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線，全靠一台台機子顯示屏照亮。
少年用著烏龜皮膚，小心過著前方的關卡。直到又一次失誤掉落後分了心，他才注意到身旁來了個人。
他微昂著頭，聲音很冷淡：「有事嗎？」
「你今天的作業本忘記帶走了。」
那人的聲音乾淨透徹，沒有一絲起伏，說罷就要從書包里拿出來給他。
溫予愣了愣，看著他穿著一中校服的樣子，終於記起這人是從別班剛轉來的學霸。
他隨意掃了一眼，脫口而出：「帶不帶的有什麼關係，你覺得這題我會寫嗎？」
他的表情依舊那麼冷淡，可卻能在他的語氣中隱隱聽出壓制的怒氣。
「有的。」他的聲音低而輕，「這幾本今天都有安排作業。」
「……」
溫予轉向他，嘴角禮貌性地扯了一個笑容送給他。心卻想，我可去你的吧。
江祈：「你最近的錯題率有點高了。」
聞言一頓，溫予垂著眼皮，冷聲道：「江祈，和你有關係嗎？」
「有點，老師叫我帶帶你。」
「不用聽她的。」
見他為難，溫予又說：「到時候我就說是我自己的問題。」這方法百試百靈，之前的幾個也都是用這個方法脫身的。
說罷，他就繼續盯著屏幕過關。
地圖上的通關時間越減越少，他心神微慌。
「不行，」江祈一臉認真說，「這樣他們會認為我沒教好你。」
聞言一頓，溫予疑惑地看向江祈，心想這人什麼毛病。
「……最近抄的那個人他沒懂。你教他吧，這樣我也能對了。」
「溫予，這樣是不算懂的。」
話音剛落，時間清零，他又一次沒通關。
「沒看見我在忙嗎？」
他有些不耐煩地「嘖」了聲，眉眼冷了下來。
「那我幫你忙完的話，你可以把今天的作業寫了嗎？」
溫予頓了頓：「有病。」
對方開了台機子在他旁邊，開始上網搜高中基礎題。
溫予瞧見愣住了。
江祈：「不敢讓我試，怕我比你厲害嗎？」
「……」
他一聽，不以為意。
地圖的通關率只有零點一，還是限時的，他還就真不信這人能過。
「你要是能過，別說今天的了，以後的我都寫。」
他微一頷首，示意他上機。
「好。」江祈又說，「我找了些網課，你看著就不會無聊了。」
「……」
閒得無聊看基礎題的也就只有他了。
他才不看呢。
溫予有些噎住了，問他：「有必要嗎？」
「為了方便你以後寫作業，可以從今天開始看網課了。」
「神經。」
我才不會輸。
江祈開始上手，溫予玩手機的間隙看了幾眼。他接連過了幾關都沒失誤一次，還挺厲害。
網吧老闆閒逛時瞧見，問他為什麼幾天了還再過這個圖。
問的江祈。
「……」
「我沒說我是第一次玩這張圖。」
溫予低低罵了聲：「靠」。
被套路了。
江祈過了後，溫予隔天放學又來嘗試。
不出所料也過了。
沒有半分喜悅，他冷漠地關上電腦，回家打開作業本繼續守諾。
輸他一次。
－
校門路口旁狗橋下的水拍打著石子，水流潺潺作響。晚風吹在臉上很舒服，但涼意十足。
一中旁的狗橋因約架而在學生之間出名，有些學生為了不路過惹事上身而選擇另一條路。江祈卻是少有的，且每天堅持走，甚至還要逗留一陣的學生。
學校老實的學霸出現在橋上，讓很多混生習以為常，他們很少有人屑於招惹這種學生。
溫予身後跟著的男生打保證，狗橋上的絕不可能會收同校同學一分錢。下一秒，就出現個熟面孔攔住同校的同學。
「把錢交出來！」
「……」
「章述余，」溫予扭頭問他，「你臉疼嗎？」
他挽起袖子走上前，低聲嘟囔了句：「唉，我就去了！」
拿到錢的男生轉身走進小店，被章述餘一把逮住教育了頓。
溫予覺得被索要錢的男生眼熟，湊近一看，正中心中所想的人。
「江祈，你就這麼慫？」溫予蹙眉又問，「他要你就這麼給他了？」
江祈比那人還要高出許多，也不知道對方怎麼敢來要，他又怎麼肯給的。抬眼細看他，一臉的乖相，算是明白了七八分。
看著是挺好欺負的。
「沒多少，他說他要錢有急事。」江祈解釋說。
「你上學是來做慈善的嗎？」溫予先是一愣，轉而氣笑了，「那我向你要，你給不給我？」
「給。」
他冷呵一聲，很欠的補刀：「現在問都不問了，你是傻了嗎？」
「給你的話，就不用問。」
「……」
剛走一輛公交車，站台上的人少了很多，江祈這才發現站在人群另一頭的溫予。
隨之目光微怔，江祈邁腿朝他走過來。
「同學，」他問，「在等公交嗎？」
「不，吹風呢。」
溫予無語，語氣很淡地回應了句。
他繃著臉，一絲沒有笑的模樣。對方卡殼了下，隨後，笑出了聲。
愣了幾秒後，溫予一臉漠然地往旁邊空地移了移，兩人保持著一米的距離。
江祈側臉，微低著頭問他：「離我這麼遠？」
溫予：「傻氣會傳染。」
等了十幾分鐘，車來了。這趟車人挺少的，空位挺多。溫予瞄了眼幾路車後，徑直走進車裡。投完錢時，發現江祈還站在原地。
「江祈，」溫予提醒，「你傻站在那幹嘛？」
他眉梢一揚，邁腿跟了進去:「看你。」
「有病。」
溫予無話，邁著雙腿就使勁往裡走。見他往後排走去，江祈也投錢跟在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地坐著，此時的距離，只隔著一小張椅背。
天色已晚，街邊的路燈大放光亮。行駛的車輛拉長了燈的影子，如同銀河一樣。世界像是被浪漫的黑夜，籠罩上了半明半暗的濾鏡。周圍的一切似被蒸發或是藏匿住了，只留下了眼前人。
車裡很安靜，靜的讓人心安。困意席捲而來，溫予靜靜地看著窗外閃過的風景發愣，眼睛卻一睜一閉地睡了過去。
江祈看向前座的後腦勺，鬼使神差地俯身向前，輕聲問：「溫予，你怎麼知道我也坐這趟公交的？」
「……」
「今天的事謝謝你朋友了，他走的急，我都沒好好謝他。」
「……」
「你最近作業交的還挺齊，雖然沒對多少。但你自己寫完的，這很厲害了。」
「……」
「溫予？」
見對方一直沒什麼反應，江祈扒著他的椅背查看情況。
看出來了，睡得很熟。
坐直身後，江祈瞥爾偷看他一眼。拿出手機假裝錄窗外的風景，攝像頭卻慢慢地往右移了些。
瞧見畫面里他的黑白校服入了鏡後，他又做賊心虛地移了回來。
視頻只有短短七秒，江祈盯了兩秒手機，連忙劃拉退出程序關掉手機。
「……靠。」
他低聲罵了句，覺得自己偷拿手機記錄的行為傻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