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時清睡意全消,坐起來看這個視頻。
而東廂房裡,蔣新月又做起了上輩子做了無數次的夢,她掙扎著醒了過來。
桑時舟和女兒萱萱還在睡覺,蔣新月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抬頭看著黑乎乎的天花板。腦子裡不禁想起了上一世。
她和桑時舟也是在上一世結婚的,結婚後,她在家裡待了半年以後,才去隨的軍。
隨軍後,她很快就有了孩子,然後因為西北離家裡太遠,她和桑時舟極少回家。
她和桑時舟結婚四年以後,也就是上一世今年的年初,她妹妹蔣新莎要結婚了,她把孩子放在部隊,獨自一人回來。
她回來時正是除夕前夕,她推門而入,家裡靜悄悄的。
起初她以為是冬天了,林淑霞她們睡得早,後來她一想,覺得不對勁兒,她在回來之前跟林淑霞打過電話,林淑霞是知道她要在今天到家的。
桑為民沒有去火車站接她本就反常,現在家裡一點動靜就更加反常了!
她和林淑霞她們朝夕相處了半年,無論是公婆還是小叔子小姑子,就沒有一個是不好相處的。
更何況林淑霞前些天都在電話里說過了,她會在家裡給她燉骨頭吃。林淑霞一向說到做到。
她把行李放在東廂房,去開正院的門,門一推開,濃重的血腥味就撲鼻而來,她打著手電筒一看,眼前的場景把她嚇壞了。
她婆婆林淑霞滿身是血的躺在沙發上,她公公躺在離沙發幾步遠的地方,身上插著兩把刀。
她連滾帶爬的跑去打電話報警,桑時庭是在報警後的第二天才趕回來的,他為了查一起案子,一直在外面跑。桑為民林淑霞夫妻遇害的時候, 他在山溝溝里,根本趕不回來。
桑時庭他們忙活了兩個星期,給案件定了性。
警察說,桑為民和林淑霞是死於入室搶劫。佐證是被翻亂的房間,和丟失的現金、金銀首飾。
但兇手是誰一直都沒有抓到,不僅如此,桑時清也忽然失蹤了,往後的幾十年裡,桑時清再也沒有出現過。
就好像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這麼一個人一樣,杳無音訊。
之後的那些年裡,桑時庭在警察局,在辦其他案子的同時,也一直追查當年的兇手。
桑時舟從部隊退伍回到家鄉,只要一有時間,他就會往全國各地去找桑時清。
因為大家都說,桑時清是被人拐走了。
桑時舟從二十八歲找桑時清找到四十八歲,找得渾身都是病,後來他查出癌症,沒幾年就走了。
在離世之前,桑時舟一對不起她和子女,這些年因為桑時清他辜負她們良多,沒有什麼時間陪伴她們,缺席了她的生活,也缺席了孩子們的成長。
二對不起父母,這麼多年,他和桑時庭不僅沒有查到當年的兇手究竟是誰,也沒有把桑時清找回來。
三對不起桑時清,他們連她都找不著。
桑時舟走後,蔣新月一個人獨自生活。
對於她的丈夫,她深愛著,又怨恨著。
她愛他的重情重義,愛他的有責任心有擔當,有怨恨著他太重情義太有擔當。
但這一切,隨著他的去世漸漸消散。最後在他的記憶中,全部都是他的好。
其實她也是想把殺死桑為民和林淑霞的兇手抓住的。她父母緣淺,她的父母從來沒有愛過她。
把她養大,供她讀書,不過都是「待價而沽」。他們把她養大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在長大以後,換取大額彩禮,以後婚後源源不斷的提款機。
一直到她和桑時舟結婚後,她到了桑家生活,她才知道有父母疼愛是什麼滋味兒。
在嫁進桑家之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女孩子可以睡到早上八九點不起床。
一個女孩子可以吃完什麼都不做就往床上躺。一個女孩子不用洗一家子的衣服,可以不用起早貪黑的做一家子的飯,也可以端上碗筷,和男人們坐在一桌子吃飯。
在她的娘家,女人是沒有資格上桌子吃飯的,在她還沒有出嫁之前,每次做好飯菜,男人們都會用一個小碗將菜撥做一碗給她媽媽。
她媽媽會把這碗菜端到廚房裡,她和她妹妹跟她媽媽就站在灶台面前,分著吃那少得可憐的飯和菜。
蔣新月當然知道並不是每一個家庭都如她家一樣畸形。
但知道又怎樣,她反抗不了她的父親,她的叔叔,她的堂弟,以及多年媳婦熬成婆,迫不及待想要行使婆婆權利的她奶奶。
她和她妹妹的反抗,除了讓她受到更多的苦和痛以外,無濟於事。
嫁到桑家後,蔣新月才覺得自己終於活得像一個「人」。
在整個桑家,林淑霞會為了她一句想吃蓮藕從城東的菜站跑到城西的菜站,桑為民會因為她不經意間的想在房間裡放個高凳子,而在下班期間拿著塊木板做木工。
小姑子桑時清就更不用說了,她嫁過來的時候桑時清才十三四歲,正是上初中的年紀,雖然整個家裡的人都寵著她,愛著她,性子卻一點也不嬌縱。
對她這個嫂子就跟對姐姐一樣親近,在桑時舟去了部隊,她還沒有隨軍的那段時光里,桑時清幾乎都是跟著她睡的。
所以她不看著桑為民去查兇手,不攔著他休假的時間去找桑時清。
只是她還是會怨會恨,會產生一些不好的情緒。那些情緒往往是在她的萱萱和航航生病的時候。
那樣的煎熬,蔣新月不敢回想。
當她重生在和桑時舟相親那一天,看著桑時舟捧著一捧花朝她走來時,她的那些怨那些恨全都煙消雲散。
剩下的只有愛和那深入骨髓的思念。
拋開一切不談,她想繼續和桑時舟這個人白頭偕老。
所以她決定和桑時舟繼續生活下去。
所以她時常給林淑霞、桑時清寫信,在信里,她們分享著各自的生活。
她也經常寄東西回來。她跟她丈夫的感情也早已恢復如初。
在桑時清選職業的時候。她也給了很多建議。
因為在她的上一世,小姑子桑時清並沒有成為一名雜誌編輯,也沒有成為報社記者。
她學了好幾年的舞蹈,進了市文工團,她成了文工團的台柱子。
經常在全市各地演出。
這一世,因為她的干涉,改變了很多很多,那些在之後聳人聽聞的案件短短几個月間就破獲了很多起。
被抓走的罪犯兇手論批算。
桑家的命運應該改變了吧?
上輩子發生過的那些事情,這輩子還會發生嗎?
蔣新月的疑問沒有人回答。窗外的風嗚嗚的吹著,捲起地上的雪在空中飛舞,又洋洋灑灑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