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2024-08-17 03:40:58 作者: 九重雪
  017

  明家客廳里一片狼藉,傭人們都縮在一邊不敢吱聲,地上還有被砸碎的花瓶碎片,被撕破的羽毛抱枕,到處都是白色的飛絮,書籍以及砸碎的茶具。

  華姿在藍熹懷裡哭得悽慘,簡直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明煙坐在地毯上,呆呆地看著從天而降的郁寒之,她又沒有像華姿那樣,打電話哭訴,郁寒之怎麼來了?

  郁寒之斯文俊雅的面容是前所未見的陰沉,見明煙小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胳膊上到處都是擦傷,她肌膚本來就雪白如象牙,一點細微的傷口都顯得觸目心驚,小姑娘都被打傻了,抱著膝蓋坐在地上,一句話都不知道說,男人心底湧現出漫天怒火,這些人都該死。

  「郁寒之,你沒看華姿也渾身是傷嗎?」

  藍熹見華姿哭得傷心,臉色也難看,朝著傭人說道,「你們趕緊把客廳的碎片都掃掉乾淨,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一遍。」

  五分鐘之後,客廳被重新收拾了一番,傭人不知道事情原委,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聽到樓上動靜極大,李媽跟二小姐扭打成一團,然後要跑出明家。」

  「二小姐讓我們把李媽捆了,現在人還在廚房裡。」

  「然後明煙小姐,又跟二小姐打了一架。

  把客廳里的東西都砸了。」

  傭人們你一言我一語,一人湊一句,湊出了打架的事情。

  「你們都是傻子不成,打架不能攔著?」

  郁寒之冷冷說道,見往日裡生動鮮活的小姑娘懨懨地垂著腦袋,一身傷的可憐模樣,又是心疼又是動怒,取出急救箱裡的藥,給她消毒上藥。

  「攔,攔不住,打得凶。」

  「是很兇,而且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哭了,說誰敢攔,攆出家門。」

  「你們把李媽提上來。」

  華姿終於哭夠了,冷著臉說道,「剩下的事情我來說。」

  華姿說完還狠狠地瞪了明煙一眼,原來這22年,一直都是明煙奪了她的身份,奪了屬於她的一切,奪了她的父愛。

  明煙身子幾不可察地一抖,害怕地往郁寒之的身邊靠了靠。

  男人鳳眼閃過一絲的冷光,溫和的大掌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腦袋,低沉地說道:「別怕。」

  明煙猶如小雞啄米一樣地點了點頭,小手輕輕地攥著他的衣服。

  郁寒之心口猶如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酸酸的,軟軟的。

  李媽被提了上來,一上來就在地上撒潑哭嚎道:「華姿你這死丫頭居然敢這麼對我,明煙,你快幫我打死這死丫頭。」

  明煙冷著小臉,沒說話,她媽這會子腦袋還沒清醒吧,身世暴露之後,華姿可就變成了明家真正的小姐,這會子不打死她就不錯了。

  「住口,從小到大,你對我不是打就是罵,我以為我命賤,就該認命,沒有想到我根本就不是你親生的女兒,明煙才是。」

  華姿哭著爆出這樣的驚天秘密。

  傭人們面面相覷,倒吸一口氣,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李媽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掉包自己的孩子和明家的小姐。

  藍熹也不敢置信地看向在地上哭嚎的李媽,又看了一眼被郁寒之護在身後的明煙,厲聲問道:「明煙,這是真的?」

  明煙揚起小臉,冷淡地說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讓華姿和我爸驗一下DNA就清楚了。」

  「你這惡婦,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知道華姿這些年吃了多少苦嗎?」

  藍熹轉而又去怒斥李桂花。

  李桂花見事已至此,一個勁地哭嚎,也不辯解。

  華姿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有理有據,半點也不容反駁。

  「要不是這一次明叔出事,李桂花打起了家裡錢財的主意,想跟明煙合謀卷錢逃走,說出了這件事情,我這一輩子只怕都要被悶在鼓裡,被她們母女倆坑死了。」

  華姿說著又哭成了淚人。

  藍熹臉色鐵青,一邊安撫著華姿,一邊冷冷看著明煙母女兩。

  「你們居然還想卷錢逃走?

