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問詢

  「易清婉醫生，您好，我們是市衛生行政部門，現在需要就許夢傾女士所提出的醫療事故，對您進行問詢，請問您是否方便？」

  易清婉一大早剛到辦公室，便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這一大群人都穿著深色制服，不苟言笑，給人以壓迫感。

  雖然嘴上在詢問著是否方便，但是腳已經邁進了易清婉的辦公室，並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易清婉微微一笑，將外套脫下搭在門口的衣架上，禮貌說道：「方便的，請進，幾位請坐。」

  她指了指自己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對方似乎並不太在意這些寒暄，徑直走進來坐了下來，從公文包中掏出筆記本攤開在面前。

  為首的是個中年男人，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衣領潔白，渾身上下簡直能用一塵不染來形容，易清婉注意到他修剪得十分乾淨的手指甲，非常符合醫療行業從業者的刻板印象。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單調，卻又直擊重點：「易醫生，我們這次來，是因為有人投訴你利用職務之便進行私人恩怨的報復，而且對方已經提起了刑事訴訟，指控比較嚴重，是故意殺人罪。」

  易清婉挑了挑眉，她現在在琢磨的問題是，這個訴訟到底出自封彥臣還是許夢傾，這兩個人到底誰對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最為看重。

  對方見她神色不變，也沒有要回應的意思，便繼續說道：「提前說明一下，我們整個談話過程都是要錄音的，你不介意吧。」

  易清婉點點頭：「一切都按流程來吧，我只希望調查可以儘快結束，好能夠正常進行我的工作。」

  中年男人微微皺了皺眉頭，提醒道：「不好意思，恕我直言，如果根據我們的調查真的存在刑事案件的可能的話，在判決結果下來之前，你的嫌疑都無法解除，必須先停職。」

  易清婉聽聞這話，愣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示意對方接著往下說。

  「好，那我們現在開始。」

  中年男人翻開自己的筆記本，其中一頁密密麻麻寫了整頁的筆記：「易醫生，你是患者許夢傾的主治大夫，是嗎？」

  易清婉沉吟片刻，如實回答：「許夢傾名義上的主治醫生是我們科室的主任，因為她在入院時候的手術便是主任主刀的，只是前兩周主任出差，才由我實際負責這名患者的治療，治療方案也是和主任商量得出的。」

  「那可以出示一下你這邊的記錄和用藥方案嗎？」

  「可以，」易清婉點頭，視線示意辦公室門外，「不過那天患者突發大出血時，對我提出了質疑，主任預想到患者及家屬可能會在事後以醫療事故為由進行調查，便要求我把所有病例和方案交到檔案處了，為防止有人動手腳，這些資料當時就做了封存，你們可以到那邊查看。」

  中年男人點點頭，似乎對這一操作非常滿意：「你這一點做得很好，我們問詢完就過去查看資料。下一個問題……」

  「患者許夢傾提出一個點，她說你在換藥後的一周時間內，每天都會在查房後獨自一人前往她的病房，並且曾被她目擊到往她的輸液管中添加東西，這是事實嗎？」

  易清婉的臉上浮現出慍怒的表情：「虛假指控，我不認可許夢傾的這個觀點。」

  「易醫生，我們這樣分開問吧。你是否每天都會在查房後獨自一人前往許夢傾的病房？」

  易清婉點了點頭：「我會，但這是我個人的工作習慣。」

  「醫生統一查房的時間點，一般患者都是剛剛開始輸液，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反應都還沒有表現出來，所以我會在給藥後的一個小時內巡查一下我的所有病人，看看是否需要調整藥物。」

  「好的，這點我們也會跟醫院裡的其他醫生、護士進行核實。那你是否動過許夢傾的輸液管？」

  調整輸液管是醫護工作者工作中非常小的一個細節，可是易清婉並不需要多加思索便能夠回憶起這個問題的答案，她遲疑著點了點頭。

  還沒開口解釋，便見到對面的幾人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她立即補充道：「但是我動許夢傾的輸液管是有原因的，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一周許夢傾的輸液速度總是非常快，我幾次查房都發現了這個問題，就順手幫她調節了流速……哦對了……」

  易清婉突然回憶起了一個細節，繼續說道：「我記得有一天我還專門跟許夢傾的護工阿姨提了這個問題，讓她之後注意著點，你們要是想了解情況的話，也可以問問她。」

  中年男人迅速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句話，然後抬頭，厚厚眼鏡片後的眼睛死死盯著易清婉：「易醫生，接下來是關於你和患者之間關係的問詢。」

  易清婉的脊背不自覺僵直片刻，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握拳。

  只聽對方問道：「患者許夢傾自述跟你是情敵關係，所以這也是你利用職務之便報復她的主要原因，我們需要跟你確認一下這個情況。」

  「你跟封彥臣先生是夫妻關係？」

  「確切地說，封彥臣是我的前夫。」易清婉如實回答。

  「好的，那麼許夢傾患者是封彥臣先生的婚內出軌對象，情況屬實嗎？」

  「這個問題我建議你們去問封彥臣或者許夢傾，這是他們倆之間的事情，我並不知道具體情況。」

  「好的，那麼許夢傾懷的孩子是你前夫封彥臣的孩子？」

  「據他所說，是的。」易清婉點點頭，回答得滴水不漏，「但是我還是那句話，他們倆之間的事情我了解得不多，建議你們還是直接詢問當事人。」

  中年男人似乎對她這幅冷靜自持的模樣感到非常困惑，身體微微前傾，緊盯著易清婉的神色，想要找出她臉上隱匿的蛛絲馬跡。

  但他顯然失敗了，因為他的身體重新落回了椅背上，轉頭示意身後的人：

  「把視頻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