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橡樹

2024-08-17 06:22:00 作者: 世藏白鳥via
  很快,塞拉菲納就習慣了在孤兒院的生活。

  這裡自由得可怕,衣服、食物、大大小小的一切都有人為像她這樣無家可去的孩子準備好,而需要自己去做的似乎只有彎曲手指拿起餐具或者把手伸進袖子裡去。當然也有體力勞動,但那些在久經鍛鍊、早早撐起一個家的塞拉菲納看來如小打小鬧般不值一提。

  塞拉菲納在無數次路過狹窄破舊的院門時都要抬起頭確認,這棟建築的真實名字就叫做「橡樹孤兒院」,而不是如她所以為的——「橡樹屠宰場」。

  而唯一能讓塞拉菲納找回些熟悉感的就是身邊的人在望向她時展露出的厭惡、畏懼、驚恐等不帶好意的面部表情了。

  塞拉菲納作為萊斯利的遺物,她繼承了母親的美,但這美並不是誘惑性的,而是自帶斥力,讓你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能夠明白這不是個好接近的人,從而不由自主遠離她。

  但當她還擁有著一雙暗紅如同乾涸血跡般的眼睛時,那些流傳的難聽話的攻擊程度就已經達到了即使在懺悔室也得低聲向神父說出的程度。

  因此在這裡就不多向讀者朋友們贅述了,我們只需要知道其中最溫和動聽的,要數「小吸血鬼」。

  對此,塞拉菲納不吵也不鬧,只是平心靜氣任由它們從耳邊流過,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那些活潑好動的孩子早已厭倦了乏味單調的一切,開始把這個初來乍到的女孩當作新鮮玩物。

  在晨讀時間,等到老師一轉過身去,他們就嬉笑著圍到塞拉菲納身邊,將新編出的罵人話重複個不停,而直到那位在這群搗蛋鬼間頗有威嚴的中年女教師一回過頭來,他們才肯散去。

  漸漸的,這些風言風語傳到了年老體弱、白髮蒼蒼的院長女士那裡去,這也意味著,孤兒院裡的最後一個人終於得知了這個新來的孤女正在備受欺凌的狀況(與塞菲的裝聾作啞不同,院長女士是真的耳不能聞)。

  對此,她在與女教師經過好一番艱難的、連比劃帶猜的商量後,決定對這件事採取置之不理的態度。

  她們一致認為塞拉菲納·格林格拉斯就是個受氣包,而孤兒院並不是天堂般的存在;正相反,它是真正的地獄,奉行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勝者得以存活,被淘汰的則淪為養分。

  能拿到手的資源就那麼可憐的一點兒,若是平均分配,用不了幾天,大門外的馬路上就會多出數具整整齊齊的餓殍。

  僅僅一天後,她們對這個女孩的看法就徹底顛覆。

  隨著稀稀拉拉的禱告聲響起,塞拉菲納也一如往常沒有合上眼睛,而是繼續端正坐好,緊緊盯著桌上的白粥,等待開飯的命令。

  這時,有一隻瘦弱的髒手闖入她的視線範圍內,迅速撒下一把泥土,臨了還比了個極其粗魯的手勢,就飛快縮回去了。

  頓時,一陣竊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塞拉菲納低頭看著曾經潔白無瑕,散發著絲絲香氣、現在卻渾濁一片的粥,覺得心裡有一個正在飛速膨脹開的氣球。

  「嘭」的一聲巨響傳來。

  那是氣球炸開的聲音嗎?

  從來都嚴肅刻板的女教師發出極高分貝的尖叫,完全忘記了風度,跌跌撞撞跑向遠處,抱起那個就像只斷線風箏般從桌前飛到屋外空地上的孩子。而五秒鐘之前,他正坐在塞拉菲納的對面,手腳也都還是好好的。