  來人,報警。」

  一聽報警,李桂花嚇得渾身發抖,悽慘地叫道:「不能報警,不能報警,小煙,你救救媽媽,我是你親媽啊。」


  「不能報警。」

  明煙冷冷開口,「如今明家正是多事之秋,我爸在被人控訴,集團岌岌可危,要是再爆出我跟華姿身份被調換的醜聞,也不用等明天股市開盤,明氏就直接崩盤了。

  到時候債主紛紛上門,藍熹,你是打算替華姿還債嗎?」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藍熹被她問的呼吸一窒,一句話答不上來。

  誰也不知道明和平捅的窟窿有多大,明氏崩盤就不是10億資金能解決的事情了,這是一個無底洞。

  郁寒之詫異地看了一眼明煙,鳳眼幽暗,深不可測。

  「那這事就不追究了嗎?」

  華姿慘白著小臉,哭成了淚人,看向藍熹。

  「追究,這惡婦絕對不能放過。」

  藍熹看向李桂花,冷聲吩咐道,「把她嘴巴堵了,關酒窖里,以偷竊的罪名送進去關一年半載,改造。」

  李桂花被傭人堵住了嘴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地綁到了酒窖里。

  明煙咬唇,一言不發,她生母天性貪婪,心術不正,不過落得如此下場,她終究也是有責任的,與其讓她卷了明家的錢財出去禍害其他人家,不如就在她眼皮底下生活著。

  只是沒有想到藍熹會如此狠辣,不留情面,而華姿這招借刀殺人也極好。

  日後若是被人說起,也不會背負忘恩負義,送養母入獄的罪名。

  他們這些從小浸染在名利場裡,骨子裡天生都有冷酷的一面。

  是她這些年不學無術,連冷酷都沒有學會,太過天真了。

  處理了李桂花,華姿出了心裡的惡氣,見明煙還好端端地坐在沙發上,身邊還有斯文俊雅的護花使者,面無表情地說道:「明煙,你從小到大都欺負我,對身世真的毫不知情嗎?」

  明煙內心本就不好受,見她居然還想把髒水潑自己身上,冷笑一聲,正要站起來,身子被男人輕輕按住。

  郁寒之鳳眼微冷:「明家的事情,我本無權過問,華姿小姐,明煙若是心思惡毒之人,你豈能安然無恙地長大?

  不久前你才被明和平收為了養女,她要是有半點害你的心思,你都不可能好好地站在這裡。」

  郁寒之一直沒出聲,明家這齣戲唱的很是精彩,也幸虧他今天來了,不然這些人豈不是要把他的小姑娘生吞活剝了?

  華姿見郁寒之言語鋒利,一心護著明煙,哭得梨花帶雨:「你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年我活得多艱難,她們母女倆,一個奪我身份,一個從小虐待我,而明煙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世道如此不公平,你們還都向著她。」

  華姿哭得楚楚動人,傷心至極。

  明煙氣堵,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是被虐待長大的呢。

  李桂花雖然不喜她,但是最多打幾下,罵一頓,根本就不敢過分,世家豪門也是要臉面的,禁止傭人吵架拌嘴。

  她以前驕縱,欺負她幾次,藍熹就當寶地給她無盡的補償,有藍熹護著她,她品學兼優,又精通樂器,名聲碾壓她這個不學無術的草包,吃喝用度也比普通人好太多。

  華姿只是沒有過得肆意風光而已。

  自她知道了自己身世,心知虧欠明家,就處心積慮接近郁寒之,想給明家謀一條生路,為了把身份還給華姿,先是慫恿她爸收養華姿,又親自自爆,抓了自己的親媽。

  她所做的一切都無愧於心。

  「事已至此,你想怎樣?

  還想再打一架嗎?」

  明煙氣憤地站起來,雙眼明亮,似有火焰燃燒。

  郁寒之錯愕了一下,可萌可軟可爆可炸的明小煙?

  竟然這樣可愛。

  再打一架?

