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家主一手建立的幻境驟然間灰飛煙滅,落入真實世界。
烏雲蔽日,天昏地暗,狂風呼嘯,北風捲地雪花漫天。
遲家依山而建的精緻山莊,不敵遲家主法陣威力,在風中搖搖欲墜。
銀裝素裹的長青古松,飽經風霜,卻在這人力召來的異象中,攔腰折斷,噼里啪啦碎裂成段,殘枝遍野。
山石崩裂,悉數滾落,從山頂滾到山腳,壓碎沿途萬物,卻又在山腳裂谷間,與其他山石相撞,同歸於盡,皆變成碎石渣渣。
至於遲家人,凡是在這座山裡的,全都被法陣吞噬,化為遲家主的養料,無一例外,臨死前的驚呼痛喊,不絕於耳。
法陣還在以不可阻擋之勢向外擴張,被納入其中的生靈,無一倖免。
遲家建在深山,此刻被法陣波及的地方地動山搖,大地裂出巨縫。
匡堰領著一隊人,押著遲華殤來遲家問罪,隔老遠就看見遲家所在方向烏雲籠罩,無法勘探其內發生了什麼。
腳下大地如波浪一般,翻湧滾動,若他們不是玄門人,怕是早已跌倒在地。
而且,波浪似乎還在向外狂奔,地上粗壯大樹被拔根而起,一片慘象。
匡堰眼色驟變:「回去!快通知他們,組織周邊居民撤離!」
遲家離群索居,但並不完全與世隔絕,在大山周邊,也分布著大大小小的村莊。
匡堰約莫猜出震動由遲家發出,但他無法預測震動最終會波及到何處,此時此刻,重中之重,應該保護好周邊居民。
遲華殤見狀,放肆狂笑起來:「哈哈哈,真好笑啊!家主他終於動手了!你們,都將被我們踩在腳下!呵呵!」
匡堰橫了她一眼:「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遲家主此番動作,連遲家都能棄去,你想方設法復活的人,屍體應該沒有放在遲家吧?」
遲華殤臉色瞬間灰敗,她掙扎得無比激烈,直勾勾地看著遲家的方向:「放開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李槿、王廉,你們把她送回魂安,其他人跟我走。」匡堰不欲和遲華殤多言,當即布置任務,各自行動。
而巨大烏雲之下,攸寧眉頭鎖得死死的,不能任由它繼續發展下去。
然而她被困在陣法中心,和之前遲華殤的陣法一般,她能清晰感受到體內精血的流失,這個法陣,更像是那個的plus版。
一個兩個的,都打算用她當墊腳石,以成全自己的長生之路,神金。
其實這個陣法,在攸寧未沉睡前就有了,當時還叫嗜血陣,凡是被困在陣內的人,若未在規定時間內破陣,便會被法陣吸食精血而亡。
而吸食的精血,自然為法陣,或者布陣人所用。
所以,當時有許多歪門邪道布以此陣,增長修為。不過,最後因為覬覦他人修為,無差別攻擊,然後自相殘殺,同歸於盡。
嗜血陣也就漸漸退出歷史舞台,等到她那個朝代,已經鮮少有人知曉。
如今倒被那老不死的翻出來,修修補補的拿來用,妄圖吸她的血,想得美。
攸寧站在正中央,雖狂風亂作,但她的頭髮衣衫紋絲不動,絲毫不受影響。
嗜血陣雖幾近失傳,但不巧的是,她恰巧會破陣。
此陣在嗜血陣的基礎上改進,但萬變不離其宗。
攸寧右手五指微收攏,一把長劍倏地出現,長劍通體呈通透的冰藍色,散發著柔和的光澤,劍尖卻又鋒芒銳利。
她舉起長劍,猛然插入腳下,她所站之處,便是陣眼,暴力破開即可。
長劍插入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風停雪住,下一秒,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在攸寧耳邊響起,血紅色巨陣驟然回縮,血色盡消。
「攸寧!」蒼老而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你,你,真是——」
「消消氣,別把自己氣死了。」攸寧扯扯嘴角,幸災樂禍地說。
當然,還不等遲家主說話,她便舉起長劍,一劍劃向空中某個方向。
遲家主便墜落而下,不過還是安然站在地上,沒有丟盡老臉。
他面色沉沉,薅了一把乾枯毛躁的鬍子:「多年未見,老朽以為你毫無長進,沒想到,事實倒是令老朽大跌眼鏡了!」
「老朽老朽,既然如此,便該如朽木一般,自然老去,何必做無謂的掙扎。」
「呵呵,你說得可真輕鬆啊!你不用忍受衰老的痛苦,不用體驗死亡降臨的恐懼,當然可以高高在上地來審判我。」遲家主冷嘲道。
「拜託,我救那麼多人,多活一點時間不是很正常嗎?而且,誰說我沒體驗過死亡的恐懼,剛才你不還要我命?」攸寧都搞不懂了,究竟誰在審判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