  此時成為了視線焦點的女孩正若無其事伸手從對面的空位上端過他的粥,拿起勺子慢慢喝了起來,還不忘拿過糖罐來。

  在那之後,直到塞拉菲納在十二歲時第一次離開孤兒院去霍格沃茨上學,都沒人再敢招惹過她。

  不過這都是些後話了。

  塞拉菲納來到「橡樹」的第一個秋天到來了。

  塞德里克搭了進城的便車來看望她,於是兩人就從後門偷偷溜出去,去到附近的樹林散步。

  「塞菲,你有想過你會進哪個學院嗎?」

  「什麼?」

  「霍格沃茨的四大學院,我對你講過的。」

  走在前面的塞德里克轉過身來,開始倒退著走,為記性不好的朋友又重複了一遍它們的名字,眼睛裡閃動著興奮的光彩。

  「爸爸和媽媽都一致認為我會進赫奇帕奇;但是他們說,格林格拉斯家的人大多數都進了斯萊特林,我真不希望你也成為那個『大多數』。」

  「我也是,」聽到自己的本家姓氏,塞拉菲納皺起眉頭。


  她自然知道瘋女人是個巫師,也從她的醉話里得知自己那從未有幸謀面的父親卻是個麻瓜。

  拜她的成長環境所賜,起先塞拉菲納對於魔法世界的了解甚至還不如一個想像力豐富的麻瓜孩子,好在塞德里克成為了她窺向那個神秘世界的窗口。

  她曾經暗自祈禱過自己就只是個普通人。

  當一個孩子第一次見到魔法的威力就是——伴隨著一道閃光,身上就翻來覆去地痛起來,無論如何地尖叫都無法遏制,你還怎麼去指望她對這些心懷好感呢?

  但當她在親眼見證到魔法的治癒能力後,又不得不對它改變了想法。

  或許,這就是萊斯利口口聲聲抱怨的「命運」吧,如洪流般裹挾其中,身不由己。

  塞拉菲納看著正為此而興奮不已的朋友,終於不得不開始去正視問題。

  如果塞德里克會進赫奇帕奇的話,那她就勢必得與最好的朋友分開了,因為她記得分院的準則是依據各人的品性來作出判斷。

  既然如此,那有適合她這樣的瘋子預備役進的學院嗎?

  如果他們看出自己不是個好巫師的料,然後把自己趕回去,這倒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塞德里克看著明顯又開始發呆的塞拉菲納,低下頭去在又深又密的草叢間翻找著。

  一隻活蹦亂跳的松鼠被他翻了出來,隨即這隻胖乎乎的小東西就被他放到塞拉菲納的懷裡去了,這副舉動十分有用地喚回了女孩的注意力。

  她不明所以,但還是摟住了它,沒有鬆開手。

  經過一番努力,最終在盤曲的樹根旁找到戰利品的塞德里克先是把它高高舉過頭頂,比了一個代表勝利的手勢,然後才肯把它遞到塞拉菲納眼前,但還是用手掌緊緊包裹著不肯鬆開,讓塞拉菲納去猜。

  「石子?」

  「毛毛蟲?」

  「骨頭?」

  塞德里克及時截住了她的話頭,翻開手掌,這才揭曉了答案。

  一顆圓滾滾的橡果。

  幾乎就在同時,塞拉菲納懷裡的松鼠開始撲騰起來,敵不過壓制,掙扎幾下就偃旗息鼓了。

  塞德里克大笑起來,「我怎麼忘了,橡果可是那個小傢伙最愛的食物,」隨即動手將松鼠抱了過來,低下頭對它說起話來。

  「這個是我送給她的,所以你不能搶,明白嗎?瞧,你已經吃得圓滾滾、胖乎乎的了,所以乖乖的吧?」

  說著,將小松鼠放到地上去,看著它一溜煙跑遠了。

  「真可愛。」

  塞拉菲納認為這句話拿去形容他自己也很合適。

  她翻來覆去地看手心裡的橡果。

  「橡果在傳說中是女巫的護身符,可以給你帶來好運哦。」

  塞拉菲納聞言笑了起來。

  「那它可以保佑我多活些日子嗎?」

  這其實是一句玩笑話,但塞德里克顯然沒能理解她的幽默,並沒有笑,反而變得過分認真起來。

  「你會活得很久很久,直到變成一個很老的老太太——和我一起。」

  「然後我們還會像這樣待在一起,這是多美好的事啊。」

  在那晴朗宜人的天空下,和風吹拂過草叢,飛蛾在石楠和風鈴草中間飛舞,空氣中瀰漫著蘋果酒般的香氣,塞拉菲納第一次對未來生發出真心的期盼。

  *

  三年後的夏天,他們接到來自霍格沃茨的貓頭鷹傳書,隨後一同踏上從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開始的新旅程。

  分院儀式上,迪戈里先生曾作出的預言一一實現了。

  塞德里克如願以償去了赫奇帕奇,贏得了最熱烈的掌聲;而塞拉菲納則在好友滿是遺憾的注視中走向了斯萊特林的桌子,那裡寂靜無聲,只有不懷好意的打量和輕蔑的注視。

  但早已習慣這些的塞拉菲納只是輕輕一拉椅子,凳腿在地上劃出「呲啦」一聲刺耳的聲響。

  故事將從塞拉菲納在斯萊特林的第五學年開始重新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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