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貴妃睜著驚愕的瞳孔看向蕭定淵的方向。
她吞下一口唾沫：「陛下？您怎麼來了？臣妾…臣妾沒有欺負顧才人啊。」
蕭定淵沒理會她。
蕭定淵素來疼愛她，連個冷眼都不曾給她，可今日，她卻從陛下的眼神中看出了失望的情緒。
他徑直走向跪在地上的顧江漓，充滿溫柔小心翼翼地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的眼中十分心疼。
顧江漓雙眼通紅，滿臉淚珠。
「陛下，您何時來的？您千萬不要誤會了貴妃娘娘，她並沒有為難臣妾，是臣妾自己覺得對不起貴妃娘娘才向她認錯的」
先將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會引起這個男人的同情心。
這一招屢試不爽。
果然，顧江漓的話哀婉動聽，蕭定淵眼中的心疼更甚了。
「你就是太善良了，舒貴妃若不是有意為難你，怎麼會讓你跪在這冰涼的地板上這麼久？！」
蕭定淵語氣重了許多。
隨後立刻向舒貴妃問責道：
「舒貴妃，你何苦為難她呢！顧才人如今已經如此自責了，你為何還要這麼為難她！」
舒貴妃立刻向蕭定淵解釋：「陛下！您真的誤會臣妾了！顧才人並非您看到的那樣，她的溫情如水全都是假的呀！」
舒貴妃惡狠狠地盯著顧江漓，恨不得上手直接撕開她的面具。
可她的這副樣子令得蕭定淵更加反感。
「舒貴妃，朕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顧才人處處都說是自己的錯，可你卻言語狠戾苛責，與你素日以來的端莊大方全然不同。
「你說顧才人的溫柔如水是假的，可朕看到的，舒貴妃你的得體大方才是假的！」
舒貴妃身形顫抖，堪堪扶住旁邊的椅子才能站穩。
她心亂如麻。
在顧江漓的面前，她連往日在皇上面前的裝模作樣都忘記了！
她都忘了，陛下最喜歡懂事的不張揚的女子。
可她現在這副張牙舞爪，發瘋癲狂的樣子，正是陛下最討厭的。
舒貴妃慌亂一瞟，掃過顧江漓的時候，正看見她那張得意的眼神。
都是她的錯！
都是她害自己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是她的問題！
一想到這裡，舒貴妃強行壓下了心頭的憤怒。
轉瞬間，眼底瀰漫起水霧。
「陛下！」她痛哭道，「臣妾控制不住自己，難道您還不明白其中緣由嗎？您忘記眼前這個顧才人當年是如何傷害臣妾的嗎！
「要不是因為她，臣妾何至於小產？
「要不是因為她，臣妾本可以生下那個屬於您的孩子。」
「陛下，您覺得，面對這個害臣妾痛失愛子的女人，臣妾如何能做到無動於衷，對她溫柔以待啊？！
「臣妾哪裡錯了？不過是因為臣妾對她大聲說話，臣妾在您心目中就成了一個無禮潑婦了嗎？」
舒貴妃一手捂著胸口，眼淚一滴一滴往下墜。
蕭定淵一時之間也有了些恍惚。
顧江漓看著這齣戲，眨巴兩下眼睛，心道：嘬嘬嘬，這段位還挺高啊。
但是，段位再高又如何。
想當年，她出道的第一步電視劇，就是一個綠茶惡毒女配，並且憑藉這個角色一炮而紅。
可以說，這種戲碼，完全是手到擒來。
她知道，蕭定淵沉默是因為他覺得舒貴妃說得有道理。
那種愧疚與憐憫又在他心底作祟。
而她要做的，就是先擊碎這份「愧疚與憐憫」。
顧江漓的淚珠子絲毫不比舒貴妃的少。
哀傷地開口：「陛下，貴妃娘娘，千萬不要為了臣妾鬧得不愉快了。
「臣妾知道自己有錯，也不配得到貴妃娘娘的以禮相待。臣妾不會再引誘陛下了，臣妾立刻回漪瀾殿，和過去兩年一樣，日夜反思，為您和陛下祈福。」
顧江漓淺淺扣了一個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做出個立馬就要走的樣子。
但是這時，蕭定淵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
「等等。」
蕭定淵目光悠長深遠，飽含心疼。
顧江漓一說起「過去兩年」，他就回想起她在漪瀾殿幽禁的時候過的是怎樣的苦日子。
吃搜飯、穿不暖，甚至無人照顧，無聊到每日只能看著太陽和月亮度日。
一看到她委屈受傷的表情，他就於心不忍。
顧江漓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陛下？」顧江漓雙目含淚地小心詢問了一句。
蕭定淵溫柔地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珠。
這一舉動，令舒貴妃恨意激增。
「陛下！看來您真的完全忘記了那個孩子了是嗎？他甚至都沒有來到世上叫您一聲父皇啊！」
蕭定淵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以往的溫情。
「夠了！舒貴妃！」
蕭定淵一聲大吼，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瑟縮了一下肩膀。
蕭定淵又說道：「你的確是失去了一個孩子，但是顧才人不也失去了兩年的自由嗎！
「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道你折磨顧才人，你的孩子就能回來嗎？」
舒貴妃怔愣在原地，連眼淚都忘了流。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蕭定淵，腦海中不斷思考著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明明以前，只要自己一提起那個孩子的事情，陛下就會充滿溫情地來安慰她。
可是現在，非但沒有，他竟然幫那個顧江漓說話！
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就這麼短短兩天，顧江漓就魅惑陛下至此嗎！
饒是顧江漓本人，也被蕭定淵這話嚇了一跳。
好傢夥，原來這戀愛腦一上頭，是這樣維護心中女人的。
真是了不起。
如果她是個一般級別的女人，恐怕已經完全沉迷於皇帝這霸道的維護之舉中了。
但是顧江漓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她非但不能接受皇帝的維護，並且還要對皇帝躲避三分。
顧江漓發揮畢生演技高光時刻，眼中既有感恩，又是逃離，充滿掙扎地說道：
「陛下，切不可說這種傷貴妃娘娘心的話啊，應該取得貴妃娘娘原諒的是臣妾，臣妾自會禁足漪瀾殿，絕不讓貴妃娘娘煩心。」
說完，她用冰涼的手撥開了陛下炙熱的手掌。
「臣妾告退。」
顧江漓神色痛苦，步履慌亂地離開這間屋子。
皇帝在她身後，看她離開的步伐如此決然，痛苦之色爬上他的眉梢。
他高聲吼道：「溫德清，快用朕的步攆送顧才人回漪瀾殿！」
門外的溫德清立刻應聲：「是，奴才領旨。」
顧江漓在門邊的時候，看見了溫德清身旁的步攆。
她一個頓足，一個回首，正巧落在蕭定淵的眼裡。
他心中那根弦，再一次被撥動了。
顧江漓沒有拒絕皇帝的好意，坐上步攆，離開了承恩殿。
荷花緊張地跟在她身邊，好幾次想要詢問自家主子發生了什麼，可都沒有開口。
自己主子在步攆上的沉默，也讓她一陣憂心。
可她不知道的是，顧江漓的沉默，是因為她正在與系統仔仔溝通。
「仔仔，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親親，仔仔在的哦，親親想了解什麼呢？
「如果，我沒有吃下那顆『一次就中丸』，我有沒有萬分之一的機率懷上陛下的孩子？」
親親，億萬分之一的機率都沒有的哦。
顧江漓得到這個答案，嘴角淺淺笑了一下。
看來，那條隱藏故事線她已經猜到七八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