  男人鳳眼閃過一絲的笑意,原來明煙的認知里,打架可以解決一切。

  她這樣愛漂亮,愛面子,打架大概是她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吧。

  華姿見她身份被戳穿,居然還如此囂張,氣得渾身發抖。

  藍熹皺眉叱喝道:「明煙,你這是什麼態度,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你們母女倆對不起華姿,華姿只是問問情況。」

  明煙冷笑一聲:「問問情況?


  哭兩聲,自己養母就進局子勞改了,再撒撒嬌,我怕是要被你劃花臉了。

  你剛才打架時,專挑我的臉打,還不是嫉妒我長得比你美貌。」

  華姿氣得小臉脹紅,一句話說不出來。

  郁寒之低低笑出聲來,果然是明煙,三句不離美貌,小姑娘真是連吵架都可愛的厲害。

  「藍少,今天大家都累了,我帶明煙先搬出去,明家的事情,還需要藍少多操心了。」

  郁寒之起身,寬厚的大掌握住明煙的小手,言語中透著一絲的霸道。

  這件事情鬧了出來,明煙自然不可能繼續住在明家,不安全。

  「這是自然。」

  藍熹皺眉說道。

  華姿看著兩人緊握的手,見郁寒之峻拔的身姿,俊雅的外表,明明是沒有背景的養子,周身氣度成謎,危險又致命,這樣的人居然被明煙死纏爛打地纏上了,又氣得發抖。

  她如今身份發生了變化,是明家唯一的繼承人,跟以前截然不同,郁寒之的眼裡還是只有明煙嗎?

  讓明煙搬出去,好跟郁寒之雙宿雙飛,你儂我儂嗎?

  華姿垂眼,柔弱地說道:「明煙從小沒有吃過苦,留下來繼續住吧,她跟我爸有22年的父女情分,以後大家還是姐妹。」

  明煙楞了一下,咦,照理說華姿會馬上攆她出去,難道想留她下來,欺負她?

  出氣?

  「不用,阿煙,上樓收拾東西。」

  郁寒之不容置疑地開口,然後給郁雲停打了一個電話,「雲停,讓管家把四樓的套間收拾出來,一應東西換新的,粉色係為主。」

  郁雲停在電話里嚇得魂飛魄散,霧草,天下紅雨了?

  家裡要住一隻粉色小妖精了嗎?

  該不會是明煙吧?

  明煙也驚得下巴都要跌下來了,住郁家?

  不是,這住了以後還能全須全尾地出來嗎?

  她有住的地方呀,她藏了一套小公寓呀。

  華姿嫉妒得眼睛都紅了,粉色系,郁寒之居然會注意到明煙喜歡粉色。

  藍熹心裡也莫名地不舒服,郁家養子是不是過於霸道了點,明家的事情跟他有什麼關係?

  雖然他不喜歡明煙,但是也不能讓郁寒之趁人之危。

  「明煙,你要是不想去,可以說。」

  藍熹皺眉說道。

  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心思各異。

  明煙弱弱地說道:「我去住酒店吧。」

  「你有錢嗎?」

  郁寒之鳳眼眯起,慢條斯理地微笑。

  明煙:「……」

  ……

  一個小時之後,明煙裝模作樣地裝了一箱子的漂亮裙子,塞了一箱子的布偶娃娃,然後又裝了一箱子的日用品,覺得行李足夠多了,這才大功告成地匯報:「報告,我行李收拾好了。」

  斯文俊雅的男人垂眼看著箱子上貼著的標籤,低沉地問道:「沒有書和獎盃?」

  他搬家的時候,直接將一個藏書室空運到了南城,從小到大的證書和獎盃四五個箱子都裝不下。

  明煙瞪大流光溢彩的大眼睛,書?

  獎盃?

