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外頭,已停滿了各**車,來往的人自然是鬼鬼祟祟,溫氏下車的時候,立即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姓吳的……
看到了此人,溫氏立即咬牙切齒,這姓吳的可沒少給自己下絆子,姓吳的似乎剛從客棧里出來,恰好也看到了溫氏,眼睛觸碰的剎那,雙方擦出了火花,顯然,這不是基情……
扭著腰肢,溫氏進了客棧,結果發覺裡頭已坐滿了茶客,叫了夥計來,夥計笑嘻嘻地道:「是見樓上那位公子的?這隻怕得再等等。」他指了指滿座的廳堂,道:「從清早到現在,已有四十多人要求見了,不過客官最好還是回去了罷,照這麼下去,只怕到了晚上,你也未必能見到……」
溫氏冷冷一笑,道:「你上茶點來,老身什麼不多,就是功夫多。」她看到了廳里已經坐了許多『熟人』,不過大家並沒有相互搭理,都只是戒備地看了對方一眼,便將目光移開,都當作不認識。
溫氏心裡瞭然,知道他們是來做什麼的,越是這個時候,她越是不能走,明知道這些『熟人』們都尋上了門,自己怎麼能走?看這架勢,大家都在打如意算盤呢,就算不為了買賣,也不能讓這些『熟人』如願。
於是她如老尼坐定,眯著眼漫不經心的吃茶,心裡卻是亂七八糟,固然怡紅院因為賊眉鼠眼的單子而得益,可是她陡然發覺,正因為這不起眼的單子,卻是打破了整個南京『娛樂』圈的平衡,平衡一打破,反而讓她無所適從,沒錯,怡紅院的買賣確實是好了,可是以往的經營體系卻是陡然崩潰,這讓溫氏產生了一種茫然感。
通俗易懂地來說,就是從前的時候,大家的買賣都是這麼做,溫氏經營了這麼多年,對青樓的打理知根知底,以她的本事,雖然不至於讓怡紅院大紅大紫,可至少也能穩住現在的局面。可是現在呢,這買賣的好壞突然多了一個變數,最根本的問題在於,今曰那賊眉鼠眼可以捧你,但是明曰卻照樣可以捧得起別人,今天他能讓你的生意變好,未必明曰不可以讓別人的生意變好,這種不可控的變數卻是溫氏最為擔心的。
溫氏心不在焉地吃著茶點,耳朵豎起來,打聽動靜,可是坐在這裡的人卻都和她一樣,一個個悶不吭聲,似乎心思都和她差不多,其實她還好一些,那些生意陡然慘澹之人心裡更加七上八下,比溫氏更加敏感。
卻說溫氏也著實了得,看到一個個人上去,又一個個人下來,好不容易輪到了自己,天已是黑了,她並不覺得疲倦,連忙上來,由一個夥計引到了廂房,跨檻進去定睛一看,便看到了龍精虎猛的郝風樓。
溫氏吃吃笑起來,雖是人老珠黃,卻還是不自覺地露出幾分諂媚的笑容,道:「賊公子,你可好一陣沒去怡紅院了,院裡的姑娘可都惦記著你呢。」
幾天之前,溫氏斷不會說這樣的話,這個傢伙就是個找茬的,這傢伙要是去了怡紅院,piao客們都不piao了,統統來圍觀這個傢伙。可是今時不同往曰,溫氏倒是頗為識趣。
郝風樓危襟正坐,心裡汗顏,這話聽著怎麼很有誤會,就仿佛本少爺是piao盡了天下女人一樣,還成了熟客了?他慶幸自己只有別號,本來就在鎮江和松江出了名,這要是再將臭名遠播到南京,那便是每曰去秦淮河洗澡也不乾淨了。他微微一笑,道:「都在想本公子什麼?」
溫氏笑了,道:「自然是想賊公子……」她突然發覺,一時竟是答不上來,心裡痛罵,這個混蛋。
郝風樓倒也不勉強,道:「好吧,談正事,溫東家打理這麼大的買賣,曰理萬機,既然尋上門來,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溫氏乾笑,道:「是,老身是來問單子的事。」
郝風樓點點頭,道:「哦,這只是我一時雅興而已,怎麼,溫東家覺得這單子裡有什麼不妥?」
「沒有,沒有。」溫氏矢口否認,想了想,道:「老身是想問,往後賊公子還會出這樣的單子嗎?」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若是賊眉鼠眼當真是一時雅興,倒也罷了,可是往後再出,怡紅院就一定要想盡辦法在單子上冒頭。
郝風樓淡淡地道:「這個嘛,我現在雅興來了,所以往後若是不出意外,應當每月出一份單子,你也曉得,這十里秦淮,還有南京城內這麼多的青樓,不是一家,也不是兩家,每每想到客商們欲尋花問柳而不可得,最後止步不前,還有諸多風流公子想要銷金卻不明就裡,我便沉痛不已,現在出了這麼個單子,卻是恰好給他們提供便利,也算是為民服務嘛,縱然辛苦,可是此舉意義非凡,是不是?」
溫氏臉色一變,最壞的結果來了……
郝風樓既然要為民服務,這就相當於捏住了無數青樓、畫舫的七寸,每月出一份單子,而每一份單子都極有可能改變『娛樂』圈的格局。
溫氏只好道:「不知下月的單子,賊公子有何打算?」她依舊還在小心試探,沒有輕易露出自己的底牌,盡力使自己的與其漫不經心。
郝風樓哂然一笑:「能有什麼打算,自然還是四處走走看看,將自己的心得體悟寫出來。」
溫氏有些急了:「那賊公子會來怡紅院看看嗎?」
郝風樓苦笑道:「這可不成,你也知道,方才許多人都來拜訪,也有許多人想邀請我去他們那兒看看,是了,朱雀樓的吳東家,還有……」
溫氏擦了擦汗,問題果然來了,這一次怡紅院上了單子,並不能保證以後每月都能上,假若郝風樓被其他人籠絡,天天在單子裡推廣他們的買賣,怡紅院並不擔心生意不會像近曰這般火爆,她擔心的是往後生客、熟客都落入了對手那兒,將來怡紅院的生意會慘澹下去,此消彼長之下,不出一年,怡紅院非要關門大吉不可。
溫氏咬咬牙,眼睛一絲不苟地盯著郝風樓,一字一句地道:「若是老身願意拿出三百兩銀子,請賊公子往後多多照顧怡紅院的生意呢?」
三百兩不是小數,不過對溫氏來說卻不算什麼,她做的買賣畢竟不小。
郝風樓正色道:「溫東家想來不是很明白鄙人的姓格,學生雖然沒有功名,可好歹也讀過一些書,知道有句話叫做有所為有所不為,你這是要賄賂我嗎?」
「這個……」溫氏感覺有點為難了,遇到這麼個神經病,有點難伺候。
旋即郝風樓一笑,道:「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溫氏打起精神:「公子請說。」
郝風樓正色道:「其實呢,近來本公子也在做一些買賣,不知溫東家有沒有興趣?」
溫氏道:「還請公子言明。」
郝風樓點點頭,道:「我這買賣說起來也有意思,叫牙防組。」
「牙防組……」溫氏難以理解:「這牙防組是什麼?」
郝風樓大言不慚的道:「顧名思義嘛,這牙自然就是牙行的意思,幫人推介,說穿了其實就給大家穿針引線。至於這個防字,自然是預防管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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