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寧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兩人乍然四目相對。
葉崇揚猶如彈簧一般,倏然坐直了身子,整個人石化在當場。
一張臉漲得通紅,甚至不敢看秋寧的眼睛,轉身就要離開。
袖子卻忽然被緊緊拽住。
他渾身一顫,緩緩轉身看向秋寧。
秋寧坐起身,被子下滑,露出白色的裡衣。
衣襟微敞,露出來一截精緻的鎖骨細膩如瓷,皓如霜雪。
葉崇揚喉結無意識滑動數下,目光微深,聲音有些沙啞。
「我.....我走錯房間了。」
話一出口,他懊惱得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葉崇揚,你聽聽自己在說什麼離譜的話?
正懊惱間,感覺袖子被用力一扯。
他又跌坐回了床上,下一刻,秋寧柔軟的手輕輕拂了上來。
葉崇揚渾身一僵。
秋寧呆呆看著葉崇揚,迷迷濛蒙的眸子彎了彎,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
她是在做夢吧?
崇揚哥哥為她上藥,還親了她。
他看自己的目光完全沒有白日裡的憎恨與厭惡,也只有在夢裡,崇揚哥哥才會這樣待她。
秋寧纖細的手輕輕拂過葉崇揚的臉頰,滑到了脖子裡,輕輕摸了摸凸起的喉結。
葉崇揚喉結急促上下滾動,一把捉住她的手。
「段秋寧,你要......唔唔。」
下一刻,就被秋寧直接堵住了嘴。
葉崇揚雙眸倏然圓瞪,呼吸停頓了一息,握著她的手無意識鬆開了。
秋寧伸手攬住他的脖子,青澀而又熱烈地啃著他的唇。
原來喝了酒可以做這樣的夢啊。
真好。
葉崇揚呼吸越發急促起來,想推開秋寧的手無意識攀上了她的後腦勺。
呼吸糾纏間,他抵著她的額頭輕笑。
「傻丫頭,哪有你這麼啃的?」
那應該怎麼啃?
秋寧茫然地看著他,秋水般的眸子一片迷濛。
「應該這樣。」
葉崇揚含糊一聲,將她整個人扣在了懷裡。
夜色微涼,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
雨點急促地打在窗欞上,猶如兩顆年輕的心跳一般。
窗外雨打芭蕉,室內春意盎然。
天色蒙蒙亮時,雨消風歇。
葉崇揚坐在床邊,看著床上因為疲憊沉沉睡去的秋寧,懊惱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都做了什麼啊?
竟然趁著秋寧醉酒之機,趁機和她......
他是喝了酒,可他沒有完全醉,昨夜他明明有機會叫停的,可他偏偏放縱自己沉淪。
秋寧若是醒來,會怎麼看他?
會不會恨他?
畢竟她馬上就要嫁給高緒了。
想起昨夜她面對高緒笑得那般溫柔燦爛,她心底一定很期盼這場婚事吧?
可現在他卑劣地占有了她,只因為他嫉妒,嫉妒到發狂。
這一刻,他沒辦法欺騙自己。
縱然怨恨秋寧偷了懷璟,可他就是沒辦法放開秋寧,更沒辦法看著她眼睜睜嫁給別的男人。
「寧寧,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啊?」
葉崇揚無聲低喃,神色負責地幫秋寧掖了掖被角,目光下移,看到床單上那一抹鮮紅,不由臉色一變。
高芷晴不是說秋寧三年前就和高緒在一起了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高芷晴騙了他?
還有昨夜他在秋寧身上看到的那些傷痕......
是誰傷了她?
葉崇揚心中滿是疑問,這時,外面響起低低的貓叫聲,由遠及近。
那是他和平安約定好的接頭暗號。
葉崇揚面色一變,連忙起身撿起地上的衣裳套在身上。
走到門口時,略一遲疑,又轉到桌邊,提筆寫了一張紙,放在了秋寧枕邊。
深深看了她兩眼,才悄無聲息地開門離開。
翻身出了院子,在外面遇到了一身夜行衣的平安。
「葉公子,快回驛館,夫人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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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寧迷迷糊糊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翻身動了一下,疼得她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痕跡,整個人都呆了。
昨夜的畫面一幕幕閃現在腦海里,她的臉瞬間漲成了紅色。
所以,昨夜的一切根本就不是夢,而是切切實實發生的。
她和崇揚哥哥,他們在一起了。
秋寧的手無意識扯了下床單,看到枕邊放著的一張紙。
葉崇揚的字跡映入眼帘。
寧寧,對不起,待我回來當面向你道歉。
我們認真談談,好嗎?
秋寧輕輕將信紙放在心口,眼角有淚滑落。
崇揚哥哥願意聽她說,可她卻不能將他扯進自己的這一趟渾水中。
段家猶如淤泥一般,她已經深陷其中,無力自拔,又何必再連累崇揚哥哥。
他們之間,能有昨日一夜,讓她藏在心中,成為自己美好的回憶,就夠了。
至少她就能有勇氣面對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至於她和崇揚哥哥之間.......就讓他恨著她吧,或許有一天塵埃落定,她能把一切再說給他聽。
秋寧無比珍惜地將信紙壓在枕下,然後起床梳洗。
卻在床腳旁邊發現了一張摺疊整齊的紙。
是崇揚哥哥倉促間掉落的吧?
秋寧撿起來打開一看,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崇揚哥哥這幾日一直在外面找懷璟,莫非是按這上面找的?
可這上面的孩子壓根就不是懷璟啊。
這是誰給他提供的畫像?誰在騙他?
秋寧試著動了一下左臂,鑽心的疼痛讓她眉頭皺成了一團。
她忍著痛,咬牙握起了筆,一點一點在紙上畫出懷璟的模樣。
左手不停地打顫,她便用右手托著左臂。
當年鳳九川將她手筋,腳筋都挑斷,她像個廢人一樣躺了整整半年才養好身體。
最先有知覺能拿東西的便是她的左手。
大概是因為人慣用的都是右手,所以鳳九川動手的時候,右手腕傷口很深,反倒是左手腕的傷口,沒有那麼深。
從那以後,她就開始暗中練習用左手握筆。
秋寧畫得很慢,她手臂上的傷雖然拆了夾板,但還沒完全好。
每活動一下,幾乎就像是用刀在割一樣。
等到一幅畫畫完,她整個人大汗淋漓,渾身都濕透了。
哐當。
手臂無力垂下,筆掉落在桌子上。
她望著桌子上的畫像,輕輕嘆了口氣。
要怎麼樣才能把懷璟的真畫像悄無聲息地給顧姐姐呢?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秋寧姑娘,相爺請你去一趟書房。」
秋寧望著墨跡未乾的畫,起身離開了。
她離開不久,高芷晴悄無聲息地打開房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