  那是什麼東西呀,她是個學渣啊,這些東西從小跟她無緣啊。

  明煙眨了眨眼睛,微笑地搖頭。

  郁寒之勾唇,大掌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幫她將行李拿下去。

  華姿和藍熹都沒有出來送,明煙站在明家鐵門前,看著居住了22年的明家別墅,百感交集。

  雖然身份錯位,但是這22年,她確實過的肆意快活,如今撥亂反正,一切重回原來的樣子,就這樣吧。

  往後的路,她要自己走,再也沒有人為她遮風擋雨了。

  「走吧。」

  明煙衝著郁寒之露出一個笑容,背對著明家別墅,擺了擺手,無聲地告別。

  男人看著明煙這般乾淨利索,眼底閃過一絲的讚賞,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不哭不鬧,冷靜接受,倒是有些讓他刮目相看。


  郁寒之開車回到郁家時,管家和郁雲停都等在庭院裡,郁雲停翹著二郎腿,擺了一桌子的滷味,一邊啃著鴨掌一邊喝著啤酒,在初夏的夜裡好不愜意。

  管家在庭院裡點上了驅蚊的薰香,見郁寒之的賓利車開進來,立馬上前去。

  看見明煙從副駕駛座上下來,郁雲停啃到一半的鴨掌掉了下來,等看清她小臉上貼著的創口貼,男人一口啤酒直接噴了出來,拍著大腿哈哈笑道:「明煙,你是被家暴了嗎?

  臉腫的跟饅頭似的。」

  明煙翻了個白眼,哪裡腫的像豬頭,她打架時可是護著臉呢,華姿傷得比她重多了,而且這創口貼是隱形蕾絲款的,明明貼的很可愛嘛。

  郁寒之淡淡開口:「劉叔,等會把庭院裡的草坪消消毒,不要留一絲酒氣。」

  「是,先生。」

  管家劉叔笑容滿面地應道,「我先幫明煙小姐把行李搬到四樓。」

  郁寒之點了點頭,讓明煙進去,自己則把車開到車庫去。

  明煙拎著自己的包和外套,被郁雲停攔住了。

  郁雲停將一盒紅辣辣的鴨翅桌子上一擺,冷笑道:「想住郁家?

  簡單,把這盒地獄辣鴨翅吃了!你愛住多久住多久。」

  地獄辣的鴨翅,辣死她,最好長一臉的青春痘,看她怎麼勾引他哥。

  「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鴨翅?」

  明煙彎眼嫵媚地笑道,「二少,您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有戀兄情節呢。」

  她二話不說,拿起一隻鴨翅就啃,最近在家天天吃素,晚上又跟華姿打了一架,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不大吃不大喝一頓,對不起自己。

  郁雲停:「!」

  這可是地獄辣的鴨翅,他特意訂的,吩咐全德樓的人加了十倍的辣,能辣掉半條命的。

  算她狠。

  「拿罐啤酒。」

  「再來一罐。」

  郁寒之將車停好,回來時,就見郁雲停一個勁地慫恿明煙吃辣翅。

  小姑娘被辣的眼淚直流,拼命地灌著啤酒,嘴巴辣得通紅。

  郁寒之這一見,按著生疼的太陽穴,沉聲叫道:「郁雲停!」

  「哥,我肚子疼。」

  郁雲停捂著肚子撒腿就跑。

  「明天早上我要見到公司未來半年的企劃案。」

  男人冷冷地開腔。

  遠處傳來郁雲停殺豬般的哀嚎聲。

  「別吃了。」

  郁寒之垂眼,按住明煙的手腕,拿起一邊的濕毛巾,給她擦著通紅的嘴巴和小手。

  明煙呆呆地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沉鬱,打了個嗝,她猛然捂住了小嘴,把酒氣都吞了回去。

  「陽叔不怎麼回來,你住的這段時間不用理會郁雲停,他要是敢欺負你,我會教訓他。」

  男人說著,換了乾淨的濕毛巾,將她的小手,包括指縫都細細地擦了一遍。

  少女十指青蔥如玉,指甲粉嫩水潤,每個指甲上都做了萌萌噠的小水果,有櫻桃有菠蘿,可愛得能融化人心。

  郁寒之近三十年來第一次知道,男人和女人是兩個星球的物種,他們冷酷理性,善於偽裝,心思深沉,而明煙這樣的女孩子則全身上下都精緻、可愛、嬌軟、需要呵護。

  「我自己的房子在保養,你若是不願意住郁家,回頭住我那邊也可以。」

  郁寒之補充了一句。

  沈宅已經回到了他的手裡,他找了專業的修復團隊保養了半年,只是沈宅那邊住起來過於引人注目,他一個人也不想興師動眾,於是一直住在郁家別墅,若是明煙想去住,他倒是可以搬過去。

  「你有房子?」

  明煙伸著一雙雪白如玉的小手,享受著他的服務,甜甜地問道,「你不住郁家嗎?

