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公子的腳步滯住,沒有開口,也沒有再往裡走一步。
唐映菀自顧自的找了把凳子坐下,慢慢敘道:「我能讓公子假死逃離公主府,去他國過自由正常,屬於你自己的生活。」
屬於自己都生活?
饒公子眼底浮起了什麼,但轉瞬就暗淡了,搖頭道:「不管你目的在何,在公主府,沒人能靠藥物假死離開,你的承諾做不到,不必在此白費口舌。」
「不,不是給你用藥,而是給出了能幫你之外的所有人用藥,等他們清醒過來,你已經下葬了,而且,沒有任何人會覺得奇怪,在他們的記憶里,你就是在前幾日的梅林內被活活凍死了。」
唐映菀的話聽起來簡直就是天馬行空,但饒公子卻轉過了頭來。
「絕無虛言,退一萬步說,不成,我保證也會讓我身邊這位壯士殺了你。」
饒公子學過六藝,有些功夫,雖不多,但方才一點都沒聽到西鶴的聲響就知道他是個高手,要殺他不是太難的事,只要不介意得罪華藝公主就行。
考慮再三,他到底坐到了唐映菀對面的椅子上。「你想讓我做什麼?」
「就問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就好。」
「什麼問題?」
「你代替的是誰?」
唐映菀如此問饒公子並不驚訝,此人見短短兩次相見就拿下了華藝,如今又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破公主府內層層守衛,在沒有人帶領的情況下精準的來到他這裡,其本事不是他能猜得到的,知曉內情也就不奇怪了。
「我……不知道。」饒公子老實回答。「當初我前來自薦本是想要在公主府內謀一份府臣的差事,若能讓公主見到才華推薦一二也能走上仕途,卻不知……起初我只以為公主是看上了我,後來她只許我穿湖藍色的衣裳,梳一種髮髻,行為舉止,一顰一笑都有要求,我才明白,她是將我當做了某人的替身,我也曾打探過,但……那不是我能知曉的,只有……只有公主在動情之時會喚我大哥。」
大哥?
華藝是黑狗,不,肖政業爺爺醉酒後與王府上一個丫鬟所生的,而當時的王府里最大的後輩里就肖政業的爹,也是嫡長子。
莫非華藝愛慕的是自己都親大哥?
可肖政業的爹已經死了,而且據他所說,當初是華藝裡應外合,把他們一家子出賣給了攝政王,他親眼看到了自己爺爺和爹爹頭掛在宮門前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華藝不可能想要給一個死人生孩子啊。
之前見到饒公子的時候她雖驚訝,但也沒多想,只覺可能湊巧,但當知曉華藝身肖政業的姑姑的時候,這一切就不止是湊巧了。
從邱神醫那得知華藝有不孕症的時候就更加確定饒公子代替的人極有可能是這具身體的生父,而華藝著急治療就代表此人定然是活著的。
還是說,她想錯了,華藝只是想要和饒公子生個孩子?
「我知曉的只有這些,足夠嗎?」饒公子小心翼翼的問。
「夠,兩日後,你就自由了。」
唐映菀起身,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回到自己都住所。
屋內,肖政業已經等了許久了,一見她回來就急開口問:「怎麼樣?你決定了嗎?」
「決定了。」唐映菀走入內屋坐下。「我可以和你合作,但你,包括你的人都得在我的監視下行動,大梁和我丈夫不能給你當炮灰。」
「那我要的那些……」
「只要你不兩面三刀,我答應的,一定都做到。」
肖政業猶豫了片刻,決定的點頭道:「好,我這就去傳信。」
唐映菀眼神示意西鶴跟上。
等人走遠了,一直坐在暗處的衛熙才打折哈欠道:「你說你,就剩下一口氣了,還要管這些事,怎麼,打算死之前干件利國利民的大事?」
「不必給我戴高帽,我只是意識到在這個國家想要靠那些委婉的辦法機會太渺茫,不如主動伸手,何況現在也有這個機會。」
「哦?不是因為那一家子衝冠一怒?」
唐映菀沒有回答。
她起這樣心思的因的的確確是看到老黃一家因自己而被波及慘死,但也讓她真正看清了後金。
三六九等,等級分話,她作為外來人本一直覺得這是整個國家的結構,她無權,也沒有能力去改變,尊重一切,看不過眼就不看,專心辦自己都事,辦完就走。
可當老黃一家那般悲慘,如案板上的魚肉擺在遞上供人議論,背著污名,僅僅只是為了警告報復她,而在所有人看來,這並不是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甚至不值得關注過多。
從上至下,這樣一個從根子就爛了的國家真的該存在嗎?
何況,這樣的國情之下,那位高高在上,掌握生殺大權,性情癲狂的攝政王真的會因為她的本事願意給她秘藥嗎?
哪怕是偷,她們要多久才能進入後金皇宮,多久才能探出藥在何處呢?
當問出肖政業身份,他說出自己跟著她就是為了能借她拉攏封衍為自己助力奪回皇位,還說出這次大戰是衛老國公為主帥,封衍為副帥的時候,唐映菀其實就已經有了決斷。
來公主府一來是藉此為庇,二來就是探尋這具身體的生父到底是誰。
可從饒公子的話來分析,若是肖政業的爹的話,那她就和肖政業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幫他並不虧,同位正統一脈,她也能調動肖政業後面那些想要復辟的人。
若不是,要找起來就有點麻煩了,畢竟當初皇室是不是還有人活著,躲在那都說不清,因此,她先不找了,等奪權成功,拿到秘藥,再來找會簡單許多。
「隨你吧,不過,兩軍對壘,本陰招百出,封衍是戰場老手,更是深諳此道,你就不怕消息送過去他不信?」
「他一定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