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迎著霍雲深的回答,心裡被綿綿密密的針刺著,一瞬間錯覺自己是個絕世渣女,一天天的不著家,在外頭瞎忙跑事業,讓剛扯證的新婚老公追在屁股後面跑,享受完人家給的溫暖,還死沒良心的來一句「我忙著跟別人玩兒,你別總來煩我」。
這麼一想夠可惡的。
但問題是,她還調整不好自己新的位置,對霍雲深的最直觀情感,仍然是躲避。
言卿愁苦地呼了口氣,再一次選擇逃開他灼灼的注視:「你……別把我看那麼重要,像雲綾說的,隨便當個撫慰工具就行,我……我去集合了,離隊太久不好。」
她手去推門,被金屬把手冰得縮了一下。
身後的霍雲深上前一步,從百寶箱一樣的寬大衣兜里又找出個袖珍的小東西,塞到言卿手心裡。
言卿垂眸一看。
熱乎乎,暖洋洋,不過一個生薑高光的尺寸,竟然是個雲朵形狀的暖手寶。
顏色灰灰的,是朵畫著紅臉蛋兒的小烏雲。
言卿愛不釋手,捨不得還,這麼一來更有負罪感了,磕磕絆絆給他補上一句關心:「最近降溫,你也小心點不要感冒,我走啦!」
說完趕緊溜掉,唯恐霍總又搞來什麼抗拒不了的小東西。
外面寒風撲面,言卿從小烏雲那裡汲取著源源不斷的溫暖,精神充沛地跑回選手集合地,歐陽正在踮著腳到處找她,一見她來了,可算放下心,攬過她悄悄問:「你去哪啦?總神神秘秘的,從實招來,是不是藏了野男人。」
言卿無言以對。
腦內默默糾正,還真的不野哎,合法關係,根正苗紅。
歐陽語氣意外的嚴肅:「你長得美,剛紅起來誘惑多,這圈子太亂太危險,別叫人騙了。」
接著給她認真分析:「找素人不行,多半受不了你工作性質,最後分手了說不定留著證據要爆你私生活,後患無窮。找不紅的也不行,保不准哪天被公司要求跟其他女的炒緋聞,噁心。找太紅的更不行,一般都野心大,心比天高,不肯公開,公開了也一堆女友粉天天給你p靈堂照恨不得要你小命。找那些高高在上的資本家更不行,十個有九個都是變態,玩玩而已不負責。」
言卿聽得給她豎大拇指:「分析太到位了,不過九個資本家變態,怎麼還有一個剩下的?」
歐陽掩著嘴小小聲:「剩下的是霍總唄,你看啊,兩家世交,門當戶對,知根知底,人家又年輕又帥還沒緋聞,找就得找這樣的,才不辜負我們卿寶的美貌。」
言卿一口冷氣嗆出眼淚,輕聲道:「事實是,你以上列舉的那些,找任何一個都比找霍總強。」
歐陽震驚,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本來對倆人關係懷著小期待,被她這一句話給打回原點。
言卿笑笑,長睫毛蓋住眼睛,悄悄握緊了手中的小烏雲。
霍總對自己女人有多好,她當然知道。
就是因為這樣,才萬萬不能,愛別人,至少她是她,但愛霍雲深,她永遠是雲卿。
小捲毛從後面湊過來,嘰嘰喳喳說:「你們聽說今天賽制沒有,是要九個a組隊長分別過障礙,按花時間長短排名,排在前面的可以優先挑隊友,排在最後的只能選別人不要的了,很慘。」
等分成九個小團之後,下次淘汰賽,將由團隊形式表演競爭,如果隊友水平太差,會影響全組的去留。
所以大家卯足了力氣,都想爭奪優秀的選手,如果強強聯合,最後能穩定挺進前九名出道位的機會就大得多。
歐陽摟住言卿肩膀:「選我。」
小捲毛也激動舉手:「選我!」
旁邊一圈小姑娘都湊過來:「言言選我!」
現場督導一吹口哨,態度兇巴巴:「都別吵了!去遊戲場地,準備開拍!」
到了拍攝區,言卿嘆為觀止,要過的障礙比她想像中複雜很多,尤其中間有個關卡,是會轉動的巨大圓柱筒,七八個拼接起來,雖說每個上面都有很多扶手,但要在不停的旋轉中順利爬過去並不容易,一旦掉下去,就會摔進冷冰冰的水塘里。
很快拍攝燈亮起,導師和飛行嘉賓進場,雲綾補了妝,也算得上光彩照人,她輕飄飄掃了前排的言卿一眼,妥帖端著女神范兒。
只是等到導師之一準備宣布讓隊長們開始競爭時,雲綾適時上前一步,滿臉擔憂地舉起手,柔柔說:「不好意思,我可以插一句話嗎?」
鏡頭對準她。
