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長,不知您口中的星象命格何解?」明家人聽得膽戰心驚,卻又怕自己多問,給兩位仙長引來麻煩,憋了半天,才由同為女子的沈盈開口問了一句。♚♞ 🐻💝
「哦。」大道長抬頭看天空:「就是隨時都有可能出現變數的東西,彎腰撿起一片樹葉,多說一句話,就有可能改變。」
明家人更加糊塗了。
「人這一生,但行善事,莫問前路。」大道長笑:「生死有定數,又沒有定數,皆在一念之間。」
明家人明白過來,這就是高人的境界,他們不懂沒有關係,只要玖珠不會出事就好。
「京城風水不利我們修行,明日我們便回陵州。」大道長跟明家人行道家禮:「你們不必招待我們,自去歇息。」
「兩位仙長,玖珠對你們十分想念,請二位在京城住上幾日,與玖珠好好敘敘舊。」明寄遠見兩位仙長準備離開,開口挽留:「明日一早我就去宮裡遞信,讓玖珠出宮與你們相見。」
「明日的事,等明日再說,先睡吧。」大道長打了個哈欠,京城人就是這點不好,一個比一個能熬夜,這都過了子時了,一個個還精神百倍。
「不敢打擾仙長們休息,請往這邊走。」明寄遠放下心,兩位仙長沒有直言離開,說明她們是想見玖珠一面的。
晨曦剛剛破曉,玖珠就從夢中驚醒,她看著華麗的床帳,才恍然回過神。
「這麼早就醒了?」雲渡卿伸手攬住她的腰,含含糊糊道:「再睡一會兒。」
「殿下,我夢到師父了。」
聽出玖珠語氣里思念與低落的情緒,雲渡卿睜開眼,坐起身拿被子把自己跟玖珠裹好:「是不是想她們了?」
「我夢到她們端著一大鍋藥,跟在我後面拼命追。」玖珠打了個哆嗦:「上一次做這麼可怕的夢,還是我偷偷把藥倒了那次。」
「明小豬,你小時候還挺皮,連藥都敢偷偷倒。」見她這副心虛的模樣,雲渡卿伸手揉亂她一頭長髮:「再睡半個時辰,等會我陪你回家探望岳父岳母。」
「好。」玖珠迷迷糊糊往他胸口一滾,躺回床上,不忘拉起被子把雲渡卿露外面的胳膊蓋好。
被她這麼一折騰,雲渡卿倒是沒了睡意,側首看睡得安心踏實的明小豬,他氣笑了,真不愧是小豬,說睡就睡。
他輕手輕腳穿好衣衫,吩咐楊一多準備馬車,他要跟太子妃去明家。
「太子殿下。」楊一多猶豫道:「您剛冊封太子,就攜太子妃去明侍郎家,小的怕其他朝臣以為您親近岳家。」
「這種事竟然還需要他們以為?」雲渡卿神氣十足地反問:「難道不是事實?」
楊一多被太子殿下的理直氣壯,震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話雖如此,但有時候可以……不用表現得那麼直白。
「殿下,詹事府的官員已經選拔好,您今日可要見見他們?」楊一多放棄剛才的問題,轉而提及剛組合起來的詹事府。
按理說,詹事府的官員,還會選幾個太子的心腹謀士進來,但是由於他們家殿下剛成為太子,又沒有養謀士門客的習慣,所以整個詹事府上下所有官員,全由陛下與吏部定奪,殿下本人倒是半點都不操心。
「就算不見,我也能猜到,肯定都是京城裡熟人,見與不見都那麼回事,沒必要來來回回折騰人。」雲渡卿大度揮手:「等他們三日後上值再見就行。」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殿下您懶得連火都不打算點?
「好的,小的這就派人到各位大人的府上傳話。」
即將到詹事府上值的官員聽說太子殿下不急著見他們,不僅沒有覺得輕鬆,反而更加忐忑不安。
吏部與陛下安排他們到太子府任職,太子不願意提前見他們,不知是對他們不滿,還是不信任他們的能力?
