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長途跋涉,她本來還有點累的,加上人一吃飽飯就開始犯困,但被這個跨時空的抖音氣了一下,她也睡不著了。
掀開窗簾,對面的廚房燈還亮著,透過沒有關好的門,桑時清看到紅花嬸子正坐在昏暗的燈光下搓玉米。
桑時清走過去跟她一起干,東屋的男人們還在推杯換盞。
桑時清想去上廁所,紅花嬸子怕她害怕,便跟著她一起去。
紅花嬸子家的廁所是建在後院山上的,兩人打著一把鋁製的手電筒一起往後面走去。
但其實這個手電筒打與不打好像並沒有什麼用處。
九十年代初的空氣污染並不嚴重,今夜月朗星稀,皎潔的月光照耀在大地上,將大地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桑時清先上完,在廁所外面等她,她也沒打手電,往四周看。
她所在的這個位置,剛好能把整個小南岔村盡收眼底。
在看到顏絮家時,她目光猛地一凝。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看到一個年輕的男人走到顏絮家門口,顏絮從院子裡飛奔出來,兩人擁抱在一起,又很快吻在一起。
顏絮和那個看起來就年紀不大的男人很快消失在院子裡,只留下瞳孔地震的桑時清。
紅花嬸子還沒出來,桑時清一邊跟她小聲地說著話,一邊飛速打開抖音,她往下滑動界面,點擊剛剛上鎖的視頻。而後,那個視頻被成功的播放了出來。
在這一刻,桑時清的心裡瞬間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紅花嬸子已經提褲子往外走了,此刻也不是觀看視頻的好時機,桑時清再輕輕撫摸木頭珠串,抖音界面瞬間消失。
兩人手挽著手往回走,在院子裡,桑時清打了一盆水洗手。
在回到廚房後,桑時清又繼續問起了顏絮的事情。
「嬸子,今天你說的那個知青她家孩子也在城裡讀書嗎?」桑時清一臉好奇。
紅花嬸子對於桑時清三番兩次問起顏絮也沒多想,畢竟今天桑時清跟著齊大柱他們一起上的山,顏絮也在,她又長那副模樣,桑時清對她好奇也正常。
就跟她年輕那會兒似的,對顏絮也好奇著呢。
「她生了兩個孩子,兒子也有十八了,成績不好去年就沒讀書了,跟著我們家老二老三一起在工地呢。她女兒在鎮上讀初中。」小南岔村離封城有個七八十公里的路程,但離鎮上倒是不遠。
初中一般情況下都是寄宿學校。
「哦哦,那她們家平時都有啥人啊?她公婆沒跟著他們住嗎?」桑時清好奇地問。
「她公公早早沒了,她婆婆早些年是跟著她大伯哥家住的,現在年紀大了,就一家住一個月的養老。這個月輪著她大伯哥家了。」
到這裡,桑時清就很有分寸的沒有再問下去了,她再說下去,紅花嬸子該起疑心了。
她跟紅花嬸子一起搓苞谷,兩人小聲地聊天 。桑時清雖然對顏絮好奇,但也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她問起了村子裡這些年的收成,大家生活的變化。
紅花嬸子說得十分仔細,一直到男人們散了,桑時清跟她一起收了碗了才回房睡覺。
躺在炕上,桑時清於黑暗中點開視頻。依舊是熟悉的案件紀錄片講解,但內容十分炸裂。
炸裂到什麼程度呢。
二十歲小伙愛上三十六歲嬸嬸,為了能夠和嬸嬸長相廝守,殺害自家親叔叔,並且在被捕後揚言並不後悔。
大多數的刑事案件開頭都是由一具屍體開始的,但這個案件不一樣。
這個案件被偵破時是1993年夏天,一名十五歲的少女前往鎮上派出所報案,聲稱自己的爸爸被堂哥殺害,屍體就被丟棄在家中的茅廁里。
鎮上派出所接到警情立馬調遣警員前往村中查看,其中一部分警員對村中村民進行走訪,而另外一部分則對報案少女家中茅廁進行打撈。
在打撈了半個小時後,成功的從茅廁中打撈出人體骨骼。經過法醫拼湊鑑定,死者為男性,遇害時四十歲上下,他的頭部頭骨凹陷,疑似受人重力錘擊過。
在人體骨骼被打撈起來的第一瞬間,一組警員前往市區,在市區某一工地內,成功將正在工作的犯罪嫌疑人齊休鵬抓獲。
在被抓後,對於自己殺害親叔叔的事實,齊休鵬供認不諱,對於他的殺人動機,則是齊大山很看不起他,總是教訓他,對此他積怨已久,在齊大山再次教訓他後,他衝到齊大山家,用錘子將齊大山錘死,之後丟進他家的茅廁里。
他的說法看似合理,但邏輯上說不過去,而後警方對齊休鵬的社會關係進行排查,他和嬸子顏絮的不倫之戀也隨之浮出水面。
警方對顏絮進行傳喚後,齊休鵬也改了口供,他承認當日之所以會殺害自己親叔叔齊大山,是因為齊大山又對自己的心上人進行了毆打。
在視頻的結尾,齊休鵬十分有擔當,他認為,如果連自己的心上人都保護不了,那麼還當什麼男人。
在被記者詢問是否後悔時,他坦言不後悔,唯一遺憾的便是不能和心上人長相廝守。
視頻變黑,桑時清點擊退出,她實在是沒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果然無論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年代,正常人在看到戀愛腦時,依舊會被創飛。
她翻了個身壓在被子上,開始琢磨起怎麼將這件事情挑破,想著想著,她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桑時清是被公雞打鳴給叫醒的,公雞打鳴過後,狗叫聲此起彼伏。沒一會兒, 她就聽到了外面的說水打水聲,桑時清也睡不下去了,她翻身下炕,披上衣服後將被褥疊起。
推門而出,天色已經蒙蒙亮,看了一眼手上的手錶,四點零八分。
封城隸屬於北方,夏秋天亮得這麼早她早便已經習以為常。
齊大柱蹲在正房的月台上抽旱菸,煙霧隨著他的一呼一吸間冉冉升起。
紅花嬸子正在做早飯,桑時清拿著洗漱用品去洗漱,章攝像、彭記者也起來了,兩人一邊打哈欠一邊朝著桑時清洗漱的地方走來。
三人拍排蹲著洗漱,齊大柱家的木頭院門被打開了,顏絮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在桑時清等人後,一臉愁苦地看著齊大柱。
「大哥,能不能再組織人上山找一找大山?我這心實在是放不下。」
桑時清刷牙的動作頓了頓,目光落在顏絮身後正要跨步進來的年輕男人身上。
「是啊大柱叔,我奶從昨天起就茶飯不思,覺也不睡的,她老人家早上交代我們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的樣子,和桑時清昨晚上看過的那個視頻里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