  我還以為你是窮光蛋呢。」

  郁寒之低低笑出聲,甚是謙虛:「有瓦遮雨,有口飯吃,僅此而已。」

  「正好,我現在也是窮光蛋了。

  我們兩很配喲。」

  明煙雙眼迷離地笑道,感覺腦袋暈暈的,這一晚上鬧騰的心力交瘁,加上剛才那鴨翅是真的地獄級別的變態辣,她灌了兩罐啤酒,感覺嘴巴還是火辣辣地在燒。


  「郁寒之,我想睡覺。」

  明煙說完,一頭扎進了他懷裡,醉倒了。

  郁寒之看著倒在懷裡的明煙,鳳眼微垂,輕輕喊了她兩聲,小姑娘在他懷前蹭了蹭,醉醺醺地說道:「別吵,睡著了。」

  男人失笑,將她打橫抱起來,一路進了客廳,上樓。

  郁雲停從書房拿出電腦,準備加班加點寫郁氏未來半年發展目標和計劃,見郁寒之抱著明煙上樓,手上的電腦撲通掉在了地上,咬手驚恐地叫道:「哥,這發展是不是太快了?」

  男人冷冷瞥了他一眼,說道:「喝醉了,她包和外套在庭院裡,你出去拿進來。」

  「哎,好。」

  郁雲停飛快地去庭院裡撿明煙的包和小外套,撿回來才覺得不對勁。

  他憑什麼給明煙服務啊。

  這是他家啊。

  郁寒之將明煙抱到四樓的套間,讓管家去煮熱牛奶,再把家裡的急救箱拿過來,給她重新上了一次藥,這一番折騰已經是半夜了。

  明煙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不吵不鬧只是睡覺,但是又睡得不踏實,一邊睡一邊嚶嚶嚶。

  郁寒之回去洗了個澡,怕她第一次住郁家會認床,不放心地回來看了一眼,就發現小姑娘踹掉了被子,衣服也睡的皺巴巴的,抱著枕頭嚶嚶嚶地哼著。

  她哭的聲音極小極細,要不是枕頭濕了一片,郁寒之還察覺不到。

  男人目光微暗,俯身為她蓋好被子,然後伸手摸了摸她光滑細嫩的小臉,給她擦掉眼角的淚痕。

  最近明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明和平入獄,她的身世也被爆出來,生母又做下了那樣的事情,這一切就算是男人都承受不住,何況是沒有經歷過挫折的小姑娘。

  郁寒之將臥室的燈調為夜燈模式,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撫了許久,見她似乎不哭了,這才起身,然後發現睡衣的一角被小姑娘緊緊地攥住了。

  他拉了拉,才拉回來一寸,明煙就皺起眉尖,嚶嚶地哭了一聲,然後將睡衣又拽了回去。

  郁寒之渾身一僵,扶額無語,這是什麼德行?

  睡覺手裡還要攥著東西?

  ……

  明煙吃了變態辣的鴨翅,即使喝了兩罐啤酒,夜裡也依舊渴得不行,難受地喊著要喝水。

  迷迷糊糊間有人餵她喝水,又摸著她的小臉,火辣辣地疼,她不高興地揮開那人的手,然後抱著自己心愛的熊寶寶睡覺。

  只是熊寶寶怎麼硬邦邦的?

  一點都不軟,該不會是被她天天摸,摸禿頭了吧。

  明煙迷糊地去摸熊寶寶的腦袋,然後被熊寶寶打回來了。

  敢凶她?