能留在京城做官的,最容易多想。他們思來想去,都得不出答案,只能鼓足勁兒,等著在太子的詹事府大展身手,讓太子另眼相待。
被無數詹事府官員揣測心思的雲渡卿,此刻已經乘坐馬車,跟玖珠來到了明家大門口,與準備進宮傳話的明寄遠迎面碰上。
「妹妹,你回來得正好。」明寄遠心裡大喜:「你的師父正在我們府上,你快去見見她們!」
明小豬的師父到了?
雲渡卿下意識地低頭打量自己今天的穿戴,有沒有不合適之處。
聽到師父到了京城,玖珠拉著雲渡卿就準備往大門裡沖,哪知拉了一下他,卻沒有拉動。
「殿下?」她詫異地扭頭看他。
「啊,沒事,走吧。」雲渡卿理了理衣襟,正打算風度翩翩地往屋裡走,結果玖珠拉著他,像是一陣風,刮進了明家內院。
「大師父,二師父!」看到師父們,玖珠鬆開他的手,飛身投進兩位正在吃早飯的道長懷裡。
兩位道長一手揚起碗,一手攬著玖珠,碗裡的粥沒有灑出分毫:「慢點慢點,別讓粥灑了。」
「我好想你們哦。」玖珠才不管什麼粥,在兩人身上蹭來蹭去。
雲渡卿扶了扶冠,理了理袖擺,走到二人面前,作揖行晚輩禮:「晚輩雲渡卿,見過兩位師父。」
「太子殿下不用多禮。」大道長把玖珠摁到椅子上坐好,從桌上拿了個糕點塞在她手裡,轉頭對雲渡卿微笑頷首:「殿下請落座。」
兩人雖是山野道人,面對雲渡卿卻不卑不亢,唯有神情可親,似是對他印象頗好。
「玖珠常在信中提起殿下。」二道長也拿了一塊遞給雲渡卿,動作與大道長方才哄玖珠時一模一樣:「百聞不如一見,殿下神清氣正,是個好相貌。」
「多謝師父誇讚。」雲渡卿端來凳子,擠在玖珠身邊坐下,捧著二師父給他的糕點開始啃。
明家人對望一眼,無聲無息退出屋子,把屋子留給兩位師父與玖珠雲渡卿。
「胖了。」二道長捏了捏玖珠臉蛋上的嬰兒肥:「看來你回京後的伙食很好。」
「二師父,別人家的長輩,見到孩子都喜歡說瘦了。」玖珠捂著臉,把腦袋朝雲渡卿懷裡一躲。
雲渡卿朝二道長禮貌一笑,用寬大的袖擺遮住了玖珠。
「嘖。」二道長收回手,繼續低頭扒飯。
大道長注意到雲渡卿毫不猶豫護住玖珠的動作,放下筷子:「見到你過得好,我與你二師父就放心了,兩日後我們就啟程回陵州。」
「大師父。」玖珠伸手拽住她袖子:「你跟二師父多在京城住一段時日,好不好?」
「京城風水不行。」大道長神情平靜地看了看雲渡卿:「我跟你二師父待不慣。」
「你們此次入京,是為了看我過得好不好?」陵州距京城千里遠,兩位師父跋山涉水,只為看她一眼。
「你想得倒是挺美。」二道長伸手準備戳玖珠額頭,見雲渡卿心疼又不好阻攔的模樣,手指頭一彎,在她頭上輕輕一敲:「有人花大錢請我們做法事,我們就順路過來看看你。」
玖珠才不信,兩位師父懶得連碗都不願意洗,怎麼可能會為了賺錢,跑這麼遠替人做法事。
不過她沒有拆穿,只是伸手輕輕拉住了兩位師父的手。
「小豬,你跟兩位師父好好說話,我出去陪岳父說說話。」雲渡卿站起身,給兩位道長行了一禮,為她們關上門時,他看到兩位道長的眼神中,滿滿都是對玖珠的慈愛。
他沒有去找明敬舟,而是站在院子裡的石榴樹下,仰頭看著已經綻放的石榴花,輕輕笑了一聲。
明寄遠站在院子外,發現了這一幕,準備踏進院子裡的腳步停住。他猶豫了片刻,轉身來到院子圍牆下,隔著牆叫來捧書苦讀的明存甫。
「三哥,有什麼話趕緊說,別耽誤我上進考科舉。」明存甫靠著牆,眼神卻沒有離開書本。
「沒什麼,只是想找個人陪我站站。」
瞧瞧,沒媳婦的男人多可憐啊,都沒人陪。
「你那是什麼眼神?」明寄遠挑眉。
「崇拜的眼神。」明存甫看了眼被明寄遠捏碎邊角的牆磚,咽了咽口水:「弟弟這是羨慕你考上了科舉,不像我,天天被關在院子裡苦讀。」
「你說……」明寄遠沒跟他計較:「命運是什麼東西?」
「命運?」明存甫背書背得腦子迷迷糊糊,聽到這句話,想也不想就說:「大概就是早上起床餓了,想吃包子卻只有餃子,或是想吃包子就有包子吃。前者是遺憾,後者是圓滿。」
「你說得對。」明寄遠恍然點頭:「六弟高見。」
看著轉身離去的明寄遠,明存甫滿臉迷茫,三哥這是受了什麼刺激?
