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瘋狂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咳嗽個不停。
謝大將軍的手剛剛搭在劉氏的背上就聽到了謝時宴的話,被嚇呆住了。
他動作僵硬地攙扶劉氏站起來,反問道:
「你剛剛說.江漓肚子裡的孩子?」
謝老夫人拄著拐杖走過來,「時宴,你剛剛的話,是說顧姑娘懷上你的孩子了?!」
謝老夫人又驚又喜,但又隱隱帶著害怕。
「剛剛她摔在地上,有大礙嗎?」
謝時宴冷冷答道:「一個懷孕不過月余的女子猛然摔倒在地上,怎麼可能沒有大礙。」
接著,他又目光洶洶地看向劉氏,直接把劉氏瞪得瑟縮在謝大將軍身後。
「今日我沒有踹她兩腳,給她兩棍子,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劉氏在謝大將軍身後,怯生生說道:「我真的沒動手,不知道怎麼回事顧姑娘就摔在地上了,真的不關我的事。」
謝時宴怒吼:「你閉嘴!你再多說一個字,我現在就再給你一腳。」
謝時宴臉上的怒色並非作假。
讓人絲毫沒有懷疑他的話。
如果劉氏再多說出一個字,即便她面前有謝大將軍攔著,謝時宴也一定會衝破阻礙,狠狠踹她一腳。
劉氏儘管肚子裡有再多的委屈,此時也只能憋在肚子裡,悶不作聲。
謝大將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對著謝時宴發火道:
「時宴,再怎麼說劉氏也是你的長輩,你太無禮了!劉氏剛剛也說了,並不是她推倒顧江漓的!萬一是顧江漓自己沒站穩呢!」
謝時宴直接開口打斷他:「你要是再幫劉氏說話,我連你一起打,不要以為我做不出來!」
謝大將軍脊背一僵。
他從來沒從自己的兒子眼中看到這麼濃烈的恨意。
那種恨意,根本不是一個兒子對父親應該有的,更像是對戰場上的敵人才有的。
仿佛下一秒,謝時宴的長槍就會戳穿自己的喉嚨,讓他血濺當場。
謝大將軍害怕得後退了一步,連帶著身後的劉氏也後退了一步。
而謝老夫人,面對謝時宴這麼無禮的行為,卻並沒有說出任何責怪的言語。
反倒是與他一起痛斥謝大將軍和劉氏今日的作為。
「永山,你今日當著眾多賓客的面鬧這麼大個笑話還不夠嗎!
「我沒有因為你荒唐的行為而給你兩棍,那也是看在聖上的面子上。
「要是讓別人看見我這麼大年紀還在用自己的拐杖毆打自己的兒子,可真是讓人貽笑大方!
「還有劉氏,你自己的弟弟做出這麼大的禍事,你怎麼還有臉為他求情的?
「至於時宴的婚事,的確應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也算是時宴的長輩。
「他與顧姑娘的婚事雖然有條件,但是這條件並不是為了有意為難顧姑娘,而是想讓他們的婚事更加合理。
「我若真的不願意讓顧姑娘成為時宴的妻子,那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顧姑娘住在謝家的。」
謝老夫人一番話把一切都說明白了。
她的態度也十分明顯,就是站在謝時宴和顧江漓這一邊的。
謝大將軍也明白,在老夫人心中,時宴的下一代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顧江漓懷有身孕,他無論做什麼也無法扭轉時宴的心意了。
他幫不了公主,也就幫不了劉寶宣。
這樣一來,劉寶宣就只有一死了。
劉氏也明白了這一點,在他身後捂著嘴哭了起來。
靜和公主牙關都快咬碎了。
她出聲道:「顧江漓來到謝府不到兩月的時間,她真的懷孕了?還是阿宴哥哥你為了拒絕我,特意想出來的說辭?」
謝時宴無視她的怒火,依然沒有正眼瞧她,「她懷孕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用不著向你證明。而且,不管她懷沒懷孕,我都不可能與你成親。
「即便是一道聖旨落下,我也一定會抗旨不遵。」
謝時宴的話沒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得罪公主也好,得罪皇帝也好,他都不在乎。
只要是他不願意娶的女人,就算是皇帝下旨,他也不可能接旨的。
這樣決絕的態度,讓靜和公主眼中對他的依戀完全消散。
「你就這麼厭惡我?」
謝時宴冷冷答道:「我不喜歡除了顧江漓以外的任何女人,包括你在內。」
靜和公主身形一晃,跌坐進椅子裡。
皇帝眸色複雜地看著謝時宴。
片刻後,皇帝才開口道:
「既然時宴已經心有所屬,朕與靜和自然也不便強人所難了。」
謝時宴回答:「聖上明事理,自然是好事。」
皇帝含笑點了點頭,又對靜和說道:
「今日你與劉寶宣的婚事就此作罷,眾人都在,都知道是劉寶宣對你不善才得到今日下場。
「時宴對你無意,你也不用上趕著了,你是北齊公主,要求娶你的人數不勝數。
「你的婚事,朕日後會好好替你張羅。」
靜和公主安靜的異於往常。
她點點頭,然後起身,有了回宮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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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見她神色,心中猜到她是被謝時宴所傷,但她沒有大吵大鬧,應該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先回宮吧。」
靜和又點點頭,跟在皇帝身邊,走出謝家的大門。
到謝府門口之時,她特意回看了一眼。
賓客無不下跪送行。
將各自的姿態放到最低。
就算今日經歷這麼多鬧劇,一次又一次在他們面前丟臉。
那又如何?
自己依然是公主。
每個人見到她依然要下跪磕頭。
人群中,只有一個人站立著。
那就是謝時宴。
父皇因為謝時宴護國有功,免去了他所有的虛禮。
在父皇面前回話,他不用自稱為「臣」,見到父皇的時候,也不用和其他官員一樣行跪拜大禮。
今日送別她與父皇,站在一眾下跪的人中間的謝時宴十分扎眼。
她正好看見謝時宴那雙冷漠的眼睛。
對任何人都沒有情誼,對任何人都冰冷無情。
唯獨顧江漓不一樣……
顧江漓到底有什麼好,值得謝時宴敢冒著抗旨的風險也要拒絕娶她。
靜和想不明白這一點。
坐上馬車,靜和最後看了一眼謝府,然後放下帷幔,對皇帝說道:
「父皇,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對謝時宴抱有一點情誼了。」
皇帝很欣慰:「朕的靜和終於想通了。你是公主啊,何必要一個不愛你的人的心呢?」
靜和微微斂下眼眸,「對啊,父皇說得沒錯。」
馬車漸漸駛離謝府。
連帶著一條街嫁妝也跟著回到皇宮。
————
謝府之內。
賓客都各自起身拜別。
婚事不辦了,皇帝也離開了,他們也就沒有再留在這裡的理由。
送走賓客之後,謝府之內的氣氛變得十分分裂。
有人沉浸在悲痛之中,有人沉浸在歡欣雀躍之中。
謝老夫人臉上的皺紋都因為笑容而加深了。
「時宴,快跟我一起去看看顧姑娘啊,你也忍心讓她一個人待著啊。」
謝時宴沒多說話,直接在前方帶路了。
老嫗跟在謝老夫人身側,小聲說道:「老夫人,如今姑娘懷孕,看來她真是那個救謝家的人不假了。」
謝老夫人面帶笑容,以只有她們兩個人的聲音說道:
「是啊,時宴的母親說的話,我是堅決不會懷疑的,看來是老天眷顧我謝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