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平

2024-08-17 06:23:25 作者: 世藏白鳥via
  「鑽心剜骨!」

  講台上的蜘蛛開始劇烈地翻騰起來,一點也提不起勁來觀看的塞拉菲納雙眼失焦,開始走神。

  因為糟糕的睡眠狀況,她的大腦就好像一團被泡爛的紙,模糊一片。

  看來這學年鄧布利多找來了一位會在黑魔法防禦術的課堂上展示黑魔法的教授,如果他早點來,塞拉菲納說不定會很期待穆迪的課的。

  但可惜,不可饒恕咒是她早已在有求必應屋預習過的內容,只是一直找不到個人來練手。

  哦,對了,決賽當晚遇到的那個食死徒除外,但巴蒂·克勞奇的記憶已經被多道奪魂咒破壞得差不多了,又或者是她施展的效力還不夠,難以抵消老克勞奇先生給他帶來的影響。

  總之,到頭來也沒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就只能將他拋在那裡快速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抹掉了克勞奇的記憶,雖然他的腦袋已經是個足夠混亂的坩鍋了,但塞拉菲納還是往裡多攪和了一下。

  「······下課!」

  塞拉菲納回過神來,立刻站起身往外走,打算找個地方趴一會,卻被身後的穆迪給叫住了,請她幫忙把這些瓶瓶罐罐送到他的辦公室去。

  「見諒,格林格拉斯小姐,只是看你動作還挺快的,」他那顆又大又圓的魔眼轉了過來,還衝她晃了晃那根從不離手的拐杖。

  塞拉菲納看了看那些掛滿蜘蛛網和粘液的玻璃瓶,嫌惡地用了一道漂浮咒,讓它們徑直飛了起來,但穆迪已經自顧自拄拐離開,她也只好追了上去。

  「投機取巧,」他冷哼了一聲,將鑰匙插進鎖眼裡,粗暴地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黑魔法防禦術是塞拉菲納學得最用心的一門課之一,對每一位教授在職期間的辦公室都不陌生,洛哈特那個十足的廢物除外,但還是第一次見到裡面堆滿了形形色色的古怪玩意,(「黑魔法探測器」,穆迪這麼稱呼它們)一面掛在牆上的鏡子,牆角還有一個上滿了鎖的巨大箱子,足足有七層。

  塞拉菲納一揮魔杖,讓跟了一路的玻璃瓶們整整齊齊地落在了書桌上。

  「請坐,格林格拉斯小姐,你對剛才這節課的內容有什麼看法嗎?」

  「哦,別緊張,就是一個小調查,方便我改進教學方式·····什麼的,我翻了學生的成績單,顯然,你是位理想的調查對象。」

  塞拉菲納接過他端來的茶,放在手裡。

  「穆迪教授,往年這門課程大多數都會採取理論和實踐並重的方式,我們都很希望能夠多掌握一些咒語的使用方式。」

  「不可饒恕咒也不例外嗎?」

  「······教授,我只是就通常而言,畢竟我們上學期的學習內容······」

  「對對,我知道!我已經給盧平教授寫信詢問過他的教學進度了,很可悲,現在霍格沃茨六年級的學生能學到的最驚人的東西就是博格特!」

  穆迪不耐煩地一揮手打斷了她的回答,提高了嗓門,看起來一副對自己那誤人子弟的前任意見不小的模樣。

  他逼視過來,那隻魔眼仿佛可以透過她的頭腦,看穿一切秘密。

  「那麼,格林格拉斯小姐 ,你能否告訴我,你對不可饒恕咒的看法又是怎樣的,你認為我們究竟該如何去付出實踐呢?」

  *

  離開穆迪辦公室的塞拉菲納腳步一轉,走到附近的盥洗室里擰開水龍頭,捧起冷水來直拍到臉上去,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太大意了,她心想,抬起頭來凝視著鏡子中那張蒼白的臉龐,伸手抹去淋漓的水痕,浮腫的雙眼和眼下一圈青黑的痕跡清晰可見。

  褪去平時的偽裝,鏡中的少女看起來疲憊而無力,簡直就像是個提線木偶。

  在列車上做過的那個噩夢原來還只能算作一個不起眼的小小開端,自從鄧布利多在開學儀式上宣布過三強爭霸賽將重啟的消息後,她每晚都會被噩夢纏繞,從滿身冷汗中醒來,再在遏制不住的困意中墮入令她恐懼的黑暗,如此循環往復,好像死神設下的殘酷輪迴。

  是的,死神。她的噩夢主題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無窮無盡的死亡,快要將她逼瘋了的死亡。

