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隼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只是默不作聲的看著海岸面，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瑪莎的聲音響起。
「完顏青鳳那邊，有沒有問出什麼？」
說到這個就頭疼，游隼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小子的嘴很硬，我打算先將他押送進京，由陛下定奪。」
「至於孤島的姤皇他們，讓夏中園來善後吧。」
這也算是大功一件，讓夏中園現在有些難堪的境地稍稍緩和一些。
「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在為夏中園考慮。剛才看你的樣子，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想管他了呢！」
瑪莎說著，又忍不住笑道：「我發現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你非常不喜歡南境，是因為這裡的官場作風，但更多的時候，你好像比他們表現的還要更官僚，這到底是為什麼？」
游隼也笑道：「你要是站在我的立場上，恐怕已經被逼瘋了……」
「切，小看誰呢！當初在流州的時候，那邊和北境的做派更惹人厭惡，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說到這個，瑪莎鼓足勇氣道：「我不知道你現在的心情是什麼，可我們很快就要返程回京了，到時候你就算再惦念著南境，也沒有辦法將手伸到那麼遠的地方來。」
「所以，我們後天動身，你還有時間和夏大人好好聊聊，說不定，聊完之後你就能理解他了。」
游隼擺了擺手，顯然沒這個心情。
「陛下什麼時候回京？」
「今晚。」
瑪莎回了一聲後，又抬頭看向已經日落西山的暖陽，輕啟唇瓣道：「這一次平定沙丘，陛下算是徹底坐穩了江山，以後整個皇城內的達官顯貴都要想著怎麼往仕途塞人了……」
「沙丘雖然不是一個香餑餑，但勝在什麼都沒有，百廢待興，誰先入主，誰就能在往後朝堂掌握更多的話語權。」
「再加上商路一開，乖乖，隔著這麼遠我都能聞到沙丘傳來的銅臭味了！」
似乎被瑪莎輕鬆愉悅的心情感染了，游隼也深吸了一口氣，心潮澎湃道：「國庫的第一批回籠資金無需再支付給孤島，第一輪的投資是一本萬利，要是全部都放在沙丘的治理上面，我也不敢想沙丘往後的盛況……」
沙丘距離西北防線還有一些距離，更難能可貴的是，這裡是兵家必爭之地，無論是養兵馬還是養人，水土皆宜。
別說是瑪莎羨慕了，就連游隼都有些按捺不住！
「這第一批的駐軍應該還是由皇城司牽頭，你有機會去沙丘……」
瑪莎現在的身份是皇城司指揮使，在現如今朝堂的兵權架構裡面，穩壓兵部一頭，由她領軍去沙丘顯然很合理。
「這都是後面的事情了，不管能不能去，都到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了。」
「夏大人那邊，如果你不出面保他的話，巡撫司有可能會直接給他賣了。但從職權上來講，南境刺史的權利顯然是要比巡撫司高一籌的，或許正是因為這樣，這位京城來的巡撫司司長也有不得不把他賣了的理由。」
「坦白來講，和你說這麼多，並非是想讓你看在夏貴人隨陛下親征的份上，給南境官員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便利，而是想讓你自己能想通，有時候入朝為官，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簡單，夏大人也一定有身不由己的地方。」
「你一直都呆在兵營裡面，從北境到五城司一直都是如此，可現在兵權下放到了我的手裡，說明陛下有意讓你踏入武官品階，日後是要留在皇家禁軍的行列的，你身邊……也是需要黨羽扶持。」
游隼始終一聲不吭，但瑪莎最後一句話沒說錯。
進入武將的行列，就意味著要與文武百官打交道，和那些老狐狸相比，他就是白紙一張，身邊除了小六之外，也沒有可用之人。
但小六在兵營中的身份也只是斥候，未來能走多遠還尚不可知，興許因為此次的西征，能積攢一些功勳，在兵營裡面謀一份不錯的差事，可這也意味著會離他越來越遠。
他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只有官員才能在仕途上給他提供一些便利的幫助。
這是他最為厭惡的官僚做派，卻是他未來不得不要經歷的一條路。
「好了，我得回去準備返程事宜了，今晚有慶功宴，我就不去參加了，你要是有時間的話，不妨去放鬆一下？」
「興許也能結交到趣味相投的南境官員，以後我留任沙丘，而你有南境官員打掩護，以後在朝堂上也不至於孤軍作戰。」
游隼沒有拒絕，微微點了點頭。
……
夏中園主持著慶功宴，而作為當頭首功的游隼在推杯換盞之際，不斷被推到台前。
南境的民風向來如此，熱情好客，而游隼就像是天降福星一般，幫他們解決了一道道的難題，也好不容易保住了他們身上的烏紗帽。
游隼一開始很是抗拒這種場面，他向來孤僻，也不善於結交人脈，可在酒興之至的時候，心中竟然也有些意氣風發的憤慨，像是在北境蠻荒之地積壓已久的怨氣，隨著南境的海風和席間酒氣一同飄散！
從不適應到開始享受，整個過程只經歷了半個時辰。
到了後來的時候，甚至乘興起舞，逗的在場眾人哈哈大笑。
等到宴會散去的時候，游隼已經喝的滿臉通紅，但依舊保持著清醒的理智。
人已經走得七零八落，三兩結伴成群離去，更顯游隼孤單寂寥的身影。
夏中園走了過去，坐在他的位置旁邊，將還未喝完的酒罈擺在桌面上，主動給自己倒了一大碗，嘿嘿笑道：「以前早就聽聞北境的人酒量很好，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我啊，也算是三生有幸，與你喝過酒，也和陛下喝過酒，就算陛下這次回京之後要治我的罪，也心滿意足了……」
游隼靠在後牆，伸手叩著桌面，忽然沒來由的問道：「當初兩次走私案，其中一個是你不知情接過的爛攤子，那送往沙丘的那些鍛造原材料呢？你知曉內情嗎？」
夏中園強顏歡笑道：「我是南境的一把手，我說什麼都不知道，有人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