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過看了一眼顧雲,問道:「你那邊有沒有什麼線索?」
顧雲說道:「我一過來,就坐在椅子上開始角色扮演了,其他的信息暫且還不清楚。」
現在時間已經晚了,眾玩家也都沒有掌握太多消息,便決定先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去。
祁無過準備出門的時候,突然從旁邊走出來一個表情嚴肅的老僕。
她說道:「少爺,慧姨太才過世,晚上還是請您到自己房間休息。」
說完,老僕還狠狠地瞪了段戾一眼,頗有一種對方是禍國殃民一代妖姬的感覺。
祁無過只覺得有些啼笑皆非,他抬手捏了捏段戾的下巴,說道:「小心肝,我明天再來看你。」
段戾沉默地看了祁無過片刻,隨後拿下祁無過的手,放到嘴邊輕輕一吻,說道:「好。」
說完,段戾轉身離開,留下呆立在原地的祁無過和氣得臉色發青的老僕。
老僕指著段戾的背影,抖得祁無過都擔心她會不會當場厥過去。
「少爺,雖說我只是個下人,可當初我把您奶大,我心中是真心把你當自己的孩子那樣疼愛的。」
祁無過看了老僕一眼,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原來是這個少爺的奶娘。
此刻情況不明,祁無過自然是萬事都順著NPC的思路來:「奶娘,我知道。」
老僕說道:「你知道,你知道還會納個男人回來!你這次做得真是太出格了,夫人都被您氣到好幾天吃不下飯。」
祁無過從這奶娘說話的方式,大概就知道對方在這家裡的地位挺高,他繼續說道:「我也是沒辦法……」
祁無過本來想順著少爺的人設用真愛之類的理由敷衍一下眼前的奶娘,沒想到老僕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微微吃了一驚。
「就算你命中克妻,你也不能自暴自棄地納一個男人進門啊!」
老僕的表情痛心疾首,似乎很是為了自己從小帶大地小少爺傷心。
祁無過心中很是驚訝,看來慧姨太的死還沒有預想中的那麼簡單。
他說道:「我,唉……」
「我找老家的人打聽過了,當地有個很靈的大師,過些日子就上門替你瞧瞧。」老僕帶著祁無過一路往前走,「總會有辦法解決這剋死一個又一個的……」
祁無過驚了,這一個又一個是什麼意思,敢情他的小老婆還不止慧姨太和段戾這兩個。
祁無過總算忍不住問了一句:「奶娘,我以前一直不願意去想,慧姨太到底是第幾個?」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了祁無過的房間門口。
老僕停下腳步,說道:「她是第八個,我知道你傷心,每次都會把她們的東西好好收起來,今晚就不要想太多,明天我叫人陪你過去整理。」
直到老僕把門關好,轉身離去,祁無過依舊站在進門的地方有些目瞪口呆。
八個,加上段戾就是九個。
這少爺,有點厲害啊。
剛才的NPC奶娘,明顯就是來提供線索的。
祁無過轉身,也懶得點燈,直接就著窗外灑落進來的月光就一頭倒在了床上。
這床雖然不如現代的床睡起來那麼地鬆軟舒服,祁無過在翻了兩個身之後還是沉沉睡了過去。
約莫半夜的時候,祁無過突然覺得很冷。
這個鬼域小空間的季節,應該是秋天。秋天的晚上,有些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祁無過覺得自己或許是把被子踢到了一旁,他也懶得睜眼,抬手就往旁邊摸了過去。
房間裡的被子用的是錦緞被面,入手絲滑微涼,觸感很好。祁無過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過去。
然而被子該到身上之後,祁無過覺得更冷了。這種涼意倒不像是由於溫度太低導致覆蓋於皮膚之上的涼意,而是從身體最深處升起來的,讓人靈魂也為之顫慄的冷意。
這種涼意,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是完全無法忍受的,祁無過卻只是覺得微微有些不適,皺了皺眉頭依舊不想睜開眼睛打斷自己的睡眠。
祁無過的選擇是掀掉身上的被子,繼續睡。
他的手才覆蓋上去,就覺得觸感有些不太對勁了。
剛才的被子是錦緞微涼絲滑的觸感,現在依舊是微涼又絲滑,只是卻不再是一整片的布料,摸上去的時候,手指直接從被子上穿了過去。
這是,頭髮?
