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萬籟俱寂。
隨著流螢輕輕關上房門,墨雨的身邊又變得安靜起來,他並沒有告訴少女,睡眠對於他而言早已經不那麼重要,他更習慣用打坐代替睡眠。多年在外執行任務,在荒郊野嶺中並無住所,墨雨更多時候會挑選一棵樹,在樹頂隨隨便便過一夜。現在突然借宿他人屋檐下,難免不習慣。墨雨乾脆席地而坐,很快進入冥想狀態。
墨雨打坐所用的方法與許多大門派的修煉方式不同,他選擇通過「天人合一」的狀態慢慢將天地之氣引入體內,經過數個周天的運轉將氣收為己用,自身境界越高,入體的氣息越多,提升實力越快,這也是墨雨能夠凌駕眾人的重要原因之一。此刻在他的內心世界,他正端坐於一片湖的中央,與此同時他的五官也被淬鍊到極致,這使他感知周圍環境的能力提升數倍,能夠輕易感知到方圓數十里的風吹草動。
殺機,往往潛藏於黑夜。
在完成組織眾多任務的同時,墨雨招惹的仇家不在少數,這次任務,儘管自己已經萬分小心,難保行蹤不會泄露。倒不是他害怕這些人,相反,他甚至有些期待遇到一個真正的對手,讓他的劍途不那麼無趣。
大約一個時辰左右,「湖水」逐漸泛起漣漪,「來了嗎?」墨雨淡淡一笑,緊接著,「湖水」原本微小的漣漪逐漸變多變廣,最後掀起一陣巨浪。墨雨眉頭微皺,看來敵人不止一個,「有些棘手啊」……墨雨喃喃道。眼下對方已經離鎮子越來越近,為了保證不打草驚蛇,防止薩姆有所防備,只能提前在半路上將他們截殺。墨雨很快結束打坐,起身取出包袱里的劍,正打算打開窗戶翻出去時,還是選擇折了回來。他推開房門,輕手輕腳走出房間,朝流螢所在的閨房望了一眼,感受到屋內氣息平穩,確定少女還在熟睡,墨雨這才返回房間,打開窗戶,縱身躍出木屋。
離開木屋,墨雨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而在小鎮後山那片樹林,殺手們也在朝鎮子的方向趕來。月黑風高,樹林間陰風肅殺,墨雨能夠感覺到,那些陌生的氣息正越來越近,雖然被刻意隱藏,但是逃不出他的法眼。
行至後山深處,樹林間突然傳來詭異的「沙沙」聲,「來得好!!」墨雨下意識進入警戒,下一秒,無數暗器席捲著山風破空襲來。墨雨踏步站定,不慌不忙地解下身上的斗篷,卷在右手,看著呼嘯而至的暗器,墨雨的右手輕輕一拂,好似在撥開一面綿軟無力的紗簾,緊接著墨雨的手裡形成一股小型颶風,「噹噹噹噹噹噹當~」暗器撞在颶風上傳來金鐵撞擊的聲響,藏在暗處的幾人不覺暗暗心驚,那如暴雨般傾泄的暗器,居然無一例外被輕易彈飛了!!