雲綾很不放心的表情:「這些障礙關卡的安全性能保證嗎?我知道節目組應該檢測過,但我個人覺得,是不是應該由我們導師組先過一遍流程,確定無誤,再讓女孩子們上去,更合適一些?」
話一出口,立刻贏得選手們的好感,其他導師也無法拒絕。
畢竟綜藝遊戲發生危險的情況以前確實出現過,而且做了不虧,絕對鏡頭多又拉好感。
節目組也點頭同意。
導師加上飛行嘉賓,一共三男三女,要分別過一遍障礙,男生自告奮勇搶先上去,雲綾很自然地退到後面,冷眼觀察。
她紅的時候,來這裡錄過一次跑障礙的節目,設備是遊樂場自帶的,跟當年並無明顯變化,但經過風吹日曬,肯定老化了不少。
所以她很清楚,最方便動手腳的,就是中間圓柱筒的部分,那上面扶手多,一個抓不穩,驚恐不及之下,肯定掉進水裡。
到時候妝會花,人也狼狽,還得重新開始,但按照賽制,計時不變,所以掉下去的人用時最長,一定會排在末尾,收下一群吊車尾的垃圾選手,被拖累到提前淘汰。
三個男生順利過完,剩餘三個女生,其中兩位是導師,主場作戰更主動些,率先上去了,情況和雲綾預料的一樣,她是最後一名。
雲綾上障礙前,特意在鏡頭前可憐地抿抿嘴:「其實我體力特別差,但是為了姑娘們,還是要過。」
她配合人設,速度比別人慢,等到圓柱筒時,更是小心翼翼的拖延,用自己身體做丈量,仔細去摸她碰到的扶手。
和記憶中一樣,其中有一個隱隱鬆動,並沒有被檢修到,她袖子裡藏著小工具,看似在那裡短暫休息,實際用身體擋著,把上面的螺絲輕鬆擰到馬上會掉落的狀態,緊接著換手抓到別的,神色嬌柔地通過。
她跟言卿分開前專門觀察過,她們倆身高一模一樣,臂長也無差別,也就意味著,她伸手抓到的位置,也一定是言卿會下意識抓到的,而其他人,跟她們都不相同,所用的扶手當然也不同。
導師組全數過關,證明關卡安全,隊長們的比拼正式開始。
雲綾又爭取到了指派順序的權利,她先分別選了一高一矮,都安全過了,第三個才輪到言卿。
雲綾笑著:「期待你的表現。」
賀眀瑾又端過熱飲,神色有些複雜:「等你回來喝。」
言卿隱約有些不安,但想了一圈,又沒察覺到什麼隱患,她邁上第一關障礙,放眼朝下面看過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在遊戲區邊緣,一道已經換上了工作人員制服和面具的頎長人影。
她一怔,喉嚨里堵得難受。
他怎麼還沒走……
堂堂霍氏的掌權人,臉都不能露,低聲下氣站在冷風裡,就為了默不作聲盯著她。
言卿不敢多看,收斂心神開始過關,前面一路順暢,鏡頭緊跟她拍著,清晰鐫刻著女孩子被陽光撫過的臉,皮膚白得透明,精緻鼻尖上掛了一點汗,睫毛有如幼鳥的小小羽翼,長馬尾飛起,露出的脖頸纖細雪潤。
她拼盡力氣往前沖,抵達圓柱筒的步驟,打算一鼓作氣通過,然而在順勢抓到第三個扶手時,她立即意識到不對勁。
螺絲似乎只是掛在上面而已,在外力作用下,徹底脫落。
言卿猝不及防,驚呼了一聲,身體隨即從圓柱上滑下,懸在半空,另一隻手被扯得劇痛,但並未鬆開,然而她衣兜中的小烏雲卻直線滑落出去。
連她自己也理解不了對那個暖手寶莫名的在意。
她本能地去抓,正逢圓柱滾動到她承受不了的角度,錯失了爬上去的機會,單手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掉下器械。
前後不過瞬息幾秒,言卿閉著眼落水的前一刻,聽到巨大的水花聲,似乎有人比她更早跳落進來。
是節目組的救援嗎……
言卿來不及思考,等待迎接她的刺骨寒冷,但真正撞上的,卻是一副水淋淋的熱燙身軀。
她震驚睜眼,看到的只是一張每個工作人員都會戴的粗糙面具。
面具後的雙眼,漆黑幽暗,深不見底。
言卿不能置信地抓著他手臂,他大半身體都在水池裡,制服被泡的又冷又沉,後面相繼有幾個同樣打扮的人過來幫忙,他一句話也沒說,沉默得嚇人,在簇擁中把言卿送到岸邊。
她唯有腳和小腿浸了水,其他位置的濕不過薄薄一層,是從他身上沾來的。
言卿回到陸地,導師組和選手們都往這邊跑,看她情況,她被人潮擁走,忍不住回頭,看著那個濕透的高大男人,眼眶不由自主泛熱。
下一秒,他朝她點了一下頭。
