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六和葉柳蘇踏上去往隘口的前線主戰場時,西征先遣軍再次針對第一主城的南部隘口發起了一次總攻。
原先突圍的南部儲備營的兵馬已經馳往附近的州府,化整為零,即使能追上他們的尾巴,也沒有辦法將所有人都抓回來。
幸好,寧秋白在得知趙小花就留在第一主城的時候,察覺到他的下一步手段興許是利用突圍的南部區域作為反攻的籌碼,一直將附近州府的兵馬調動都牢牢按著。
就等著那些突圍西沙官兵自投羅網!
雨勢漸停,寧秋白從臨時的指揮軍帳走了出來,洪炎緊隨其後,兩人不約而同的站在了距離前線不遠處的最高處,極目遠眺。
「趙小花的這一招偷天換日恐怕打了個措手不及,朝廷針對南境的部署應對不暇,很容易就會被紀治找到機會,在南境颳起腥風血雨。」
「我們的時間雖然不多,但距離攻守互換的階段還有一些日頭,得抓緊提前做好部署了。」
洪炎沒有轉頭看邊上隨行官員的寂寥面龐,但只要稍稍動動腦子便能想清楚。
朝廷等於是被趙小花戲謔了一通,還是用的最為卑劣無恥的手段,恐怕那位身在皇城的天子皇帝被氣的不輕。
作為腳下權臣和文武百官,他們身在帝都,面對戰事只會有心無力,和身處前線的他們不一樣,就連指手畫腳的機會和資格都沒有。
各部的壓力會比春風還要濃烈,彈劾奏疏也會從那些宵小口中,從紙面書信紛至沓來,此刻的皇帝比他們背負的壓力還要大。
這場戰事發展至今,不僅牽扯到了南境,還會涉及到開春計劃。
或者說,已經影響到了夏中園在南北境通商官道上的布局,甚至連錢莊事宜都被暫時擱置了,目的就是為了抓住登島的趙小花。
可事實情況是,趙小花只用了一個假身就調走了朝廷的注意力,現在正在沙丘第一主城的指揮營地里做著戰時部署。
興許,那人此刻猙獰的面龐也是帶著戲謔的笑意……
兜來轉去,一直要找的人竟然就在那一處久攻不下的城池裡,神經粗條的洪炎也禁不住百感交集。
「時間有限,可我們部署也是需要時間,這麼龐大的西征軍人馬調動,不是耍耍嘴皮子功夫就行的……」
洪炎自顧自的吐槽了一句,又苦笑道:「要是一開始就知道那瘋子還在第一主城,第一次總攻的時候,我就得冒著最大的風險,想辦法一路碾過去!」
寧秋白收回視線,用力緊握著拳頭。
「南部隘口只剩下最後一個要塞了,駐軍不會超過三千人,今晚要是沒有打下來……」
洪炎煩躁的撓了撓頭,打斷了他的話。
「我們動用了七個營和驍騎營的兵力,倘若真久攻不下,那些該死的統領也該受到陰狠的軍法處置!」
「你若是狠不下心來,就由我來做這個壞人,親自上手動刑!」
洪炎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咬緊牙關道:「我打算在拿下要塞後,趁著夜色發起主城的第八次總攻,倘若沒有活著回來,剩下的鐵騎都歸你號令。」
「不過你得幫老子備好酒水,要是打了勝仗還沒得酒喝,我得在你這個指揮官面前鬧好幾天!」
「特娘的,不過沙丘的酒水真是難喝,跟馬尿的味道一樣!」
寧秋白聽著他不斷冒出的牢騷話,同樣心癢難耐的說道:「是啊,特娘的,老子也想上陣了……」
「你可別,北境當初輸,輸就輸在那些指揮使都是草帽,否則當初的朝廷軍哪兒能這麼快就突破北境天然屏障和三道隘口……」
「你得留在指揮營,跟那個瘋子好好過過招!」
洪炎一口氣說完,用力的握緊了拳頭。
「我還是那句話,圍是圍不住了,得趕緊把兵力都調到主城前線這邊,否則趙小花讓各地山匪在外圍打援,我們會更加被動。」
寧秋白微微點頭。
「軍令已經下達了,最遲明早就能全線集合完畢。」
頓了頓,他又說道:「而且,你放心,酒水管夠,所以你必須活著回來,缺胳膊少腿了也沒關係,西征軍的功勞都算在你的身上。」
「去你大爺的,就不能盼老子一點好!」
洪炎一腳踢飛了腳下的碎石,有些煩躁的抓了一把頭髮,隨即側過身,看著身邊一身儒雅氣息,卻隱隱有大將之風的寧秋白,喉嚨莫名的有些哽咽。
「老寧,說老實話,北伐的時候你沒有打服我,可是後來你一個人頂著朝廷的壓力,拼命把朝廷的物資往鐵騎營塞的時候,老子就認準了你這個人。」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士為知己者死,我洪炎費勁功夫拉練起來的鐵蹄如果都葬送在了沙丘,也不會怪你,所以你千萬別娘們唧唧的有心理負擔,該怎麼下令就怎麼下令,該沖還得沖!」
「天快黑了,嘿嘿,我得整頓鐵騎營的兄弟去了,老寧,等我的好消息!」
寧秋白咬著牙,不敢轉頭看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等到身旁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終於敢回過頭來看那一道熟悉的背影……
第一批先遣軍和六個營的兵力哪怕速通了最後一個臨近主城的隘口,剩下的驍騎營兵馬絕對不會超過兩成。
也就是說,最後執行總攻任務的,只剩下鐵騎營……
這一場仗該怎麼繼續打下去,寧秋白和洪炎都無比清楚。
沒了地形上的優勢,只能用人頭堆出軍功來,踩著同袍的屍體爬上城頭,鐵騎營的優勢其實已經很難發揮出來了。
可先前用作圍困之勢的西征軍和步兵營還沒有匯聚到主戰場的前線,需要多等一個晚上。
他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昨夜是沙丘南部區域突圍出來了兩千官兵,那今夜要是再沒有打進去呢?
也許是東部,也許是西部,總之會有更多的隘口駐營發動反攻,以點連成線,形成一張巨網,利用各處隘口或有利地形,將他們永遠困守在此地。
到時候攻守互換,周邊州府的壓力陡增,這場西征的戰場波及面會越來越廣,越發難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