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納在清醒過來後，把寢室的門反鎖上 ，生平第一次開始認真考慮從霍格沃茨逃跑的事，但她的思緒屢屢被打斷，一閉上眼就能回憶起昨晚那個沾染柑橘香、柔軟像是新雪的吻，以及雪是如何融化······
她把腦袋埋進枕頭，發出無聲的尖叫，好半晌才冷靜下來，給了自己一拳。
如果昨晚沒有喝那麼多酒就好了。
*
聖誕節的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晚，塞拉菲納穿過地牢，打算去找塞德里克把話說清楚，卻在半路遇到一瘸一拐的穆迪，那沉重的拐杖就像是一聲聲敲在她心上。
塞拉菲納竭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簡單打個招呼，打算徑直從他身邊穿過，「格林格拉斯小姐，有空去我辦公室喝杯茶嗎，上個項目我也看了，不得不說非常精彩。」
他咧開嘴笑了，從語氣到表情都沒有留給她拒絕的餘地。
她現在對於這位教授的疑心已經達到頂點，但想來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又是個試探的好機會，就隨穆迪去了。
塞拉菲納最近學到一個可以窺探他人記憶的攝神取念咒，手有些癢，她拿西奧多試過了，效果還不錯，但穆迪肯定不是個合適的對象，起碼現在還不是。
與之相對，唯一可以抵禦記憶被侵入的方法就是大腦封閉術，雖然還不熟練，為保險起見，塞拉菲納還是嘗試運用書上的方法，開始專心屏息，清空大腦。
對面穆迪的魔眼正嗖嗖轉個不停，這讓難度大大增加了。
他把一杯熱茶推過來，塞拉菲納禮貌道謝，假意輕抿了一口，舔舔嘴唇，作出濕潤的假象，但不知怎的，昨夜的記憶又蠻不講理地闖入腦海，溫熱又潮濕。
望著動盪的茶水，她發現臉頰正在微微發紅，趕緊把杯子呯的一聲放回桌上，穆迪抬起頭來。
他們已經話不投機地聊完了她在第一個項目中的表現，彼此都虛假又客氣，塞拉菲納沒能看透他真實的目的。
「格林格拉斯小姐，對於第二個項目，你都有些什麼頭緒嗎？」
「我嘗試過打開那個金蛋，除了刺耳的尖叫聲什麼都沒能得到。」
那隻魔眼牢牢鎖緊了她。
「事實上，我知道第一個項目的內容是波特泄露給你的。」
「別介意，我只是在他拉著你說悄悄話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而已，準確來說，還是你們先打擾了一個正站在那裡靜靜消化著他的早餐的可憐教授。」
「我聽波特說，你們關係似乎還不錯？」
「嗯，在魁地奇賽場上經常能碰到。」
「好吧，怪不得那傻孩子會去告訴他的競爭對手，要我說，他也是個怪傢伙，伏地魔會敗在他身上真是不可思議。」
「可笑的正直，那麼，格林格拉斯小姐，如果是你提前知道項目內容，你會如何選擇呢？」
「這個假設還挺不合實際的。」
「你似乎缺乏一點想像力，小姐。」
穆迪不再說話，不緊不慢地敲打著桌面，一副耐心十足的神情，塞拉菲納明白他是非要個答案不可了。
「一般情況下，我只會獨自保守秘密。」
「哦，天哪，這種事可不符合波特一貫奉行的公平精神。」
「我可是個斯萊特林，去他的公平。」
穆迪放聲大笑起來，笑聲響亮得牆壁似乎都在為之震顫。
「好，好！」他拍著手，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才止住笑意，站起來繞到她的旁邊，俯下身來。
「你說得對，世界上確實沒有那麼多如果，但是現在，格林格拉斯小姐，我想看到你的選擇。」
*
穆迪這個老瘋子。
塞拉菲納反手關上門，思緒重重地穿過長廊，完全忘記了方才出來都是打算做些什麼，只想趕緊回到寢室獨自待著好去整理混亂的思路，但在地牢入口旁一道踟躕不定的人影逼停了她急促的腳步。
她滯在原地，一時間再次回想起從霍格沃茨逃跑的計劃，如果不是似有所感的塞德里克恰好回過頭來發現了她，塞拉菲納可能真的已經不管不顧地轉身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哦·····嗨，塞拉菲納。」
「嗨，塞德里克·····那個，早上好。」
兩個人十分默契地同時錯開對方的眼神，塞拉菲納穩住腳後跟，看到塞德里克似乎正在研究如何把自己的手指打成結。
經過一陣言不達意的異口同聲後，他們一致決定該去城堡外面走走，順便聊聊天。
這是一個冰冷的晴天，群山覆雪，場地上陰冷潮濕，此時他們已經把天氣之類的話題都用完了，陷入到尷尬的沉默中去。
塞德里克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昨晚的事······」
「對，我正打算跟你解釋一下的來著·····」
他這回卻固執地繼續說下去，仿佛從塞拉菲納的神態中嗅到一絲不妙的預兆。
「聽我說完，好嗎，塞拉菲納。」
塞德里克握住她的手，慢慢撫摸過疤痕，像是一種溫情的制約。
「以前我從沒想過，我會喜歡上一個人，到了會願意為她去傷害別人的地步。」
「可是當你那樣蒼白、冰冷、痛苦地躺在床上，仿佛再也不會醒來，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就好像覺得身體裡有一塊最柔軟的部分被人硬生生挖去了，那種感覺······」
她的手一下子就被攥緊了。
「爸爸媽媽一直期盼著我能長成一個正直的大人，但是在那一刻，我滿腦子都是最殘忍惡毒的想法······我想，如果你從此就醒不過來了，我真的會去把那個兇手給找出來然後——」
「把他給殺了。」
塞拉菲納愕然地看著他，這些年來，她看到塞德里克和誰吵架的次數都寥寥無幾，更別說打架了，他似乎一直都是溫柔而好脾氣的。
她低下頭去，看到腳邊本應潔白的雪地被踩髒了，泥濘不堪，刺痛她的雙眼。
塞德里克卻伸手托起了她，迫使他們的視線平齊，沒有放開手，而是輕輕蹭過她的臉頰，粗糲的指節帶來癢意，才繼續說起話來，仿佛想借用皮膚的接觸，去傳遞話語所不能抵達的真實。
塞拉菲納預感到接下來的這番話一旦出口將覆水難收，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急忙開口想要打斷他，卻又被不容抗拒地關閉開關，他提前預判到了，手掌移來覆住她的嘴唇。
他略壓低身體，望向她的眼睛，表情就像是不知如何是好、但仍在用盡全身氣力捧出那顆真心，並且足以讓她感受到。
「塞拉菲納，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想成為那個能夠有幸和你一起度過一生的人。」
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就像是發生了一場爆炸，灰燼整整齊齊地排列成一行字，上面寫著：霍格沃茨的大門在哪裡。
塞德里克收回了手，看起來就像是收到一份明知如此還是對它心存僥倖的拒信，他笑了笑。
「沒關係，塞菲，你不用急著回答我，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但我會一直等待你的答案的。」
「不過別有壓力，你知道的，不管怎麼樣，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
他眨眨眼睛，儘管笑得有些勉強。
「哦，塞德里克······」
她也緩慢地眨眨眼睛，感覺身體在極速下墜，她不能，可是她必須，方才和穆迪的對話更加讓她下定決心。
我想看到你的選擇······
他粗啞的嗓音迴蕩在她的耳邊。
我們通過做出選擇來證明自己是誰，但願塞德里克能夠看清這樣的塞拉菲納。
他不該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