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穆勤奕的失態,李遷年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看,只低頭靜立一旁。
許久,涼亭中的笑聲終於止住,穆勤奕將注意力放在李遷年身上,臉上還掛著幾分笑意,顯然看他順眼許多。
「收徒之事,那時師尊是個什麼狀態想必你應該是看到了,不要過多苛求,老老實實修煉,突破御靈境界之後,說不得還能有幾分機會。」
李遷年眼中流出一絲失望,不過隨即端正態度,「弟子資質不出眾,修為低微,不敢奢求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他心裡生出一步登天的想法。
一峰長老弟子,即便是個記名,在許多方面的權柄也不比內門弟子差了。
最直觀的表現,只要亮出這個身份,進入藏經閣二層部分區域,守衛弟子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作為一峰長老門下弟子,門內功法甚至可以私下傳授。
還有其他權柄,不到這個圈子,根本想像不到他們日子過得有多滋潤。
總算李遷年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那位騰長老將他收下是為了膈應別人,可若事後跑到騰長老面前打轉,那就是噁心他自己了。
穆勤奕上下打量他一眼,見其雖有幾分遺憾,卻又馬上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不由對其高看幾分。
他思量片刻,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塊暗青色令牌,丟給李遷年。
這回李遷年可不敢任其落地了,小心翼翼接住,面帶疑惑看著穆勤奕。
「你總算得了師尊的令牌,就這麼放養著也不太好。」
穆勤奕輕笑一聲,「我見你處事還算得體,煉器鍛造的基礎不錯,想給你個機會。」
「這是熔冶谷的一塊身份令牌,原本他們想請啟連峰一位親傳加入,可惜師尊門下暫無感興趣之人,便交由我處置。」
他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這東西先給你使用,若能在裡面站穩腳跟,也能給我啟連峰一脈補齊一塊短板。」
李遷年聞言,精神一震,眼中露出一絲火熱。
隨即抱拳躬身下拜,深深一禮,「多謝師叔恩情,弟子往後,定唯穆師叔馬首是瞻。」
「呵呵。」
穆勤奕臉上笑容更甚,不過隨即擺了擺手,「行了,此番也只是順手而為,等哪天能讓我稱你一聲師弟,再說這話不遲。」
李遷年面色一肅,「弟子自當盡力而為。」
……
李遷年回到自己的住處時,時間已到了深夜。
簡單將身上的傷痕處理一下,在房間裡點燃燭火,小心翼翼從身上拿出三件信物。
所謂婚約,不能當回事。
當著騰長老的面,那位姓秦的中年只能忍下這口氣。
可李遷年有充分理由相信,只要他敢拿著信物上門,對方就敢讓自己身染惡疾而死。
倒是啟連峰記名弟子令牌,他心裡還有幾分念想。
但是就如穆勤奕所言,這東西只會膈應騰青岩,至於說用這個身份坑蒙拐騙,後患不小。
一峰長老或者他的弟子真要看某人不順眼了,絕不會憋在心裡。
大佬都是小心眼,這個道理不會錯。
倒是熔冶谷的令牌,若是用好了,不失為一條出路。
熔冶谷這個地方,在天元門中,只要在煉器方面稍有涉獵的弟子都不會陌生。
一個由門中數位赫赫有名的煉器大師以交流學習為目的組建而成,經過千百年發展,現如今算是半官方半民間的煉器組織。
這個組織除了是一個讓煉器師們相互交流的平台,也可以提供一些半公開的煉器資料和心得。
因為加入門檻極高,要麼背景深厚,要麼煉器水平極高,幾乎杜絕野路子進入其中。
有了這個平台,對李遷年而言絕對是個不小的助力,在煉器一途,最起碼未來不用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將這些東西都收好,李遷年在床榻上盤坐下來,吞下一顆丹藥,五心朝天,吐納天地靈力,進入入定狀態。
翌日清早,李遷年從入定中醒來,身上的傷勢已沒什麼大礙了,稍稍收拾一番,便準備前往坊市。
剛出門,就看見一身勁裝的溫躍也要出門,帶著武器和防具,以及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似要出遠門的樣子。
李遷年上前詢問,「你這一身裝扮,是要去哪呢?」
「咦。」
溫躍見到他,面露驚喜之色,「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啟連峰一行,可還順利?」
「還好,昨天晚上剛到。」
「你臉上怎麼了?」
「別提了,摔的。」
溫躍點點頭,沒有追根問底的意思。
「喬慧師妹他們在螭龍穴山脈附近發現了些什麼東西,邀我去碰碰運氣,原本還想給你留書一封,幫我看著點初棗。」
「飼糧已經準備好了,不需要投喂,只要別丟了就成。」
初棗是溫躍那隻藍色折耳獸的名字。
李遷年點點頭,「沒問題,不過你要小心點,我聽說那裡凶獸不少,頗為危險。」
溫躍笑著擺擺手,一臉自信道,「你放心吧,這次行動可有兩位御靈境界的前輩帶隊,我們也算經驗豐富,出不了事。」
二人一番寒暄之後,各自離去。
李遷年這次要買的是一些空白符紙,用來練習畫符。
煉器陣法一道,最直接的自然是符籙繪製,十分考驗陣法描繪水平。
換做其他的,以他現在的身份,不容易接觸到。
……
早些時候,李遷年對繪製符紙的材料做過一番了解。
到了坊市,直奔西南面一間看起來不小,但十分陳舊的店鋪。
聚緣齋。
「呵呵,嘿嘿。」
剛進門,便聽到一陣猥瑣痴笑聲傳來。
店鋪櫃檯後面,一個棕色短打衣服的微胖少年側著身體仰躺在一把搖椅上。
手上一本《陣法精通》遮住了整張臉,不時翻開一頁,十分認真專注的模樣。
若是他手上的書冊不拿反,便更有說服力了。
李遷年沒管他,自顧自在店裡走了幾個來回,都是些雜物飾品,偶爾還能看到幾件靈力環繞的器具或符紙,不過都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便徑直走向搖椅上的少年。
「沈兄,你那貨架上的篆筆怎麼不見了?」
那少年收斂神態,將書冊下移,見到他的模樣,頓時有幾分不耐煩。
「怎麼又是你,不買東西就別瞎轉悠。」
此人名叫沈七,是這聚緣齋看店的夥計,早些時候李遷年曾不止一次過來探店,雙方並不陌生。
「我準備買些畫符用的篆筆和空白符紙,順道還要些效果相似的半成品符紙。」
少年斜眼瞥了他一眼,「畫符煉器?初學的?」
「嘿嘿。」
少年來了興趣,將手中書冊合上,中間明顯鼓起來一塊。
將書冊放到旁邊的柜子里,起身對李遷年揮揮手,「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