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兆

2024-08-17 05:49:02 作者: 月下蝶影
  冊封太子典禮十分盛大,盛大得讓朝臣們忍不住懷疑,陛下對此事已經蓄謀已久。🐚👻  😂👑

  但大家都不敢說。

  老王爺念完一篇長長的,寫滿各種對五皇子誇讚之詞的文章。由於誇得過於理所當然,大家再次懷疑,這篇文章也是陛下自己寫的。

  只有親爹,才能誇得出這些內容,並且真心實意。

  授皇太子金印寶冊,都是由陛下親自捧到五皇子手中,陛下對五皇子的看重與喜愛,已經沒有絲毫的掩飾。

  「眾臣參拜皇太子開始。」

  「拜。」

  滿朝文武齊齊拜下,鼓瑟齊鳴,朝陽升起,照亮大成每一塊土地。

  看著這些低下去的頭顱,雲渡卿側首看向站在台階下側的玖珠。

  兩人四目相對,他握緊手裡裝著皇太子金印的寶盒,朝玖珠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這場他人眼裡意義非凡的熱鬧,有她在,對他而言,才是真正的意義所在。

  懷王站在下首,他望著高階上的雲渡卿,心潮如晨霧海浪,翻潮湧動之後,深深拜了下去。

  站在他旁邊的安王,早就拜了下去,態度比文武百官還要積極。

  「大哥。」安王小聲說:「你說五弟頭上那頂太子冠,是用純金打造的,會不會很沉?」

  懷王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兄弟幾人里,沒誰把老二當做對手,那都是有原因的。

  拜禮行完,懷王瞥了眼站在安王身邊,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靜王。

  察覺到懷王的眼神,靜王朝他微微一拱手。

  懷王嫌棄地移開視線,可別了,他受不起這個好三弟的禮。

  見大哥不理會自己,靜王朝安王無奈苦笑一番,哪知安王眼神全落在雲渡卿的太子金冠上,壓根沒注意他的表情。

  靜王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他收起表情,抬頭看向台階上,父皇正在為雲渡卿整理太子禮冠。

  無人在意他這個三皇子,是喜還是怒,甚至無人關心他的母妃,不久前由昭儀降為了婕妤。

  無論好與壞,他永遠都是牆角的雜草,路邊的石粒,不起眼,不被重視。

  盛大的冊封太子典禮結束,除了皇上對太子的看重外,最讓京城女子津津樂道的,便是太子堅持牽著太子妃走進正陽殿這件事。

  京城裡的說書先生也緊跟時事,霸道王爺故事已經變成了霸道太子。女客們最愛聽太子對太子妃如何溫柔體貼,每次只要講這些,說書人都能收到不少打賞。

  當然也有男客念叨說,霸道太子那麼厲害,怎麼也該有十個八個女子為他傾心才對。

  可是他們的意見,在女客們大方的打賞中,變得不那麼重要。

  或許是現實中負心漢太多,當故事裡出現一個專情的男人時,沒有哪個女客想讓他變得跟其他故事裡的男主人公那般妻妾滿堂。

  有男客嘲笑女客們天真,女客們反駁:「就連咱們大成真正的太子殿下都沒有納側妃妾室,故事裡的霸道太子,怎麼就不能只對一個女子專情?」

  男客們被女客擠兌得啞口無言,只好扔下一句「太子早晚會納妾室」,便在女客們憤怒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他們一邊跑,一邊還不忘搖頭,京城的女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多彪悍,讓人招架不住。

  兩位師父踏進京都大門,就看到一個男人被身穿男子袍的年輕姑娘踢翻在地。

  四周有不少男女鼓掌叫好。

  「連老人的錢都偷,豬狗不如的東西。」

  衙差眼看著小偷挨了幾拳頭後,才扯開嗓子道:「勞煩大家都讓讓,我們把人帶去京兆府審問。」

  「辛苦差爺。」

  百姓們笑嘻嘻退開,還有人問衙差要不要割一斤肉回去。

  「留斤肥瘦相間的肉給我,等我下了值,就過來取。」一位衙差取了幾十文錢,交給屠戶做定金,押著小偷離開時,還不忘提醒屠戶:「記得,要肥瘦相間的。」

  屠戶笑呵呵的應下,在攤子上割了一塊肉,放在貨架下面,扭頭見到兩位穿著道袍的女道長,就站在不遠處,拎起一小塊下腳料扔給旁邊喵喵叫的流浪貓。

  「兩位道長,若是要買瓜果蔬菜,請往裡面走。」屠戶用油乎乎的粗布巾擦了擦手,指向後面的街巷。


  「多謝,我們二人到京中探親。」大師父行了道家禮:「請問善士,明侍郎府該往何處走?」

  「你說的可是出過兩狀元一探花的明家?」屠戶眼神一亮。

  「正是。」

  「師父請往這邊走,出了巷子往左轉,再走兩條街,就到明家了。」屠戶熱情道:「若你出了巷子,還不知往哪裡走,隨便找人問問便知道了。」

  「多謝善士。」

  「不謝,不謝。」屠戶目送兩位道長走遠,小聲嘀咕:「不知是哪裡的高人,看起來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樣。」

  吃完下腳料的流浪貓,在屠戶腳邊輕輕蹭著,他又隨手給它丟了一塊。

  不再管小貓,他扯著嗓子叫賣:「為慶賀陛下今日冊封太子,凡在我這裡買五斤肉者,送筒子骨一根。」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肉早點賣完好。