言卿幾乎是瞬間就懂了他的意思:「放心,我不會讓你不高興,我不會叫停節目。」
她嗓子啞著,想說她不是為了這個,更喊人去看一看他的情況,又怕霍總的身份被當場揭穿,勉強安慰著自己,他身邊會有人跟隨的,會有人照料他……
賀眀瑾問:「言卿,能繼續嗎?按規定是不能重新計時的。」
言卿抬眸,水色一閃:「上面扶手壞了!」
賀眀瑾無奈,聲音壓低:「設備檢修過,導師組試過,而且前面兩個選手都順利走完了,就算真是壞掉,我也建議你認倒霉,不然等到播出,一定會有人黑你嬌氣,嚴重的還可能說你是蓄意的,現在這樣繼續堅持,反而會有好評,我都是為你好。」
言卿咬唇,胸口劇烈起伏。
雲綾見她妝容絲毫沒受損,雙眼又因為驚嚇染上一層昳麗的嫣紅,美得叫人心驚,幾位男導師都在明里暗裡打量,她氣不過,扯開笑容,頗為理解地說:「畢竟是s位的,應該接受不了掉在最後一名吧?」
這話全是暗刺,言卿驀的朝她看過去,意識到罪魁禍首。
她攥緊手,挺直脊背,咬出兩個字:「繼續!」
言卿踩著沾了水的鞋,憋著勁兒回到障礙入口,一路上她到處看,沒有找到霍雲深,心裡默默祈禱,希望霍總快去換衣服取暖。
她爭分奪秒,一路闖關,在過圓柱的時候用了十二萬分的小心,避開那個壞掉的,迅速通過。
邊跑胸口邊沉重壓抑著。
明明是器械壞了,明明是受害者,只因為「為什麼別人跑都不壞,只有到你才壞」,就可能要承擔罵聲,做了活在鏡頭前的藝人,不能有正常人的苦痛嗎,但凡不夠堅韌不屈,就要被一桿子打到矯情的行列里,冠上有心機的頭銜。
言卿知道她的時間早已遠遠長於別人,還是堅持著全部跑完。
其餘另外六個隊長高高矮矮都有,沒有跟她太相近的,都依次完成,排名當場公布,言卿排在末尾,將失去對隊友的選擇權。
之前嚷著讓言卿選的姑娘們都尷尬地不再出聲。
位處第一名的隊長挑人時,點到了歐陽,歐陽舞蹈出色,理所當然是熱門選手。
言卿對她彎彎眼,跟大家一起鼓掌。
歐陽卻沒動,轉身面對導師團:「我想提出申請,讓被選擇的選手,也有主動權,我自願去跑一遍障礙,如果時間能短於第一名的隊長,請讓我自己選擇團隊!」
導師團驚訝,節目組也緊急展開討論,接受了這種能夠增加節目看點的提議,現場的氣氛也被熱烈推高。
歐陽高挑,身形健美,分分鐘衝破障礙,喘著氣一路跑到言卿身後,驕傲摟住她肩膀:「我選言言做我隊長。」
有她開了先河,逐漸有選手效仿,但大多數還是不願意費力,接受了選擇。
隨後小捲毛也吭哧吭哧跑上障礙,累到劈叉回到言卿身邊:「我,我也選言言!」
除此之外,不再有人甘願花費體力去選擇言卿,甚至還有細小的聲音傳出:「兩個舔狗。」
沒過多久,團隊分組結束,言卿其他的隊友都是被剩下沒人要的小可憐,整個組的實力徹底兩極分化。
賀眀瑾宣布:「按照今天的節目流程,接下來將有部分主流媒體過來,只是拍些外景新聞圖,大家不用緊張。」
他說完這句話,偌大場地忽然傳出嗡嗡的異響。
所有人尋聲抬頭,發現是側面一塊巨大的led屏幕,之前一直在播放贊助商的GG,現在卻被換上了其他視頻。
看得出來畫面是航拍,場景熟悉,就是剛才進行完的分組遊戲,只不過拍的不是選手,而是導師。
鏡頭推進,進入障礙的人是雲綾。
雲綾有種恐怖的預感,頭皮一下子炸開。
畫面在她進入圓柱筒階段時,被無限放大,細緻地從另一側的角度,拍到了她用身體擋住節目組鏡頭的手,自衣袖中掏出一個細小工具,擰動螺絲的動作,配合著無辜的表情,全部赫然在目。
全場鴉雀無聲。
後方響起此起彼伏的拍攝聲,過來的媒體把鏡頭齊刷刷對準大屏幕。
雲綾渾身僵硬,嗓子裡擠出氣音,嘶聲道:「不是,是……是誤會!」
但視頻並未就此停止,繼續播放著言卿掉下時的慢速片段,她抓到那個被動過手腳的扶手,螺絲當即脫出,才導致她滑落。
緊接著,屏幕上分別列出每個跑過障礙的個人資料,專門標記身高,只有雲綾和言卿一模一樣,其他人都有明顯差別。
最後的結尾,是醒目的一句話,「無論你是誰,都不能傷害我們任何一個少女」,落款,留的是乘風視頻《巔峰少女》節目組。
言卿定在原地,腦中混亂地巨響著,一眨不眨看著屏幕,眼眶逐漸染紅。
什麼節目組……
節目組才不會做這種腥風血雨的事!
