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怎麼會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郭喜安躺在破草蓆子上,目光直愣地看著頭頂滿是破洞的爛瓦屋頂,心如死灰。
她本是21世紀新社會的大好青年,憑藉自己的本事闖出了一番成就,眼見著自己的事業越來越順風順水,開的飯店也打出了名聲,自己更是在最新一屆的廚神爭霸賽中一舉奪冠。
正是功成名就,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一場車禍,再一睜眼,她便穿到了這個史書上從未出現過的古代朝代,大盛王朝的一個偏遠村莊和她同名同姓的一個小婦人身上。
「娘,喝點水吧!」
郭喜安眨了眨眼,從自己的思緒中抽身,轉過頭來。
一個胡亂扎著個小辮,穿著破爛衣裳的小豆丁,顫顫巍巍地捧著一個盛著半碗清水的粗瓷豁口大碗走了過來,正滿眼擔憂地看著自己。
這是原身的小兒子,雙胞胎兒子中的弟弟,小向澤。
原身和她同名同姓,都叫郭喜安,她倆連相貌都一模一樣,但原身的年紀卻是比她還小上許多,如今才將將二十歲,可比她足足小了十多歲呢。
和她前世孤家寡人不一樣的是,原身早早就嫁了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如今孩子都四歲了。
見娘親呆呆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小向澤眼裡擔憂更甚,娘親這一次傷到腦袋後,就一直這副奇奇怪怪的樣子,聽狗蛋說,隔壁村的一個大爺就是因為摔傷了腦袋,之後就變成了傻子,娘不會也變成傻子了吧?
這樣一想,小向澤心裡更加慌亂起來,不要!他不要娘親變成傻子!
眼見著面前的小豆丁眼裡蓄滿了淚水,癟著嘴巴要哭不哭的樣子,郭喜安心裡一慌,她前世本就是孤兒出身,沒有家人,更沒有和小孩子相處的經驗,見這小娃娃就要哭鼻子的樣子,難免慌了手腳。
她連忙接過小娃手中的大碗,二話不說灌了一大口清水,卻因為喝得太急嗆到了氣管,連連咳嗽起來。
小向澤見此也顧不得哭了,忙撲上前來舉著小手為她拍背順氣,「娘,你沒事吧?」
「沒,沒事!」郭喜安咳順了氣,有氣無力地回答。
見這小傢伙還是一臉擔憂的樣子,郭喜安心頭一軟,或許是這身體和孩子的母子天性,自她醒來見到原身的兩個孩子,心裡就不由自主地產生一股親切。
剛剛的那陣咳嗽又震到了頭上的傷口,她現在除了頭暈眼花,後腦勺處還傳來一陣一陣的鈍痛。
她努力做出一副沒事的樣子,放軟了聲音,柔和道:「娘真沒事,只是身上還有些沒力氣,再歇歇就好了。」
小向澤這才放下心來,接過她手中的破碗,「娘一定是渴壞了,我再去給娘打碗水來。」
說完也不等郭喜安回話,扭過小身子噔噔噔的就朝外跑了出去。
郭喜安沒來得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傢伙跑了出去。
被人關心掛念的感覺不賴,郭喜安臉上露出些許笑意,因為莫名其妙穿來這陌生世界而帶來的煩悶和無措感舒緩了許多。
只是轉頭又看到四周破敗的牆壁和雜亂的擺置,才揚起來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
這是程家柴房,房屋破敗不堪,屋頂的瓦片沒幾片全的,陽光如同穿過篩子一樣透過屋頂星星點點地灑下來,是以整個小屋雖然只在東南角的牆壁上開了一個小破紙窗,裡面也不會因為缺少光線而昏暗。
不足十平米的小屋裡除了半屋子堆積的柴禾,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雜物,即使原身已經努力地想收拾得乾淨,還是灰塵撲鼻,空間也端是逼囧不堪,而這個世界的郭喜安就帶著兩個孩子住在這種地方。
說起原身,也是個倒霉又可憐的,五年前被娘家以一兩銀子的價格賣給程家二兒子程家博作媳婦,新婚第二天丈夫就應徵入伍前去邊關打仗,留她一人獨自在程家這個陌生的新家庭生活。
而婆婆劉大花卻不是個良善的,原身的丈夫在程家本就不得喜歡和重視,她這個外嫁進來的媳婦就更不會得到程家人的善待了。
原身在程家那是當牛做馬,動輒還要受到婆婆的打罵,連自己生下的兩個孩子也沒有得到程家人的善待。
娘三個在程家過得十分艱辛,但好在原身在邊關打仗的丈夫每個月都會寄津貼回來,雖然沒有一個子兒是落到原身手裡的,但程家那時還會給他們娘三個一頓飽飯吃。
不幸的是,兩年前邊關傳來原身丈夫犧牲的消息,而自那之後,原身和孩子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除了每天干不完的活和受不完的罵,三天兩頭地不給飯吃也成了常事。
劉大花更把母子三人趕到了柴房居住。
而原身向來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受此虐待除了哭便沒有了其他辦法。
三天前她為了給餓了兩日的孩子們找東西吃,到廚房偷拿了一個紅薯,卻被劉大花當場抓到,當時便被劉大花一個窩心腳踹到胸口,人狠狠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後腦勺撞到灶台,當時人就昏死了過去。
劉大花當然不會給她找大夫,罵罵咧咧地將人拖到柴房由她自生自滅。當然,原身最終沒有挺過去,醒來的人變成了自己。
郭喜安魂穿到原身身上是接收了原身的所有記憶的,原身遭遇的那一切就仿佛是自己也親生經歷了一番。
她心裡窩著一團火,對原身是既憐又氣,可憐她悲苦一生的遭遇,又氣她薄志弱行,竟從未想過抗爭。
郭喜安原本忿忿了許久,最後終究是化成了一聲嘆息,原身生在這樣封建社會的時代背景下,受整體社會大環境潛移默化的教化,再加上從小便在打擊和壓迫下生活,又怎麼能苛求她擁有不一樣的眼界和勇氣呢。
郭喜安心內各種思緒繁雜,擾得腦袋更疼了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為自己打起氣來,樂觀一點想,前世那場車禍慘烈,她本該死去,如今穿越到這個地方,無異於重生,獲得了第二次生命,何其珍貴!
即使條件艱難,前途未卜,但人活著總是要好好活不是。
想開了這些,郭喜安總算心情朗闊了許多,也有心思靜下心來仔細盤算以後的打算。
也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婦人尖厲的叫罵:「好你個小雜種,不去幹活跑這偷懶來了,我看你是皮又癢了是不是?」
伴隨著瓷器摔碎的刺耳聲,小向澤恐懼又帶著哭腔的聲音也隨之傳來:「大嬸嬸,我娘傷著起不來,我給我娘打碗水喝,馬上就去幹活。」
郭喜安心下一沉,勉強支起身子起來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