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萼相輝樓
「娘子這脈指下圓滑,如珠走盤,」許太醫收了手,往後撤半步,跪下賀喜,「恭喜娘子,此乃喜脈,依脈象來看娘子有孕已有兩月。」
妙亭錯愕地看著許太醫,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和田,和田,給許太醫看賞!」
許太醫樂呵呵地收下了賞賜,中規中矩地謝了個恩,正色道:「娘子這幾年心脈淤堵,脾虛氣乏,脈象弱了些,待老臣開兩副安胎藥,娘子兩日煎一副喝了就好。」
許太醫走後,妙亭獨坐在美人榻上,柔嫩白皙的手輕輕搭在小腹上,想要感受肚子裡的那個小生命。
和田進來時就看到了這麼一幕,忍不住打趣道:「娘子笑得真好看。」
「你還在這躲懶,先去聖上和兩位殿下那報喜,再去帳上支些銀子,給宮人們都發些賞錢。」
妙亭揚起的嘴角根本落不下來,趕緊打發走了和田,一個人對著籠中的鸚鵡直樂呵,嚇得鸚鵡撲騰翅膀在籠中亂飛,撞得籠子晃來晃去,直叫喚:「哇——好事來了,好事來了」
妙亭有喜確實是宮裡自清梨誕下死胎後難得的好消息了,和田出去報喜,妙亭的孕事長了腳般在宮裡傳開了。
和田在宮裡走動了一圈,帶回了個大消息,她也沒瞞著,直接就把沐漪有孕的事稟了妙亭。
「娘子,她真是好運氣,聖上多久才召她一回,她也懷得上孩子。」和田酸溜溜地說。
妙亭收了唇角的笑意,諷刺道:「她就好比個青樓妓子,你說哪個男人不喜歡,聖上幾月才寵幸她一次,誰信呢。」
妙亭確實說得無錯,沐漪容貌迭麗,身段妖嬈嫵媚,自然引得沐宸常常召幸她。
只不過沐漪是壽王送來的,一個舞女歌姬,又是草原上的女子,極其不得太皇太后喜歡,自然也不受前朝大臣歡迎,故而沐宸要掩人耳目。
和田想到先前妙亭多次明目張胆帶人打了沐漪,還給她灌藥流產,不禁瑟縮了一下,「娘子,聖上不會為她出頭吧……」
「說你傻你還真傻,那青樓妓子有多少恩客,可有誰願意給她們贖身?不過是靠皮肉罷了,又能有幾分真心?」妙亭撇撇嘴,冷冷說著。
「那娘子,這次我們……」妙亭雖說出了關鍵,和田想到沐宸還是有些發怵。
「這次不動手了,能不能生下來看她自己造化吧,也算是為本宮肚裡的孩子積德了。」
幼溪自從上次鬧過一通後,大概是想明白了她要的是這宮中最難得的東西。想清楚後心裡倒也沒那麼多期盼沒那麼多計較了,日子過得安穩多了。
一晃十月,幼溪不負所望誕下二十四皇子瑜良,沐宸大喜,特地在長安布粥十日,並命長安各大戲班於各個市口演唱三日,普天同慶。
瑜良出生如此大陣仗自然引起了各宮娘子的不滿,往鳳凰殿送賀禮,宮女姑姑們帶話要麼夾槍帶棒要麼阿諛奉承,紫蘭仰著頭送了些白眼,除了皇后宮裡的長天,都懶得應付。
虔安殿,玉巧打點著送往鳳凰殿的賀禮,整個人鬱鬱寡歡,提不起精神來。
胡豆也不大樂意操心這事,她家娘子小產這麼些次,聽到旁的娘子生產,心裡自然鬱悶。
「娘子,這顆東海夜明珠也要給淑妃娘子送去麼?」
玉巧看著那顆泛著瑩潤光芒的夜明珠,思緒萬千,半晌才淡淡開口,「裝好送過去吧,也別的稀罕物件兒了。」
揮退了收拾庫房的宮女太監們,胡豆走到玉巧身後,動作輕柔地給她揉腫脹的太陽穴。
「娘子這是何苦呢,聖上心裡還是有您的。」
玉巧勾了勾唇,「你瞧鳳凰殿的淑妃娘子,剛入宮時是聖上的心尖尖兒,好容易懷了孕才讓咱們有了機會。」
玉巧說著換了個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些,「可是呢,那位送了個宮女,把咱們聖上一激,這不又成了寶貝疙瘩,懷著孕不能承寵聖上還不是天天去。」
胡豆嘆了口氣,閉上了嘴繼續給玉巧按太陽穴。
「胡豆,本宮叫你找的人準備好了沒?」玉巧猛地坐直了身子,死死盯著胡豆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胡豆心裡有些發怵,不敢看玉巧的眼睛,喏喏道:「回娘子,準備好了,姓尹,名白若。」
「嗯,叫來本宮瞧瞧。」
白若不過是長安郊外農戶家的女兒,從小就跟著耶娘一塊做農活長大的。長得算不上多水靈,但身子骨是頂頂好的,遠近媒婆瞧過,都說是個好生養的。
白若沒讀過書也沒學過禮,剛及笄就讓胡豆看上,想辦法弄進宮。
玉巧看中的就是她不識字,心思單純也說得上蠢笨,又是個好生養的,說不定能為她生個皇子來。
白若來見了玉巧,一年的宮廷生活已經叫人看不出她莊稼人的身份,她的禮儀已經挑不出大差錯來。
「好了,下去吧。」
玉巧輕輕揭開燃著的香爐,裊裊升起的香菸模糊了她的神情,「胡豆,去鳳凰殿求求聖上,來喝口茶坐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