那些被彈開的暗器,每一個都在周圍的樹幹上留下拳頭大小的創口,其中一棵幾人合抱的巨樹更是生生截成兩段。雖然只是試探,倘若換作旁人怕是早已經命喪當場,可惜,他們選錯了對手。
「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吧。」墨雨重新披上斗篷,舉劍緩緩站定,挑釁道。暗處的幾人見此紛紛從陰影中現身,不再保留實力,迅速向墨雨使出他們的最強一擊。只一瞬間,六個方向一同向墨雨襲來,「當——」墨雨舉劍來迎,身形不動如山,腳下地面被六人恐怖的力道作用下凹陷近半米,卻絲毫沒能撼動墨雨的防禦。幾人見狀也不廢話,一擊不成,隨即展開他們最拿手的消耗戰。一時之間,六把名劍,六門武功,六種心法,六種劍意一同朝墨雨殺來,如果不能及時應對,便會被這接連不斷的劍意造成嚴重的內傷。
「乒——乓乓乓乓乓——叮——嘶拉——乒乒乒乒乒乒乒。」幽暗的樹林之間,一場生死搏殺正在上演,墨雨沉著對抗六人猛烈的攻勢,一時間,劍招上下翻飛,劍鋒對撞帶來的火花不時照亮這漫漫長夜。幾人在樹木的枝丫間翻轉騰挪,六人的進攻節奏緊鑼密鼓,一點也不給墨雨喘息的機會,各種招式傾泄而出,鐵了心要置墨雨於死地。詭異的是,六人暴風驟雨般猛烈的攻勢,全部被墨雨一一化解。隨著時間推移,情況開始朝著不利於六人的局面發展:墨雨看似被六人死死壓制,實則牢牢束縛住六人的手腳,反觀處於攻勢的六人,高強度的進攻大大消耗了他們的體力,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朝著墨雨的方向傾斜。
左閃步、格擋、橫斬劍,劈面勢,閃身斜刺,劈掌,格擋、後退,再後退,蘇秦背劍,運氣推掌,格擋,上撩劍、轉身突刺……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墨雨已經和六人過招上百次,與六人糟糕的狀態不同,墨雨始終氣定神閒,好似不是在戰鬥,而是在享受一場遊戲。
平心而論,六人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有主攻,有干擾,有偷襲,有收尾,六位一體,各司其職,儼然已經被訓練成一台完美的殺人機器。剛猛無敵的殺戮者,隨時尋找敵人破綻,防不勝防的投機者,而他們更多的是為蠻橫霸道的助攻者鋪平道路……還有行蹤不定、身藏暗處的隱者,或許只是為了刺出那致命的封喉一劍。從六人的默契配合來看,不知有多少高手命喪於六人之手,而今晚,他們的故事算是走到了盡頭。因為,六人沒有明白一件事,真正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各位,狩獵遊戲該結束了,是時候讓汝等見識真正的恐怖了!!」墨雨身上氣勢陡增數倍,無盡殺意瀰漫開來,當六人察覺情況不對想要逃離時,已經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了。只一瞬間,他們的氣血便被鎖住,如同斷線的風箏,接二連三從樹梢跌落,一時之內失去了所有抵抗的資本。此刻縱使六人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成為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剛剛活動一下筋骨,殺招,現在才剛剛開始!!」暗紫色的烈焰從墨雨面具後的雙眼噴涌而出,沖天的殺氣使得周圍的一切連同天上的圓月都被染成赤紅。「汝等能被本座斬於劍下,應當感到榮幸。」一把長劍緩緩出鞘,隨後便是墨雨看似隨意的一劍——
一劍斬出,天地變色。
狂暴的劍氣劃破長夜的寂靜,剎那間便將中心的六人撕得粉碎,只有留下斷劍和斗篷碎片能夠證明,這裡曾經經歷過一場惡戰。
劍亡,人亡。六人已經成為歷史。
黑夜重新恢復了寂靜,墨雨將劍收回鞘內,原來他一開始和六人交手所用的,不過是普通的鐵劍。只不過在他這種境界,普通的兵器在他的手中也能同名器抗衡。正當他轉身準備離開之際,忽然痛苦地捂住胸口,隨即一口黑血吐出,刺骨的寒意在體內瀰漫,「寒毒……難不成……是在那個時候……」
原來剛剛那些暗器不過是障眼法,寒毒被提煉成粉末藏在暗器里,暗器被擊碎後寒毒便在空氣中溢散開。這種寒毒似乎是幾人根據收集的情報特製,很大程度上矇騙了墨雨的感知能力,雖然不足以致命,但由於寒毒極難祛除,勢必長期影響他的實力,起碼在較長一段時間內,墨雨都不再適合長時間的戰鬥。除此之外,他還將經受寒氣入骨的折磨。更糟的是,剛才一劍使出內力稍多,原本被內力壓制的寒毒爆發出來,已經開始侵蝕他的意識。
「哈哈哈……還是大意了嗎?……」墨雨自嘲般笑笑,自己雖然已經百般小心,沒想到還是著了他們的道。墨雨眼中的世界變得越來越模糊,體內寒毒的毒性正不斷增強,終於,他的身體如山一般轟然倒下。在黑暗徹底吞噬一切前的最後一刻,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浮現。「呃……是你?你不應該來的……」
黑夜重新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直到一抹螢火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