祁無過的理智總算是突破睡意的包圍勉強上線,他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光亮。
也是,這種古典款式地架子床,把床幔放下之後,幾乎是成了一個完全不透光亮的封閉空間。
他眨了眨眼睛,決定還是閉上算了。
視線受阻之後,觸覺和聽覺就變得異常靈敏起來。
祁無過的手指沿著手中的被子一寸一寸摸索下去。
果然,蓋在他身上的被子,乃至睡在身下的床單,全部變成了髮絲。
絲滑又微涼,如果這頭髮長在佳人身上,大概能為她的容貌增添不知多少顏色。可是當整個空間內,全是這種密密麻麻地髮絲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讓人有些不悅了。
祁無過只覺得身上蓋的被子似乎越來越沉重,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或者說,這種感覺並不是被子太沉重,而是這些髮絲在收緊。
唉,只是想睡個覺而已,怎麼就這麼難。
祁無過嘆了口氣,抬手拉住了脖子處的髮絲被子,免得自己這具身體真的被勒死了。
他的手輕輕搭在上面,這被子就瞬間變成了一床普通被子那樣,只是材質有些特殊而已。
這髮絲被子不過是幻覺而已的,厲鬼影響到他的感覺,讓他覺得似乎要被髮絲給勒死,實際上卻只是幻覺。
如果相信了這幻覺,那他第二天就會變成一具猝死的屍體。
不相信,那就什麼事情都沒有。祁無過只需要把手搭在上面,給自己一個暗示,他的手撐住了被子,自然便不會要被髮絲勒死了。
就在祁無過身上壓力消解,他準備再次睡過去的時候,從髮絲之中,有微涼的手指爬上他的手腕。
那雙手輕柔地撫上祁無過的手指,似乎想讓他把手放開。
祁無過不為所動,依舊是捏著被子邊,不準備放開。
那雙手努力片刻,沒能把祁無過的手指掰開,便轉移陣地,慢慢爬上了他的喉嚨。
感受到上面的壓力之後,祁無過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反正只是五感被影響而已,一切都是幻覺。
只要自己不被影響,那就不會窒息而死。
局面似乎陷入了僵持,那雙手徒勞無功地掐著祁無過的喉嚨,在黑暗中用力到幾乎青筋暴起,也沒能影響到祁無過絲毫。
就在此時,外間傳來一聲巨響,門被人踹開來了。
祁無過微微一驚,精神稍微放鬆了些許。而他脖子上的雙鬼手,似乎也受到驚嚇,猛地縮回到被子裡面去了。
嘶——
祁無過坐起身來,捂著脖子倒抽一口冷氣。
這鬼手的指甲真該好好修剪一下,走就走了,還在自己脖子上劃拉一道。
他還沒下床,就隔著床幔看到外面的油燈被點亮,隨後帳子被掀了起來。
走進來的人身材高大,穿著簡單地長衣長褲,衣著隨意,氣勢卻有些迫人。
這人正是應該待在另一個房間的段戾。
祁無過放下手,問道:「段戾你怎麼跑過來了?」
段戾沒有回話,視線稍稍下移,落在祁無過的脖子上。
祁無過只覺得對方的神色變得有些冰冷,似乎還在壓抑著怒氣。
他問道:「怎麼了?」
段戾依舊沒有吭聲,上前一步,微微彎腰,抬手撫上祁無過的喉嚨微微用力。
「這是?」
祁無過這才意識過來,對方說的是他脖子上的那道紅痕。他說道:「剛剛有隻鬼跑過來給劃拉的,真是擾人……」
祁無過尚未說完,就見段戾的手往後一動,壓上了自己的後腦勺。
「你……」
隨後,段戾俯身下來,狠狠地吻上了祁無過。
祁無過雖是滿心疑惑,卻也覺得一陣熱意升起,被迫捲入這狂風驟雨之中。
片刻過後,祁無過只覺得壓力越來越大,他甚至覺得自己口腔之中開始有了鐵鏽的味道。
段戾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他微微一動,想偏頭問個清楚。
沒想到段戾感受到他的掙扎之後,手卻收的更緊了,唇齒之間的力道也愈發兇狠起來。
祁無過見無法掙脫對方控制自己的手,便只能向後一倒,試圖從段戾的控制範圍中脫離開來。
沒想到,他才倒在床上,段戾卻又順勢壓了上來。
