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一處靜謐的私人莊園內,余卿言坐在輪椅上,任由護工推著她。
一陣風揚起,落下幾片臘梅花瓣,余卿言伸出手,輕輕接住。
她打量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霜凝,不動聲色的將手心的花瓣吹起:「想說什麼就說吧。」
霜凝頓了頓,還是另起了話題。
「余總,全國最頂級的醫療團隊已經安置到這片莊園裡了,您好生休養就行。」
余卿言掃了掃衣擺上的花瓣,輕飄飄道:「你就不想問問我,什麼時候回去麼?」
霜凝嘆了口氣,搖搖頭。
「對您而言華國有比幽蘭更重要的事物,您有自己的決斷。」
「況且,蒼宇島最近雖不太平,但總歸還沒有影響到我們幽蘭。」
余卿言睫羽眨了幾下,苦笑道:「霜凝,若是我活不了多久了,你認為,該不該放手?」
霜凝沒有談過戀愛,並不懂男女之情,因此對於余卿言的問題,她沉默了幾秒,才得出結論道。
「感情畢竟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若是他也堅持,那就不該放手。」
「可若是......」
霜凝看了一眼余卿言有些黯然神傷的表情,沒有再說下去。
就在這時,沈沁下了車,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余總,出院手續我都給您辦好了,談判的事情我也會好好替您安排的,您安心休養就好。」
聽見談判二字,霜凝抿了抿唇,透露出一副憂慮。
余卿言沒有注意到霜凝的神情變化,而是故作若無其事的看向沈沁:「他有沒有找過我?」
她看似是不經意的問,實則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沈沁咬了咬唇,不由得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沒有,余總。他根本沒有找過您。」
「在您手機摔到地上之後他就掛斷了電話,而後開車親自將lydia送回了家,至於醫院,他一次也沒有再去過。」
余卿言死咬著牙根,抓著衣角的手不自知的顫了幾下。
他並沒有堅持。
所以呢,她該放手了嗎?
「余總,您......」
霜凝察覺到余卿言的臉色不對勁,正想說些什麼,被余卿言打斷了。
「沒事,推我去休息吧。」余卿言對著身後的護工吩咐道。
直到余卿言的身影越來越遠,霜凝才淡淡的看了沈沁一眼:「他來過吧?你為什麼要騙元君。」
沈沁的臉色僵硬,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好幾秒之後她才戲謔的笑道:「他來過又如何?」
「這段時間他們二人的相處難道你看得還不夠清楚麼?余總為他做了什麼,他又為余總做了什麼?」
「她堂堂不可一世的幽蘭元君,憑什麼為了一個身世不明的男人整天魂不守舍、痛徹心扉?若是她早點醫治,至於現在就淪落到坐輪椅上的地步麼?若是我們真心想為余總好,必須讓她離那個男人越遠越好。」
霜凝聽了她的話,短暫思考了幾秒,還是搖搖頭:「作為手下,你我不該違背余總的意思,更不該騙她。」
「若是讓她知道了,你會有大麻煩。」
沈沁自嘲的笑了笑:「我就是先前太聽余總的話了,才會導致她現在越陷越深。知道就知道吧,等余總知道的時候,恐怕那三心二意的男人早就已經愛上其他女人了。至於麻煩......」
她猩紅著眼抬起頭看著霜凝:「我不怕。只要余總能沒事,我死不足惜。」
霜凝的心驀地震了震,她呆滯的看著沈沁。
沈沁......
她想余總好,可她也想她能好好的。
霜凝嘆了口氣:「談判的事,你是不是糊弄了季少去。」
沈沁愣了幾秒,才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霜凝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別忘了,我的偵查能力不比你差。」
「你就不怕他真的出什麼危險麼?」
沈沁鬱悶的撇了撇嘴,坐到了樹底下,找了個還算舒服的姿勢靠在上面,這才托著下巴說道:「糊弄他又如何,他早就該為余總做些什麼了。
再說了,不就是一場商業談判麼?他一個普通人能有什麼危險。」
「我之所以給他描述的那麼恐怖,也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他,再看看他對余總是否真心罷了。」
「你別忘了,蒼宇島多個勢力首領的大名都掛在海外sss級別的懸賞榜上,就連第一家族季家那個少爺,叫什麼來著?哎,不說他了,一個大家族的少爺竟然連名字都不敢透露,也是真夠怕死的。
反正即使是遲鶴和溫若兮也不例外。若是余總親自去,那才危險呢。」
「好在他沒讓我失望,知道有生命危險還是願意去,這點還算是個男人。不過拿了余總那麼多好處,這也是他應該做的。」
霜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猶豫了再三之後還是坐到了她身邊。
「不論如何,你還是要保證他的安全。」
沈沁不耐煩的點了點頭:「我自然清楚。要是現在就讓他出了什麼事,余總還不得把我撕碎了餵狗。」
「你好好陪著余總就行了,到時候我會安排好的。」
「也不知道余總怎麼回事,怎麼就看上他了。」
霜凝側目看著她納悶的側臉幾眼,心中發笑。
「嗯。」
兩人不知無言的在樹下坐了多久,直到半小時之後,突然下起了小雪。
幾片雪優雅的落在了二人的髮絲上,揮灑出了寧靜而又神秘的畫面。
「下雪了,進去吧?」霜凝試探性的問道。
沈沁搖了搖頭,她想再坐會。
有時候,她真感覺雪挺浪漫的,尤其在外面看著屋子裡燈火通明的時候。雖然屋裡有暖氣,可她還是喜歡穿得像個球一樣在雪地里架起火堆取暖。
她可能天生就適合當個原始人吧。
霜凝伸出手指輕輕掃了掃她鼻尖上的雪,有些笨拙的問道:「想不想吃燒烤?」
沈沁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發現霜凝已經站起了身子,很快便抱了幾根柴火回來。
幾名傭人跟在她身後,手中端著一盆盆食材,甚至還有兩人架著一大頭乳豬。
「吃不吃?」霜凝耐心的又問了一遍。
沈沁這回才徹底反應了過來,她欣喜的站了起來:「吃!」
霜凝勾了勾唇,將篝火點起。
冬夜漸暖,沈沁喝多了,不知不覺躺在雪地上睡著了。
真是哪都能睡。
霜凝滿臉笑意,生怕她的頭髮被火燙到,小心將她的上身挪到了自己腿上躺好。
「不用烤了,去給余總送些吃的。」
傭人走後,霜凝脫下身上的棉服蓋到了沈沁身上。
她好像明白余總那夜在涼亭的執著了。
原來她自己,也會有這般執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