  無論塞拉菲納怎樣地向他伸出手,都只能得到那具冰冷的屍體,他的灰眼睛凝固得好像一對渾濁的玻璃球,接著蒼蠅就會飛來停在上面,可他仍舊一動不動。

  塞拉菲納了解人死後會發生的事情,但還是第一次知道被獨自拋在世上的生者竟會如此痛苦。


  沒完沒了的痛苦,幾乎都要將心臟絞碎。

  「親愛的,你的臉色很不好,你看起來需要休息。」

  「謝謝你,桃金孃,我會考慮的。」

  *

  「······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代表將於十月三十日星期五傍晚六時抵達······」

  芙洛拉靈活地從圍在樓梯下觀看啟事的人堆里擠了出來,興奮地沖她嚷嚷著:「下午的課程將提前半小時結束,我用不著上魔藥課了,還有宴會,哦,塞菲,一起歡呼吧!」

  塞拉菲納敷衍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正在盯著越走越遠的麥克米蘭看。

  他是塞德里克在赫奇帕奇的好朋友,剛才正大聲嚷嚷著要去通知他這個好消息:「還有一星期!」麥克米蘭的雙眼激動得閃閃發亮。

  不知道為什麼,塞拉菲納突然很想對準麥克米蘭的背影來道鎖喉咒。

  他們沒有迴避過這個話題,準確來說,儘管塞拉菲納對此閉口不談,但無法阻擋塞德里克對此的熱情,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報名。

  「要知道,我可是剛剛度過我的十七歲生日,不早不晚,就在九月底,這肯定是梅林的旨意!」

  塞拉菲納心虛地挪開眼睛,因為昏頭昏腦,她不小心搞混了包裹,把一盆米布米寶送給了塞德里克,他還以為這是塞拉菲納的幽默感之作,壓根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高高興興地將它養了起來,直到被他家院長發現,她才有機會送出那條手織圍巾。

  塞德里克看起來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正為了一個能夠證明才能的機會而躍躍欲試著,並且深信自己就是那個上天的寵兒。

  塞拉菲納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怎樣當著他的面說出那個無情的字眼。

  「塞德里克,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會出什麼事呢?」

  還沉浸在激動之中的塞德里克笑眯眯地問,塞拉菲納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一定是被她的眼神給嚇住了,塞德里克這才收起笑容,低下頭來按住她的肩膀,認真地直視著她,開始耐心勸說。

  「不會出事的,要相信我們的校長,好嗎?」

  「魔法部的準備工作很充分,參賽的勇士們不會遭遇生命危險的,還有裁判、校長——歐洲三所最大的魔法學校的校長們都在呢,還有教授們,那麼多人同時觀看著,你覺得他們難道會放任自己的學生陷入危險之中嗎?」

  「鄧布利多教授是我見過最強大的巫師了,我完全信任他。」

  塞德里克用手指輕輕蹭過她的唇角,輕柔得像一陣拂面而來的晚風。

  「嘿,別擔心了姑娘,笑一個,好嗎?就當是為了我。」

  她笑得一定比哭還要難看。

  塞德里克眼睛裡的光彩漸漸淡去幾分。

  「塞菲,雖然你解釋說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但其實,從開學到現在,你一切反常的表現,都是在為我擔心吧。」

  塞拉菲納緊緊抓住手來為她抑制辯解的衝動,指尖正在刺入掌心都渾然不覺。

  她以前從來不肯讓塞德里克為難,但是這一次,她下定決心要這樣做。

  塞德里克收回手臂,躊躇著,原地走了幾個來回,仿佛心正在顛倒他的方向,但最後,天平還是倒向了她的這一邊。

  他重新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重新抬起手來按住她的肩膀,重新對她揚起笑容。

  「如果你害怕的話,那我就不去了。」

  這就是塞拉菲納想要的,但為什麼她還是高興不起來?

  是因為那雙正在暗淡的灰眼睛,還是勉強提起的笑意?

  他的嘴角就像是鬆脫了的琴弦,那笑也不可避免地失了調。

  塞拉菲納想起他在談論起三強爭霸賽時的表情。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似乎總是對這些詞彙情有獨鍾,勇士,挑戰,獎盃,榮耀,塞德里克也是如此。

  這個世界上,一定還存在著什麼比死亡還要更加可怕的事情。

  塞拉菲納不知道,也不想讓塞德里克知道。

  「不·····」

  「不用。」

  「你想去做什麼,就儘管去做吧。」

  夕陽正在塞德里克身後落下,一切的光與影,明與暗都纏繞一處,混沌不清。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