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
「你們勝之不武！」
虞清酒身後，高懷恩被季廷硯制住雙手，四四扣押，而他氣憤不已，正在不老實的掙扎。
「接著。」她回身看時將手中的彎刀向後拋去，被季廷硯穩穩接在手中。
於是一刻鐘前還被高懷恩拿在手中威脅虞清酒的刀，轉眼就到了季廷硯手中，被他握著刀柄，抵著高懷恩的脖頸血管。
「老實點，你沒有能力結束這場戰爭，如果真想結束這一切，就配合我們。」
「我有沒有能力你們還沒見識過呢！」高懷恩不服氣，即便被季廷硯用刀指著，仍然嘴硬的瞪了他和丘明一眼，「你們二打一勝之不武，有本事戰場上見真章啊！」
他冷笑一聲，對脖子上的彎刀視而不見，挑釁道：
「我學習兵法是為了排兵布陣，不是與你們逞強鬥狠，身手輸給你代表不了什麼，有本事，我們戰場上見啊！」
他將自己不善武功之事說的毫無愧色，掙扎著試圖從季廷硯手中逃出來。
同時恨恨的想，要是在戰場上見到季廷硯，他甚至不需要近身，以自己百步穿楊的長弓，一箭就能射死他們！
偏偏自己最擅長的在這裡一個也發揮不出來。
「輸了就是輸了，有什麼好狡辯的，」季廷硯斜睨他一眼，覺得他吵鬧，「勝者為王，敗者食塵，你輸了，想要上戰場就憑自己的本事逃出去。」
說完將彎刀向前壓了壓，在高懷恩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冷聲不耐道：
「老實點，認清自己的身份。」
「都退後！」丘明見季廷硯沒了耐心，瞭然替他開口，呵斥周圍的士兵，「都後退，你們的主帥在我們手裡，不想讓他死在這就讓我們離開。」
周圍的士兵猶豫，不甘心。
「呵。」
季廷硯挑眉冷笑一聲，再次壓著高懷恩靠近匕首，彎刀這次化的更深，血珠順著高懷恩耿直的脖頸滾入銀甲深處。
在白皙領口染上紅痕。
「都退後。」
「快退快退。」
圍在周圍的士兵們紛紛催促著同伴後退，唯恐季廷硯當真不留情面的將高懷恩殺了，如此一來就再也沒有合適的將領，他們必定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
人群散開，緩慢讓出一條通往軍營大門的路。
三人謹慎地留意著周圍人的反應，就連路過霍高宣的屍體時，也不敢分心，徑直跨過屍體，繼續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他也死了？」高懷恩反倒是最輕鬆的一個。
他這才看到霍高宣的屍體，心情複雜，臉色一變再變，最後居然怪異的笑出聲，身體都在顫抖。
「哈哈哈……」
「就連他也死了。」
一股莫大的悲涼，瞬間湧入高懷恩全身。
「其實你說的對，」他忽然看向虞清酒，笑出眼淚喃喃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沒有資格見她，從我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我就沒資格見她了。」
「她一定會恨我。」
「我投奔了大國師，她的仇人，她最憎惡的人……我還在為大國師效命！」高懷恩忽然氣憤，最後幾乎吶喊，又慘笑出聲，低聲痛心疾首：「她會恨我的。」
「我也沒有見她的顏面了。」
高懷恩的忽然醒悟，非但沒有讓虞清酒覺得心安，反而給了她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的狀態，太不對勁了，任何一個有求生欲的人不會忽然如此瘋癲地直面自己的錯，這會將一個人拖垮的。
此時的高懷恩，比起懺悔，更像是毫無留戀。
「不好！」她見高懷恩還在笑，急忙上前試圖阻攔，同時對季廷硯道：「快把刀拿開，他不想活了！」
這是他們手中離開軍營的籌碼，不能讓高懷恩就這樣去死！
但為時已晚。
所有人都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視死如歸的閉上雙眼，忽然爆發出強大的力量，竟然在季廷硯都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撞上在他脖頸前懸掛的那把死亡之刀。
彎刀削鐵如泥，虞清酒曾經險些見識它的厲害。
但使用它來威脅高懷恩的季廷硯對此一清二楚。
這次湧出來的不再是血珠，而是驚恐噴濺的血柱，猙獰尖叫的火一樣噴濺在他們身上，燃燒著高懷恩最後一口氣，在他嗬嗬的喘氣聲中，甚至還有咕嚕咕嚕的水聲。
「我……」他艱難地眨了眨眼，將噴濺到眼窩的血漿閃進了瞳孔中，用盡最後一口氣力氣指了指遠處的城鎮。
而後閉上雙眼，致死還在嚮往遠方靜謐的邊城。
其實高懷恩不確定雲筱意是否住在那裡。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的視線越過咆哮的軍營，為自己轉生的靈魂指向通往邊城的一條路。
死前最後看到的不再是戰場，不再是軍營，不再是無止息的殺戮，炊煙與落日一同降落在落座的邊城。
那裡或許住著雲筱意，也許沒有，總之洗刷了他血腥的雙眼，用白渺的炊煙撫平了他沸騰的血液，生命的最後一刻是靜謐而滿懷希望的。
高懷恩平靜地閉上雙眼。
「沒死，」季廷硯皺了皺眉，「我收手了，他的氣管沒斷。」
但士兵們已經聽不進去。
他們愣了一息，而後迅速燃起怒火，面色猙獰的圍上幾人，
「為將軍報仇！為將軍報仇！」
一圈圈燃燒的憤怒將三人裹挾，在他們耳邊震盪伏起。
「出什麼事了！」又一副將打扮的大夏武將沖了進來，看到高懷恩的滿身血跡後瞳孔驟縮，質問幾人：「你們敢闖入我軍殺主帥！」
「想走已經晚了！」他仇恨的逼近幾人，看了眼還在廝殺的戰場，仿佛能看到柳建深正在進攻。
「想走，可以，」副將忽然話鋒一轉，看向胸口還在艱難起伏的高懷恩，說：「將高將軍與冥王留下，這兩個人還有機會活著出去。」
「不可能。」虞清酒下意識拒絕。
他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擒住對方主帥，不可能輕易放手。
但季廷硯卻沉思一瞬，忽然問丘明：「你可有辦法帶太子妃和他離開？」
「有。」丘明篤定道。
「你要做什麼？」虞清酒意識到什麼，猛地質問季廷硯：「你問他這個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