「母妃,杜青珂派人送來了這個東西。」靜王把一本書放到韋婕妤手裡:「他說昨日的事,是下人辦事不力,非他所願,這裡面有您想要的東西。」
韋婕妤冷笑一聲,杜青珂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會信。
翻開書,這是一個話本。
話本上寫,兩個前朝遺留的血脈,出家為道,養了一個徒弟,讓徒弟引誘皇子,最後禍亂朝綱,為祖上報仇雪恨。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
韋婕妤合上書,正準備把書扔了,突然她神情異常的興奮,扭頭看向靜王:「我兒,你說如果有人刺殺帝後,所有證據都指向明玖珠,結果會怎樣?」
靜王正準備說話,韋婕妤抬手打斷他:「不,還有杜青珂。如果我沒有記錯,杜家是傳承幾百年的老世家,前朝還未亡時,他們便已是名門望族。」
世家大族家主聯手太子妃,為早已經滅亡兩百年的前朝報仇雪恨,才算得上是一場好戲。
受明玖珠連累,雲渡卿絕無可能成為下一任帝王。
「幾日後就是芒種,皇上與蘇眉黛會去京郊參加安苗祭祀禮。」韋婕妤把這本話本仍舊火盆,看著它燃成灰燼:「跟杜青珂說,讓他把刺客安排好,我會安排人與他裡應外合。」
「母妃,父皇與蘇後身邊護衛重重,我怕刺殺不會成功。」
「成功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場刺殺主使者是明玖珠與杜青珂。」韋婕妤取來一壺茶,倒在燒完的灰燼上:「若是蘇後能死在刺客手裡,太子與太子妃反目成仇,我會更開心。」
「母妃的意思,兒臣明白了。」靜王寡淡平庸的臉上,冷意肅殺沒有絲毫掩飾。
在玖珠的痴纏下,兩位道長離京的日子定在芒種節後。
打動她們的,是芒種節那日的美食。
修行之人,不重口腹之慾,她們那不叫貪吃,那叫品味紅塵百味。
芒種節的安苗祭祀禮,有祈求五穀豐登,百姓平安之意,所以每到這一天都格外熱鬧。
蘇後換上鳳袍,挑首飾時,在盒中看到玖珠親手給她雕刻的桃木葫蘆。
桃木葫蘆圓潤可愛,她拿起葫蘆,系在了自己腰間。
「娘娘,今日把這個戴上……會不會不太合適?」
「怎麼不合適?」蘇後摸了摸葫蘆,笑著道:「今日向上天祭祀祈福,這葫蘆寓意又好,戴在身上福氣滿滿,寓意好著呢。」
香絹笑:「是是是,太子妃親手雕刻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戴上它,百邪不侵,逢凶化吉,福氣滿滿,瑞氣千丈。」
明月宮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十分喜歡太子妃,所以伺候的宮人們聽了這話,都笑了起來。
氣氛快活極了。
「都別笑了,去麒麟宮那邊看看,太子妃那邊準備好沒有。」蘇後含笑道:「太子妃第一次參加這種祭祀禮,等會讓禮官安排太子妃與太子站在我後面。有我跟渡卿照應著,免得她緊張。」
說完,她低頭摩挲著腰間的桃木葫蘆:「對了,多給他們準備一套換洗的衣服,安苗祭祀後,有些新婚夫妻會去打泥仗,我瞧著他們兩個肯定會湊這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