鐲子不曾回應虞清酒。
她戴著鐲子許久，忽然摘下後還有些不習慣，默默生了很久的悶氣後一言不發折返，又將鐲子戴回了手腕上，用不爽的目光盯著鐲子。
她與鐲子生悶氣，察覺不到遠處一縷怯魄正在飄揚。
最先察覺到異樣的是季廷硯。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說不出來由，若是全盛時期的虞清酒在此定會一眼看出來，這正是因為怯魄離體所帶來的影響。
從前那些受怯魄所干擾的思緒，一下子回來了。
這段時間的記憶對季廷硯來說仿佛隔了一層霧，他在這一刻才看清楚自己做了什麼，明白自己在想什麼後，周身氣息警惕的大變。
當時的自己，居然會想讓將士們的性命，換取虞清酒戰勝大國師的希望嗎？
這想法既可怕又陌生，他不認為自己會有這種想法，除非腦子壞了。
但現在的症狀既然不是腦子壞了，那麼就一定是有人對他動了手腳。
尤其想到他居然在虞清酒面前承認自己對大國師和戰局的不自信，季廷硯皺了皺眉，對記憶中的自己嫌棄至極。
他怎麼可能在虞清酒面前做出這種軟弱姿態。
「殿下？」將軍們等了許久沒等到季廷硯開口，疑惑的出聲問道：「您覺得，這個位置如何部署得好？」
「我看看。」他壓下心中不悅，順勢看去，掃了一眼就在腦中精準的分析局勢，而後做下布局。
形勢所逼，註定了他現在不能立即找背後之人算帳，只能先投身戰爭，贏了這場仗一切秋後再算。
更遠處，丘明正在全心戒備，警惕戰場上的絕靈陣布局。
他開啟天眼一寸一寸掃過戰場，見大致已經布置妥當，而已經布置好的位置絕對沒有任何差錯，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得再看一遍陣眼。」他盤算著睜開雙眼，正準備變換位置，餘光卻忽然發現深處似乎有異樣。
如此危機時刻，他不敢有半分鬆懈，當即再次閉上雙眼，直接用天眼鎖定異動的位置，看到那裡發生了什麼後神色一頓，竟然愣住了。
「殘魂？」
「這地方哪來的殘魂。」他嘀咕兩聲，擔心又是什麼大國師做的手腳。
戰場上的魂魄很多，但他們不過是立場不同的士兵，天道不會苛責可憐人，那些戰場中慘死的士兵很快就會步入輪迴，鮮少有人留下殘魂。
這突然冒出來的殘魂，讓丘明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他糾結再三，最終還是於心不忍，主動上前找殘魂。
「等陣法啟動後這小殘魂就會煙消雲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就去救你，就是不知道殘魂算幾級？」
他漫無邊際的想著，儘管懷疑是大國師作惡，但還是很快來到殘魂不遠處。
但見到殘魂的那一刻，丘明有些傻眼了。
是殘存的魂魄不錯，
但是熟悉的殘魂。
不久前才在季廷硯體內瑟瑟發抖，裝可憐無辜的怯魄。
「居然出來了，」他不可思議。
抓著殘魂盤想要問清楚，誰知怯魄不愧是怯魄，不等丘明靠近，竟然僅僅是因為察覺到他的氣息，就開始瑟瑟發抖。
「嚶……」怯魄似乎哼唧唧。
「別裝可憐，老實交代，」丘明臉黑了黑，看向魂魄的眼神登時有些嫌棄，「是誰派你來的？是不是大國師！」
「嚶嚶嚶。」
「大國師派你來做什麼！」他兩次符紙將怯魄定在原地，陰惻惻的靠近，「你躲在冥王身上做什麼，是不是為了動搖軍心。」
「嚶嚶～」
「住口！」丘明確定，殘魂怯魄這次的聲音中帶著諂媚與討好，尾音七拐八彎，聽起來格外擬人。
但丘明只要想到這是來自青衣的魂魄，就覺得渾身惡寒，內心膈應的不行。
「嚶……」這次的討好之意更加明顯，但聲音怯弱許多，想要向丘明求饒卻又不敢。
「什麼也不肯說是吧。」丘明冷笑一聲。
他失去耐心，一步步靠近殘魂，即便還沒出手就已經將怯魄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一團殘魂抖的像是要炸毛。
玉牌自丘明手中拋出。
他冷眼看著怯魄轉瞬將殘魂吸入其中，這才放心靠近，對怯魄的存在仍然有諸多疑心。
「既然怯魄沒了……」他摸著下巴思索。
「那麼冥王也該恢復了？」
遠處戰場聲嘶震天，丘明乾脆前去查看季廷硯的情況。
「太子殿下呢？」他一路走來，看似神色如常，然而始終謹慎的開著天眼，對季廷硯周圍的一切都極為防備。
緊繃的心情在見到季廷硯時頓時鬆了一口氣，丘明一顆心落在實處，慶幸怯魄離開，如今他的體內乾乾淨淨，一切如初。
本就有所懷疑的季廷硯，卻在看到丘明鬆了一口氣的神色中，瞬間明白了一切。
「我被暗算了？」他語氣不善的眯了眯眼，回憶前些時日自己的異樣。
「你能感覺到？」丘明差異挑眉，不過轉眼神色又恢復如初，語氣輕鬆道，「不過陣法已經開始籌備，很快就不用擔心了，以後再也不會有多餘的勢力插手你們的戰爭。」
遠處，陣法邊緣升起一束束靈光。
但隨著陣法開始發揮作用，丘明逐漸的對靈光的感知越發薄弱，仿佛眼睜睜看著自己身上的靈氣消逝。
但事實是，此間的靈氣正在被抽離，而就在丘明徹底看不到靈光的那一刻，他終於回到最原始的狀態，與身邊的眾多將士們無異。
另一邊的虞清酒同樣如此。
她感到陌生，雙手在空中無意識抓取，卻沒有任何對靈力的感知。
「這下，大國師，再也不能動手腳了。」
整個戰場在虞清酒的眼中都沉寂了下來。
那些從前雜亂有序的命格，戰場上的血腥煞氣與功德，每時每刻不在變換的星辰，在她的眼中，終於徹底沉寂。
看不到，自然也無從插手。
兩人不約而同地放下心，同時想到：不知大國師現在如何。
但不等二人確認大國師的狀態，戰場上忽然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
「報——」斥候一路沖入營帳，怪異的神色中帶著一抹喜色。
「敵軍大規模死亡，原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