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信任我的村民,設下風水局,在最後,推動石車劃為邊界,妄圖以我粗淺的風水陣形成對抗之勢。」
說話間,年輕男子第一次激動起來。他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門。
林默的目光下落,正好看見被他戳出一個洞的窗紙,看來這陰陽渡口確實介於陰陽之間,以至於陽間有的事物,在這世界中也展現了出來。
「過來看,看看這座城。」年輕男子站在窗口,招呼起林默來。
順著他的意思,林默真的站在窗邊,與他相對而立,看著外面偌大的城池,年輕男子道。「這座城是我的風水陣吶……我這輩子都無法達到的高度。」
其實在男人說話時,林默已經憑藉自己的直覺和經驗,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然而,當他親耳聽見,心中的猜測得到進一步證實,那種感覺既讓他感到一絲驚訝,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
「壘土為城?確實是不可思議的變化,這已經不算尋常風水局的手段了。」林默也不禁感慨起來,他是風水地師,當然知道其中難度如何。
林默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只見他臉上滿是悲傷和痛苦,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無奈,仿佛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已經耗盡。林默心中明白,他此刻正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和痛苦。
主動接過他的話道。「然後你帶著村民們暫時的遷徙到這座城裡來?想要用你這個風水陣來庇護村民,結果沒想到,反而把村民變成了怪物?」
石車是怎樣的寶物,林默確實不好說。既然是從龍脈中孕育而出,就說明石車的力量,必然不是凡俗常理能理解的,再加上有龍脈地氣的灌注,林默倒是能理解,為何這座城池在他看來,是實有的,就連地氣也是充沛於磚石之中的。
「是啊,我沒能幫助到他們,甚至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
年輕男子已經不再是人,但他的無奈與凡人也沒什麼區別。林默甚至覺得,他還徘徊在世界上,就是因為其遺憾與悲苦,枷鎖一般,把他牢牢的牽絆在這裡,使其難以解脫,甚至去往幽冥世界也做不到。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年輕男人繼續講述道。「我在造出這座城以後,仍然走不出去。但這座城裡確實沒有村子裡一樣有很多鬼魅騷擾,村民的生活相對安全了些,所以我信心滿滿,覺得可以繼續用相似的方法攪亂外面這個困住我們的風水格局。」
年輕男人不止一次的,自言自語道。「實在是我太自大了。」
「在城裡住了幾日之後,變化極快,或許是外面的對手察覺到了我們的變化。又或者是我的陣法與外面大的格局相衝,產生了什麼難以理解的變化。」
沒有停頓,年輕男人很快的把這一切繼續說下去。「先是有一位老人突發疾病而死,村里人雖然悲怮,但村子裡沒有醫藥,在當時這反而不是什麼特別的事,很多人都絕望的以為,自己也離死不遠。」
「所以,他雖然死了,他家裡人還是把他停屍處理,想要安葬了他。結果停屍之後,才發覺他皮肉不腐,甚至骨骼反而越發堅硬,在第二天晚上,他重新的站了起來……化為游屍。」
連林默這樣與村里人毫無關係的外來者看見這些仿佛被詛咒的不死游屍,也覺得恐怖,何況親眼看著自己身邊的人化為這種怪物?
就是這場景有些奇怪,一個死去多時的鬼魂,跟林默講述這座城中,無數游屍怪物的由來。
之前對這座城裡發生的一切,林默可謂是毫無頭緒。但現在,似乎慢慢有了點猜測。「你說你的風水局,是借龍脈餘氣布置的?又藉助石車壘土,居然化作這亦真亦幻的城池?」
「是啊,先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年輕男子緊盯著林默,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他臉上洋溢著難以掩飾的激動之情。
大概也是困擾他太久的謎題,林默只能搖頭道。「我不敢說一定知道,但是大致有猜測。」
同樣看著窗外,林默娓娓道來。「我曾解剖過一具屍身,其實這些說是屍,不如說介於生死之間。只有骨骼凝練,化為了骨玉,我當時就覺得奇怪,這樣的東西根本在典籍上沒有記載。」
「現在聽你說,我猜這些村民本來是要死的身體,因為受到龍脈餘氣的滋養,還等不及真正死亡,就重新活了過來。跳過了本來要被生機地氣滋養屍身的階段,再加上生時的執念,才停留在死前的最後狀態。」
「只是這樣的軀體,根本無法容納他們的靈魂。所以他們的魂魄離體,身子還在活動,內臟已經腐化,骨骼卻變作了堅硬的骨玉。」
林默越說,心裡越發篤定。「說是游屍我看不準確,應該說是活屍吧。介於死活之間的怪物。這裡面可能還有外面那個蒙卦的作用,蓋住了這座城的地炁,讓龍脈餘氣包裹在這裡無法宣洩,其力太過濃郁,反而讓你的村民產生這種變化。」
蒙卦第二爻,在這裡又應驗了。這座迷霧一般的巨大城池和石車村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正一點點的清晰起來,儘管仍有許多未解之謎懸而未決,但這確實是啟蒙。
「包蒙,吉。納婦,吉;子克家。」
接下來的事,不需要年輕男人闡述,林默已經代他說道。「到後來,你們發現連這座城也出不去了,村民們慢慢的死去,一個個變成這種活屍。你發現你已經沒有機會再試一次,只能用一些方式保護你在的這座房子,還有你的孩子。」
「而且,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家傳的法術是你付出自己生命為代價,才讓你的孩子凍結在這裡,等待著今天有人來救你的孩子,而你則化為孤魂,守在這裡?成為這座城裡唯一還有智能的存在?」
都不知道該感慨眼前男人的可悲,還是嗤笑他的愚蠢。是他造成的災難,但又是只有他的兒子留存下來,或許是石車村唯一的倖存者。
年輕男人低下了頭,默認了林默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