是霍雲深提前安排了自己的航拍。
他也根本沒有離開,這段時間消失,是為了讓真相趕在媒體到來時公之於眾!
如他所答應的,剔除曖昧,剔除於她不利的麻煩,不等,更不隔夜,當場把她身上受的不公徹底揭掉。
言卿指尖摳著手心,不讓表情失控。
她想去看看他……
他濕了水,不知道有沒有換衣服。
現場一片雜亂,言卿被各種不同的手拉著擁著,媒體的聲音似乎相隔不遠,還有雲綾變調的澄清,她都感受不真切,但唯獨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言卿敏感地看過去,遠處牆角的陰影里,站著那個穿著樸素工作服的男人。
她等不下去,找到總導演,強調自己現在絕不適合出現在媒體面前,容易說錯話,導演正焦頭爛額,但此時此刻,更明白言卿的特殊性,百忙裡還抽空讓她提前去休息,看看受傷沒有。
言卿繞到遠離媒體的休息區,手輕顫著給自己換衣服,戴帽子口罩武裝,直到打扮到認不出來,才口乾舌燥地跑著遠路,往霍雲深的位置靠近。
她為了避人,躲開偷拍,踩著還沒太乾的鞋子走了很遠,卻在空無一人的遊樂場院牆邊上,迎頭撞上了同樣喬莊著趕來找她的霍雲深。
偶爾有吵鬧的人聲傳來,外面還有商家開業的鞭炮在響。
言卿忍住滿腔的情緒,抬眸看他:「外套是換了,裡面的衣服換了沒有?天太冷,濕著容易生病。」
霍雲深望著她,指腹蹭了蹭她的臉:「還沒來得及,時間有點趕。」
可以交給別人做的,但事關於卿卿,他總要親眼盯著才行,況且……也沒帶能換的衣服,路上堵車,來送的人也還沒到。
他低聲:「找人送了,你能不能陪我去車裡換。」
言卿鼻子更酸。
霍雲深低聲:「這邊我會安排好,你陪我,行嗎。」
言卿形容不出酸脹的心情,語無倫次說:「行……行行行,怎麼不行。」
霍雲深始終泛著白的唇角終於翹起,走到她面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我可以走。」
「你鞋子濕了,聽話,」他固執地去攬她腿,「讓我背你一次。」
風很涼,吹過他彎折的身體。
言卿拒絕不出口,慢吞吞貼上去,摟住他脖頸,伏在他脊背上。
透過外套,還能感覺到裡衣的潮。
牆邊一圈沒有遊樂設備,沒有人聲,只有荒草亂長的一條小路。
言卿扣著大帽子,臉墊在他肩上,鼻音悶悶地說:「霍總,你準備的太多了。」
他依然是之前那句話:「你需要的,我都會準備。」
她跟著他一步步的前行顛簸著,滿腹的話想往外倒,最後不知怎麼,就想起心愛的暖手寶,委屈地冒出來一句:「我的烏雲丟了。」
霍雲深猛地站住,全身微微發顫。
言卿不解,剛想問他,他又慢慢邁開腳步,繼續往前。
她看不到他的樣子,只聽到緊繃的聲音:「沒丟,一輩子也不會丟,你的烏雲一直在。」
「我還想要那個暖手寶……」
霍雲深咽著喉嚨里的甜甜苦苦,眼前發黑,沙啞笑著:「給老婆買,要多少買多少。」
言卿想辯解點什麼,恰好見到了前面近在咫尺的車影,他們到了。
閔敬從駕駛座下來,拉開後排車門。
有別人在場,言卿有點難為情,打算開口,讓霍雲深放她下來,忽然聽見他沒頭沒尾說了一句:「別害怕,我沒事。」
不等她明白,霍雲深已然安穩讓她落地,把她送入車裡,他面容蒼白地定定看了她一眼,眼帘無力垂下,整個人向前一栽,重重倒在了車邊。
言卿腦中轟的一炸,反射性撲過去摟住他,驚恐地脫口而出:「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