唇倒是得了空隙,對方卻又順勢貼上了他的喉嚨。
祁無過清晰地感覺到,段戾的牙關微啟,在喉結上微微用力。
這種要害地方被人掌控得感覺,祁無過突然覺得有些寒毛直豎,他僵硬了身體,本來抵在段戾肩上準備用力把對方推開的手也鬆了下來。
他只覺得自己似乎被一隻暴怒的野獸掌控著,完全沒有反抗能力。
「段戾!」
祁無過愈發覺得對方的狀態不太對,厲聲喝道。
隨後,他只覺得脖子上一陣刺痛,段戾並沒有咬下去,只是……
片刻過後,祁無過身上壓力頓解。
段戾起身,沉默地掀開床幔走了出去。
祁無過知道對方沒有走遠,應該就在外間坐著。他坐起身來,深呼吸幾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畢竟剛才雖說段戾情緒有些奇怪,兩人也是在這種曖昧的情況之下身體親密接觸,再怎麼樣,祁無過也會出現一些該有的反應。
等到一切平靜下去之後,祁無過才起身,他出去的時候,順道照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很好,他算是知道段戾剛才做了些什麼。
在他的脖子上,本來應該留下那雙鬼手的指甲痕跡,然而現在上面卻被幾個吻痕遮掩住了。
祁無過走出外面的時候,見段戾坐在桌子旁,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冷茶。
他走過去坐下,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你至於嗎?我這又不是偷情,只是被鬼手給劃了道印子。」
段戾看他一眼,又喝了一杯茶才說道:「抱歉,剛剛嚇到你了。」
祁無過擺擺手,說道:「我還不至於這麼脆弱。」
說完,他又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喉嚨,嘆了口氣:「就是我這樣子明天怎麼見人。」
段戾抬手,在他脖子上的痕跡上輕輕碰了碰,說道:「這個時代的長衫,應該可以遮住。」
他說話的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眼神中卻透露出對祁無過脖子上吻痕的滿意。
祁無過說道:「看你平日裡情緒不多,波瀾不驚的樣子,這醋意還挺大?」
段戾手上地動作,猛地停了下來,隨後耳尖微微泛起紅潤的顏色。
「我。」他似乎有些不知該如何表達,「我或許有些偏執,無法忍受旁人在你身上留下痕跡……」
段戾眉頭緊皺,似乎對於剛才自己的失控也是頗為懊惱。
祁無過有些茫然,問道:「你明知道這印記不過是鬼手劃拉出來的,為什麼還會不高興?」
段戾垂下眼睛,看著手上的茶杯,話題一轉說道:「我剛才覺得你這邊情況不對,就過來看看。」
祁無過問道:「情況不對?」
段戾點頭:「自從……我能感受到你這邊氣息的變化,陰氣重了,你後腰的鎖魂陣又要出問題。」
「我敲門,你似乎沒有聽到,就踢開門闖了進來。」他停頓一下,「你背痛不痛?」
這麼一整理,剛才發生的一切清晰起來。
段戾感受到祁無過這邊陰陽之氣失衡,擔心之下便趕了過來,結果門從裡面被鎖上。段戾敲門沒有得到回應,便闖了進來。
祁無過說道:「這不還沒感覺到痛,你就過來了。」
他意有所指,倒是讓段戾有些不自在起來。他說道:「剛才我的失控,還因為你床上的東西。」
「啊?」
祁無過這回到真是愣住了,他床上能有什麼東西,剛才段戾踢開門進來之後,那滿床的髮絲和藏在髮絲裡面的鬼手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裡去了。
段戾的回答,是直接站起身來,向著內間走過去。
祁無過跟在後面,看著段戾把床幔分開掛在兩側。
「……」
在床內側的枕頭上,有一件艷紅色的肚兜,肚兜上繡的是鴛鴦戲水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