  感謝陛下冊封太子,他們做生意的,又有了把東西賣出去的新藉口。

  大師父站在街邊,看著布坊門口,掛著紅綢,上面寫著「賀太子殿下冊封大典,本店新布一律八折」的字樣。

  就連街邊買菜的大嬸,都以冊封太子的理由,讓菜販多送了她一塊姜。

  「京城……現在是這樣?」

  大師父記得當年她離開京城時,百姓提到皇家,莫不是噤若寒蟬。

  「兩位道長,可是來化緣的?」剛才菜販那裡成功要到一塊姜的大嬸,從布兜里拿出兩個碩大的白面饅頭,給她們一人塞了一個:「剛買的,還熱乎著,兩位大師請用。」

  大師父與二師父對望一眼,雖然她們沒有化緣的意思,但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多謝福主。」

  又省了幾大文錢,很好。

  大嬸聽了兩人的謝,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師姐,京城的饅頭還挺好吃。」二師父啃著饅頭,小聲問大師父:「我看這些人都在說什麼冊封太子大典,哪個皇子被封為太子了?」

  「吃慢點。」大師父提醒她:「我們是修行的高人,在外面吃飯要講究仙氣飄飄。」

  「師姐說得有道理。」二師父剛點頭,就看到師姐手裡的饅頭,已經被吃了一半。

  「哪來的臭道士,竟然站在路邊啃饅頭。」一輛馬車停在兩人腳邊,馬車裡的中年男人掀起帘子看了兩人一眼,見兩位女道長雖然看起來已經不年輕,但風韻猶存。

  臉上露出不太正經的笑,扔出一把銅錢在地上:「拿去,爺賞你們的。你們若願意隨我回府,賞賜更多。」

  「多謝。」大師父彎腰去撿銅錢,撿到最後一枚時,食指輕彈,銅錢飛出,深深地扎進了車窗旁的雕花里,大半銅錢都陷了進去。

  中年男人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他看著陷進雕花的銅錢,眼睛瞪成了銅鈴。

  「呼。」大師父朝銅錢吹了一口氣,把上面沾著的灰塵吹走,朝中年男人念了一聲道號:「無量壽福,多謝善信。」

  她伸出兩根手指,輕輕鬆鬆把陷進馬車的銅錢拔了出來:「善信,可是需要我道來渡你?」

  中年男人嗷了一聲,扯下馬車窗戶帘子,絕塵而去。

  看著馬車離去時揚起的塵土,大師父遺憾地嘆息一聲:「我要渡他,他跑什麼呢?」

  「說明他跟我們無緣。」二師父從大師父手裡摳走幾枚銅錢,揣進自己錢袋裡:「願天尊保佑。」

  杜府的下人見到管家乘坐馬車回來,正準備跟他匯報說,家主那裡有事需要他去辦,結果話音還未落,就見管家跳下馬車,從他身邊一陣風似地跑走,仿佛後面有狗追似的。

  「這下怎麼辦?」另一個小廝為難地看著他:「家主進宮前說,只要我們把話傳給管家,管家自然懂得怎麼做,可現在……管家不想理我們啊。」

  「要不,等半個時辰後再去?若家主回來問起為何晚了,我們就說管家外出剛歸?」

  身為小廝,他們既不敢得罪主子,也不敢惹管家不快,只能圓滑地折中行事。

  冊封太子大典儀式結束後,就是熱鬧的宮宴。

  焰火盛放,珍饈美食滿桌,都在向所有人昭示,帝王對太子的偏愛。

  「這次宮宴大廚的手藝不錯。」安王吃得肚子滾圓,見三弟靜王時不時看向殿外,眉頭還皺得死緊:「三弟,是外面的焰火不好看,還是桌上的珍饈不好吃,你皺什麼眉?」


  「沒事。」靜王回過神,對安王笑:「只是覺得焰火雖美,但卻易逝,感到有些可惜罷了。」

  「咱們看了二十多年的煙花,你現在才有這種感慨,是不是晚了點?」安王有些莫名其妙,覺得煙花漂亮又短暫,可以多放幾個嘛,又不是什麼大事。

  哦,不對,他們剛恢復俸祿,囊中羞澀,放煙火要錢的。

  看來都是沒錢鬧的。

  他伸手拍了拍靜王的背:「別想太多,趕緊吃。」

  宮宴不要錢,有歌舞看,有曲子聽,還有煙花可以欣賞,千萬別浪費。

  「韋婕妤,你在賞月還是賞焰火?」安王生母呂昭儀見三皇子靜王生母韋婕妤無心用宴,滿腹心思都在殿外,忍不住也往殿外看了好幾眼。

  隨後,她放下筷子,驚嘆道:「皇上,娘娘,此刻明月當空,星辰燦爛,祥氣四溢。看來連老天爺都知道,今日是我們皇家大喜日子,讓星月齊輝,為皇家祝賀呢!」

  都閃開,本宮要開始抱皇后大腿,拍太子馬屁了!

  安王崇拜地看著自家母妃,不愧是母妃,抱大腿的手段,就是比他這個做兒子的強!

  眾人聽到呂昭儀的話,紛紛看向殿外。

  好像……

  月亮是比平時漂亮很多,星星也比往日閃亮。

  「父皇,此乃吉兆啊!」

  安王緊緊跟隨母妃的步伐:「看來五弟成為太子,乃天望所歸!」

  眾臣沉默。

  眾望所歸他們聽說過,天望所歸是什麼?

  玖珠迷茫地看殿外,今日十六,月亮圓跟吉兆有什麼關係?

  京城裡的人,真懂牽強附會。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