「您就別擔心那麼多了。」
「說不定，那孩子在城裡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爹娘，與他們一家團聚了呢。」
「也是……」
謝棠芝自嘲般笑笑，也覺得自己的想法不該太悲觀，當下沒再多言什麼。
她照常四處看了一圈，見四周無事，便也打算回去了。
回城路上，馬車走的是另一條道。
謝棠芝瞧著雨小了，打開帘子往外看了看，恰好看見一條熟悉的小道。
「我記得……這條路，似乎是通往寶華寺的，是不是？」
她扭頭，去問身邊的小丫頭。
綠禾點了點頭。
「聽聞，寶華寺前兩日山路才倒塌過一回，今日剛把路修好……」
「那正好，順道上去看看吧。」
謝棠芝若有所思道。
「啊？」綠禾又是一頓。
她家小姐，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吧……
「反正雨小了，這個時候上去，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謝棠芝輕聲道，「加上山路剛通，也不知，山上的和尚師父們還有沒有糧食……」
「若沒有的話，下山時恰好知會底下的人送來些，也方便。」
「……我說不過您。」
綠禾頗為無奈道。
把頭探出去看了看外面，似乎天氣的確不錯，便也沒再阻攔什麼。
謝棠芝笑了笑，「你啊，如今說話的口氣，倒像個嬤嬤似的了。」
「您這是嫌奴婢老了嗎？」
綠禾語氣幽怨。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謝棠芝搖搖頭，認真道：「我們家綠禾，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呢。」
誇讚的話剛落，不等綠禾高興一下，就聽人又接了一句。
「正是待嫁的好年紀。」
綠禾：「……」
小丫頭的臉瞬間漲紅，「您戲弄我！」
謝棠芝笑了好一陣才停下，「好了，不鬧了。」
上山的路原本也不長，主僕二人說了一小陣的話，便到了。
馬車停在寺廟門口，謝棠芝剛抬步進去，就有個小和尚迎了出來。
「阿彌陀佛。」
小和尚朝著她微微躬身，「敢問施主也是來避難的嗎？」
「非也。」謝棠芝搖了搖頭，說明了來意。
「只是聽聞前兩日貴寺上下山的路被堵了，所以特地來瞧瞧，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施主善心，佛祖會銘記於心的。」
小和尚再次朝她躬身，說完，才解釋。
「不過，我們寺中一切都好，吃食也夠。」
「那就好。」
謝棠芝點點頭，沒再多言。
只想著，來都來了，便順道去佛像前上了炷香。
轉身準備出去時，卻驀然發現，雨又一次下大了。
還伴隨著狂風呼嘯，外頭漆黑一片，不像是能走的樣子。
廟裡的小和尚主動上前留她。
「天氣惡劣，實在不宜下山。」
「施主若是不嫌棄，不如就先在寺里安頓一夜吧。」
如今天色不早，等雨停下，怕是天早就黑了。
如此天氣，在黑夜中穿行，更不方便。
謝棠芝點點頭，同意了。
當夜，兩人在寺中的客房宿下。
「這雨還真是怪了……就停那麼一小會兒……」
「又接連下了好幾個時辰，簡直跟天上的窟窿被人捅破了似的。」
山上的夜有些冷，綠禾把炭盆點著，放到謝棠芝跟前，與她一起取暖。
「是啊……古怪的很。」
謝棠芝也喃喃了一句，一扭頭，被窗外的風吹得打了個冷顫。
「把窗戶關小些，咱們睡下吧。」
「明日一早，說不定就能下山了。」
綠禾點頭去了。
所幸，廟裡給的被褥十分厚實，兩人在狂風之下，也不覺得冷。
然而這一覺，兩人也註定睡不安穩。
半夜時，客房房頂忽然傳來「咚隆咚隆」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從高處滾落下來，摔在了房頂上。
一連好幾次後，謝棠芝猛地被驚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坐起身，往外看了看，神情頓時變得驚恐。
「怎麼了？小姐……」
綠禾睡意正濃，揉著眼睛坐起身，眼底還帶著幾分茫然之色。
「似乎是客房後的山塌了……」
謝棠芝喃喃開口，神情變得極為難看。
她再顧不得其他，連忙拉著綠禾起身披上衣裳。
「這裡不能再待了，快走！」
如今只是房頂被砸幾下，可誰也不知，搖搖欲墜的屋頂能撐到什麼時候。
倘若真的塌了……
被埋在這地下的人，就是她們了！
謝棠芝面色發白，人卻還算鎮定，披上外衣拉著綠禾，轉身沖了出去。
綠禾此時也完全清醒過來了，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語氣滿是害怕。
「小姐……咱們現在去哪兒啊？」
「先到前面的佛堂去——」
謝棠芝當機立斷，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她帶著人剛走過幾個拐角，便見有兩個小和尚朝著自己二人匆匆走來。
兩個小和尚看到她們，驚訝了一瞬，隨後很快又道。
「後山忽然塌了，將後院的幾個房間都砸了，主持讓我們來帶二位走……」
「快隨我們來吧。」
謝棠芝連忙點頭跟上，有人帶路，更快了不少。
外頭的風雨越來越大，呼嘯之下，仿佛是什麼猛獸在黑夜中哀嚎，聽得人心中一震一震的。
直至隨著小和尚走入佛堂，風雨才被隔絕在外。
謝棠芝兩人的衣裳也被吹濕了許多。
主持讓人拿來毯子，遞給兩人。
「兩位施主先披上吧。」
「多謝……」
謝棠芝連忙接過，蓋在身上。
隨即，主持又讓人取了熱茶，給兩人喝下。
熱茶下肚，滿是冰冷的身體，這才感覺好受了些。
謝棠芝輕輕呼出一口氣。
外頭仍是狂風驟雨不斷，上方不斷有瓦礫被掀飛的聲音。
綠禾有些害怕，坐在謝棠芝身邊，略帶恐懼地開口。
「小姐？怎麼辦啊……」
「外頭風雨那麼厲害，該不會，這裡也塌了吧？」
「別瞎說。」
謝棠芝忙打斷她。
綠禾訕訕住嘴，卻還是止不住心底的害怕。
「就算沒事，下山的路估計也被堵了……」
「我們不會被困……」
她話說到一半，才又想起，自己的話中有多不吉利，連忙閉上了嘴。
只是有些惶恐地扭頭去看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