  這隻熊膽子太肥了,明兒就把它吊在陽台上,不准上她的床,哼。

  明煙覺得這熊寶寶真是煩透了,一會兒壓著她的手和腳不准她動,一會兒又不准她摸他抱他。

  睡得她腰酸背痛,頭疼欲裂。

  第二天一大清早,明煙是被郁雲停訓貓的聲音吵醒的。

  「你你你,家裡有吃有喝有貓舍,你硬是看上了隔壁家威風凜凜的狗,天天不著家,天天跑去看狗。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品種,人家是什麼品種,那是純血統的牧羊犬,高大威武,豈是你一隻貓敢肖想的?

  乖女兒,信爸爸的話,你們品種不同,不可能在一起的。

  貓也要有貓的尊嚴嘛,再讓我發現你爬牆去倒貼隔壁家的狗,我打斷你的貓腿。」

  郁雲停一大清早就爬起來,破天荒地發現他哥沒起床,更沒出去晨跑,郁寒之的作息極為的規律,這會兒沒起床非常有問題。

  郁雲停小心翼翼地去郁寒之的房門前溜達了一圈,發現門是虛掩的,屋裡沒人,又問了管家,發現壞事了。

  第一天,明煙那小妖精來郁家第一天就把他哥睡了!喪心病狂啊!明煙以後豈不是要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將郁家攪得烏煙瘴氣?

  雖然說現在戀愛自由,開放社會,睡了也沒什麼,但是他哥那身價,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一個不學無術只有臉的草包?

  於是郁雲停就抱著管家養的貓,在明煙樓下的庭院裡訓貓,開啟獨特的叫早服務。


  這是有病吧。

  一大清早的訓貓?

  什麼貓啊狗的。

  明煙被吵得一肚子火,伸著懶腰,然後摸到了一堵溫熱的身體。

  她渾身僵硬,猛然睜開眼睛,然後看到已經醒來的郁寒之。

  男人穿著黑色的睡衣,沒有戴眼鏡,360度無死角的俊臉深度暴擊,許是剛醒,男人按著生疼的太陽穴,鳳眼幽深一片,低啞地開口:「醒了?」

  郁寒之一晚上加起來只睡了不到2個小時,喝醉的明煙先是扯他的睡衣不准他走,然後要抱著他睡覺,再然後對他上下其手!摸他的頭,喊他乖寶寶,不依她就嚶嚶嚶地哭。

  樓下郁雲停還在訓貓,明煙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看著剛睡醒,禁慾又性感的郁寒之,心口砰砰砰直跳。

  睡?

  還是不睡?

  睡了能保住小命嗎?

  保住小命以後能渣嗎?

  明煙內心天人交戰,身體比思想誠實,脫口而出:「你為什麼會在我床上?」

  郁寒之動作一頓,啞口無言。

  「昨晚你喝醉了,哭著鬧著不准我走。」

  男人有些艱難地說完,好像有些不對勁。

  昨夜他原本是想等明煙睡熟了再走,結果對方折騰了一晚上,他一步步退讓結果就到了床上。

  男人修長如玉的手指捏著鬢角,沙啞地說道:「你放心,我只是照顧醉酒的病人,什麼都沒做。」

  「哦。」

  明煙漂亮的大眼睛失去光澤,垂下腦袋,「啪嗒」地掉下一滴淚。

  郁寒之身子微僵,皺眉攫住她的下巴,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有些慌,低啞地說道:「別哭了。」

  明煙別過臉,哽咽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以前我還是明家小姐,你就瞧不上我,現在我只是一個傭人的女兒,你就更瞧不上我了。

  就算睡一張床,你也對我沒有半點想法,我有自知之明,等會就拉著行李去住酒店,以後不會跟你牽扯上半點關係,更不會纏著你。」

  明煙哭唧唧地說完,五分真五分假,若是郁寒之不管她,她正好去自己的小公寓住,走一步算一步,要是郁寒之因此對她負責,她也就人財雙收,等過了夢裡的死亡時間點,隨便找個理由拍拍屁股走人。

  反正她總是不吃虧的,就是後者更賺一點,畢竟郁寒之這樣的極品,有機會睡是一定要睡的,她眼光這麼高,以後未必能找得到對象了。

  不睡可惜。

  明煙一說完,郁寒之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幾分,她還希望昨晚他對她胡來嗎?

