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想去黎州
2024-08-29 17:17:24
作者: 蘭蘭懶
抵達汴京那日落著雪,皇城內一片寂靜,城門大開連守城的兵將都不知所蹤,常安覺出異常,抽出佩劍站在馬車前。
往日這時候城門口都是最熱鬧的,現下耳畔聽不到一絲行人的嘈雜聲,念梅狐疑的探出頭來,還不等問詢常安這是怎麼一回事,就聽的耳畔傳來箭矢的破空聲,常安擊飛一隻沖馬車而來的箭矢,命暗衛帶著馬車離開。
馬車掉頭往城外去,念梅跌坐回車廂內,車廂內宋婉清被驚醒,她在念柳的攙扶下起身,虛弱道:「外頭出了何事?」
念梅把大氅給宋婉清蓋好,安撫著宋婉清的情緒,「無事,姑娘別怕,此刻已經到了京城了,姑娘再睡會兒,等會兒咱們就回家了。」
念梅極力維持著鎮定,可聲音里的顫抖還是出賣了她,馬車匆匆掉頭,定然是遇到了什麼事,她身上沒什麼力氣,早在得知蕭承宴死訊的那日她便已經肝腸寸斷,這些時日憑著一口氣兒撐著料理完糧草一事,而後便一病不起。
若非還未曾親眼見到蕭承宴的屍身,宋婉清早就隨著蕭承宴一起去了,她心中總抱著一絲僥倖,覺得蕭承宴還活在世上。
馬車外傳來刀劍相接的聲響,利刃摩擦的刺耳聲傳來,念梅念柳將宋婉清護在懷裡,馬車外有護衛正護著她們往城外去,宋婉清聽到外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逆子!你這個逆子!」
是沈予錚。
車廂外的廝打聲漸漸弱了,馬車也停了下來,常安撿起劍鞘上前,對宋婉清道:「三姑娘別怕,不是什麼大事。」
宋婉清打開車牗往外瞧了,沈予錚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往沈隨心口踹去,何承英領著禁軍站在一旁,回頭的瞬間對上宋婉清慘白到刺目的面容,何承熹一愣,收了刀劍朝宋婉清走來。
「表兄。」宋婉清頷首問禮。
何承熹微微蹙眉:「怎麼瘦了這麼多?」
比起趕赴蘭陵時,宋婉清的確消瘦了不少。
她眼圈兒一紅,還未來得及說話又聽到一聲尖利的女聲:「宋婉清!」
宋婉清尋聲看過去,只見林驚影懷中抱著女兒,她皺眉朝宋婉清的方向看來,林驚影裹著大氅將懷裡包裹嚴實的女兒交到姜氏手中,她提著裙擺快步朝宋婉清跑來:「你回京了?」
只瞧了宋婉清一眼林驚影就皺起眉:「你怎麼憔悴成這番模樣?」
宋婉清彎唇笑笑,「還沒恭喜你喜得千金。」
她瞧著那襁褓外是粉色海棠織花的緞子,猜到林驚影生了個女兒。
今日京中動亂,一夥賊人殺進寧遠侯府,林驚影得知後便做主帶著府中女眷逃離,誰料這賊人竟然一路朝她們而來,最終在城門口遇見了沈隨,林驚影這才反應過來那伙賊人是沈隨派來接香姨娘的,林驚影當即將香姨娘扔了出去,抱著孩子帶著一行人躲在隱蔽處,只等著沈予錚將沈隨拿下才出來。
這一出來就看見了宋婉清,她還不知蕭承宴的事,不由得納罕宋婉清為何如此憔悴,可想了想,如今也不是說話的時候,便讓宋婉清先回去歇息,自己改日登門拜見。
那頭沈隨被拿下,才意識到自己中了梁帝瓮中捉鱉之計,梁帝以他生母和王熙寧為餌,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沈隨引入計中。
何秀華雲遊還未歸,常安做主將宋婉清帶回了長公主府,有許太醫在,想來宋婉清的病也能好的快些。
宋婉清回京後何舜華特地帶著蕭允權來看了她。
宋婉清病懨懨的倚著軟枕,問起前線戰況。
何舜華道:「前線還好,沈隨帶人守住了黎州城,糧草也都運往前線了,旁的你不用掛心,現下要緊的是你的身子。」
「那......蕭承宴呢?」宋婉清垂著眼睫,說話的那刻眼淚就已經落了下來。
常安說蕭承宴追擊敵寇三百里,中了敵人埋伏,人人都說他身死關外,可他的屍身卻無人知曉在何處。
蕭承宴答應過自己會平安歸來的,宋婉清不信他就這樣殞命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見不到蕭承宴的屍身,宋婉清便不信這消息。
「婉清......」何舜華不知怎樣安慰宋婉清,只能囑咐許太醫照料著宋婉清的身體。
宋婉清拉住何舜華的衣袖,「姨母......我想......我想去黎州......」
「這怎麼能行!」何舜華當即拒絕道:「你如今這身子怎麼能去黎州,那地界兒風沙苦寒的,此刻正是冰天雪地,你去倒是容易,只怕......」
只怕宋婉清回不來汴京啊......
宋婉清卻異常堅定,她執意要去黎州一趟,到最後何舜華也沒應允她,只叫宋婉清安養著身子便帶蕭允權離開了。
何舜華離開後,林驚影卻突然登門了。
她那日回府後一直掛心著宋婉清,說起來也是可笑,從前在侯府她視宋婉清為死敵,可到頭來她如願嫁入沈家,才知宋婉清當初是何境地,她在京中沒什麼朋友,宋婉清是她唯一能算得上朋友的人。
「你如今身子如何了?」林驚影將從侯府帶來的補品放在一旁,「我雖然不知你為何突然病成這副鬼樣子,可若是你再這樣病病歪歪的,我可就真的要看不起你了。」
念柳站在屋裡,聽見林驚影這樣說話有些生氣,可念梅摁著她的手不叫她動作。
對於林驚影的造訪,宋婉清是有些意外的,她彎唇撐出個笑來:「多謝你來看我。」
林驚影冷哼一聲:「若是真想謝我,就快些好起來。」
送走林驚影后,念梅端了給宋婉清的湯藥來,她撩了厚重的門帘進去,卻見內室里宋婉清攥著一枚香囊正在垂淚。
這樣的場景念梅這些日子都不知見過多少次了,她將藥放下,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屋裡,宋婉清淚水糊滿了臉,心口處一陣陣的絞痛似乎要將她吞沒,她知道念梅念柳擔心自己,因此不敢輕易在人前落淚,可如今屋裡只剩了她一個,宋婉清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淚水。
念梅坐在台階上,抱著膝蓋聽著屋裡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從前她家姑娘無依無靠,被逼著嫁去沈家守寡,如今好不容易碰見個真心待自己的人,卻又在定親後成瞭望門寡。
她們姑娘的命為何就這麼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