  看來以後不能讓她沾一點酒,不然要是喝醉了,隨便抱一個人就撒嬌的,哪個男人能受得了?

  明家她是回不去的,她能去哪裡,什麼都不會,以後怎麼養活自己,更別提她長成這樣,出去也不知道要招來多少心圖不軌的人。

  「別胡說,你什麼身份我都不會介意。」

  郁寒之起身,沉聲說道,「你在郁家安心住下來。」

  「無名無姓地住下來,就跟郁家的下人一樣,看別人的臉色,我知道的。」

  明煙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你又不喜歡我,要我留下來做什麼,可憐我嗎?

  我才不要你可憐。」

  她光腳下床,拽著自己的行李箱就往外走,結果走的太快,小腿撞在了行李箱上,疼的眼淚是真的掉下來了。

  男人俊臉冷峻,第一次領教她的小爆脾氣,一言不發地走過來,將她打橫抱起,直接進了浴室,按在浴缸里,鳳眼危險幽深,一字一頓地說道:「洗澡,然後下樓吃飯。」

  男人身姿峻拔,看著清瘦,實則充滿力量,輕鬆就抱起她,明煙失重,緊緊地攥著他的睡衣,看到他胸前結實漂亮的肌肉線條,眼睛都看直了,等被男人霸道地按在浴缸里,又命令式地讓她洗澡,俏臉一紅,抱住了他的腰身,撒嬌地說道:「不是可憐我?」

  「嗯。」

  男人聲音低沉性感。

  「那你親我一下,我就相信。」

  明煙揚起漂亮的小臉,湊近他。

  郁寒之看著她這一會兒哭一會兒撒嬌的嬌蠻模樣,目光微暗,俯身在她額頭上落在一吻,說道:「聽話。」


  明煙只覺額頭一陣酥麻,被男人濃郁的氣息包圍,第一次知道原來淡淡的松香味是這樣的勾人,還有馬鞭草的味道,清新的很。

  明煙捂著發燙的小臉,決定以後洗浴產品用郁寒之的同款,味道太迷人了。

  可惜只是親了額頭,不過來日方長。

  郁寒之出了浴室,站在門外,聽著小姑娘打開花灑的聲音,將翻滾躁動的血液強行壓了下去。

  明煙到底還年輕不懂事,再過兩年等她成熟點,也許就知道一時的迷戀和依賴不是感情。

  不過想到小姑娘要是不向他撒嬌,不迷戀依賴她,男人又莫名地有些心煩氣躁,面色冷峻地下樓去晨跑。

  明煙舒服地泡了個澡,洗漱一番,發現臉上和身上的淤青,已經好了大半,已經不疼了,只是她肌膚白,看起來比較嚇人而已。

  明煙心情極好地穿著浴袍出來,欣賞著自己的新臥室,郁寒之的套間以黑色為主,四樓的套間則是以白色為主,只是換了粉藍兩色的窗簾,以及一些粉色系的家具,白色加上粉色,偶爾點綴一點藍色,漂亮夢幻,完全滿足了明煙的審美。

  明煙將自己行李箱裡的布偶娃娃全都堆到了床邊和地毯上,又取出今兒要穿的漂亮裙子,吹乾頭髮,換了衣服,避開傷口又給臉上、脖子上擦了修復的護膚品,見肌膚水嫩剔透,這才滿意地哼著歌兒去找手機。

  「明煙小姐,大少爺請您下去吃早飯。」

  管家劉叔上樓來,敲門說道。

  「好,馬上來。」

  明煙翻了半天才想起來,她的手機碎屏,昨兒就被郁寒之丟掉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她如今都應該要改姓名了,過去的就隨它去吧,就是可惜,不能看南城圈內的八卦了。

  明煙下樓,就見郁家兄弟都在。

  郁寒之許是剛洗了澡,換了居家服,斯文俊雅的面容更顯柔和,男人坐在餐桌前,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瀏覽著郵件,見她下樓,溫和地說道:「明煙,過來吃早飯。」

  「哦。」

  明煙乖乖地應了一聲,坐在了郁寒之的對面,坐下之後,才發現郁雲停在瞪著他。

  「你坐這兒。」

  郁寒之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被搶位置的郁雲停:「……」

  男人伸手倒了一杯五穀豆漿,遞給明煙,又給她夾了培根、火腿以及麵包:「這些都吃完。」

  明煙看著盤子裡擺得漂亮且數量不少的早餐,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早餐都是西式的嗎?」

  她真的不愛喝豆漿,更不愛吃培根,或者說討厭吃培根。

  她喜歡吃麵,吃麵!她上輩子可能是個北方人,給她一碗香濃勁道的紅燒牛肉麵,她能吃一大碗。

  郁雲停微笑道:「我們家都是吃西餐的。」

  事實上,是他哥吃慣了西餐,他是被迫改了飲食習慣。

  呵,他哥有嚴重的強迫症,而且他經手的事情一向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來的,不容挑釁。

  明小煙,就等著被他哥魔鬼式改造吧!保准她哭都哭不出來。

  「不喜歡?」

  郁寒之皺了皺眉,說道,「豆漿對身體好,女孩子不要喝咖啡,肉類能增強身體抵抗力,你太瘦了。」

  明煙漂亮的小臉一垮,見郁雲停在一邊看戲的詭異笑容,烏黑的大眼睛一轉,嬌嬌軟軟地說道:「我最討厭吃培根,除非你餵我,不然我不吃。」

  郁雲停一口咖啡險些噴了出來。

  郁寒之手上的動作一僵,鳳眼幽深地看了她一眼,見她托著下巴,巴掌大的小臉還有傷,美得楚楚動人,訓斥的話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我吃飽了。

  哥,我去上班了。」

  郁雲停潰不成軍,再待下去看他哥餵明煙吃早飯?

  不,他哥會直接劈了他。

  「早去早回,好好上班,不當社會米蟲哦。」

  明煙笑盈盈地衝著郁雲停擺了擺手。

  郁雲停一個踉蹌,險些平地摔。

  攆走了郁雲停,明煙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的豆漿,哼,誰讓他大清早的擾人清夢,還指桑罵槐地罵她,什麼貓狗品種不同,就是罵給她聽的。


  郁寒之失笑,倒也沒說什麼,見她將培根肉都撥到了一邊,又將烤好的吐司麵包片切成小小的方塊,然後沾上果醬,秀氣地吃著早餐。

  男人垂眼將她盤子裡的培根都夾過來,一言不發地吃掉。

  站在一邊的管家劉叔微微吃驚,大少爺的潔癖非常嚴重,他還是第一次見大少爺吃別人盤子裡的東西。

  這位明煙小姐還真是不簡單。

  吃完早餐,郁寒之的心腹助理臨平就帶著重要的文件到了郁家別墅,同時還帶來了一款新的手機。

  「給我的?」

  明煙驚喜地拆開,發現手機不是市面上的品牌,超薄款,大氣的鏡面灰。

  郁寒之點了點頭。

  臨平在一邊解釋道:「明煙小姐,這是集團內部研發的超智慧型手機,裡面有我們自家衛星的定位系統,安全性和隱私性國內頂尖,您可以根據說明書研究一下。」

  臨平將厚厚的說明書遞給她。

  平時只用手機刷微博、聊微信的明煙:「?」

  郁寒之跟臨平去開視頻會議,明煙就研究著剛到手的新手機,費了好大的力氣裝上了常用的軟體,然後登陸了微信,發現南城圈內地震了。

  股市開盤之後,明氏股票繼續跌停,資產縮水近一半,而藍氏終於出手,瘋狂地收購散戶和機構拋售的明氏股票。

  藍家大量資金入場,引發了小型地震,其他觀望的世家豪門紛紛出手搶奪明家這塊蛋糕,將明氏的股價穩住了,不到半日,明氏股價漲停了。

  人生果然多的是起起伏伏。

  明煙隱秘一笑,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大小姐,出事了,您快看新聞。」

  彩月慌慌張張地打來電話。

  明煙愣了一下,掛了電話正要看新聞,男人走過來,修長如玉的手指按住她的手機,鳳眼幽深,低沉地說道:「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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