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發生了什麼,除了在場的人,沒人知道。
眾人尚未離開御書房,太監總管便傳出消息。
文官感念武將辛苦鎮守邊關,特變賣家產,籌集到一百萬兩,全部交到鎮國公手中,由他親自購買糧草。
緊接著,太子的旨意下達。
文官和武將俸祿調換。
且日後將士糧草採購,無需經過戶部批准,鎮國公可直接向太子申請銀兩採購。
太子此舉無疑提升了武將的地位,同時給了鎮國公實權。
同樣的,也將鎮國公置於風口浪尖。
而更令人震驚的,是皇宮門口。
三名從一品以上的文官,齊刷刷穿著白色裡衣。
整整齊齊趴在皇宮門口的木凳上。
他們露在外面的肌膚紅得像蝦,全都把頭死死埋在板凳上,讓頭髮遮住臉。
沈嫣狐疑地瞅著第一根凳子上的沈尚書。
好一會兒,她試探著喊了聲,「爹?」
戶部尚書身子一僵,不抬頭也不應。
沈嫣推開前面看熱鬧的百姓,蹲在戶部尚書面前。
她緩緩伸手,撥開戶部尚書擋住臉頰的髮絲。
「別……」戶部尚書偏過頭,一臉羞愧,根本不敢看自己的女兒。
沈嫣瞳孔猛地一縮:「爹,這是怎麼回事?」
寧滄涯輕咳一聲,臉色不太好看,揚高了聲音,「戶部尚書、工部尚書、工部侍郎三人言語衝撞了殿下。」
「殿下心善,不計較三人過失,但以下犯上,不得不懲。」
「特賜每人五十杖。」
他話音落下,眾人一陣譁然。
「五十杖?這簡直是要人命啊!」
「殿下這叫心善?這明擺著要三人的命啊。」
「太子殿下以前出巡,被乞丐衝撞,他不但沒有懲罰乞丐,還給了他銀兩,如今怎麼會變得這般心狠手辣?」
「都是殿下一直在慈恩寺為民祈福,心地仁善,今日做出這種當眾杖殺官員之事,改日是不是會隨意杖殺百姓?」
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們,臉色驟變,齊齊後退。
就怕退得慢了,被太子抓去杖死。
沈嫣小臉慘白,難以置信地看著寧滄涯,「寧伯伯,殿下真的要殺我爹嗎?」
她眼中大滴大滴淚落下:「寧伯伯,求求您,救救我爹,我幼時娘親就病逝了,是爹爹獨自一人將我撫養長大,求您救救爹爹……」
寧滄涯輕咳一聲,說完剩下的話,「由文官行刑。」
沈嫣一怔,哀求的話噎在口中。
啥?
由誰行刑?
文官?
她僵硬地扭頭,看了眼站在侍衛身前的十五名文官,愣愣問:「寧伯伯,您……您說什麼?」
寧滄涯神色微有些扭曲:「殿下說,讓文官行刑。」
百姓們看看手不能提,肩不能提的文官們。
腦門上,似有三條黑線滑下。
文官行刑,這五十杖打不死人。
最多肉疼幾天。
行刑的人,也得腰酸背痛幾天。
兩敗俱傷。
武將們雙手環胸站在一旁看熱鬧:
「快動手,怕不是虛到連刑杖都抬不起來了吧?」
「老子們在邊境砍敵人的頭如同砍豬頭,百十斤的大刀掄得呼呼轉,這群書呆子只會拿著筆桿瞎寫一通,讓他們拿刑杖,怕是兩隻手都抱不起來。」
「別磨蹭了,快拿刑杖,別真的是虛到讓你打個人都拿不起棍子。」
這是專門杖死的刑杖,重約五十斤。
二十棍下去,必死無疑。
但前提是年輕力壯的人來行刑。
這些養尊處優的文官,怕是把自己累死,也拎不起棍子打上三五棍。
戶部尚書生無可戀地朝沈嫣擺了擺手:「嫣兒,你先回去。」
沈嫣蹲在戶部尚書面前,搖頭,「不,瑤兒在這陪著爹爹……」
戶部尚書默默抓過髮絲,遮住臉。
他只覺得,沒臉見人。
在百姓和武將看熱鬧的眼神中,文官們雙手合抱,勉勉強強保住刑杖。
然而,沒等他們打下去,刑杖率先砸向自己。
面上瞬間從中間出現一道紅痕。
或者是勉勉強強舉起刑杖,卻被刑杖帶得往後跌倒在地。
又或者是誤傷同僚……
總之,場面那叫一個混亂。
最終,這五十杖真正落到三人身上的,不過十來杖。
午間,顧明修帶著捐獻的銀兩送到了墨王府。
「一百萬兩。」寧星棠挑了挑眉,瞅著桌子上常賢剛剛送來的幾張銀票,「嘖嘖,原來最窮的是王爺啊。」
商墨罕見地臉頰微微一紅。
他養著十萬南蠻軍隊。
雖然家大業大,但也窮得穩定。
本以為他拿出五千兩已經算多了。
結果這些大臣,一個比一個有錢。
他這五千兩,前十都排不上。
顧明修感慨:「還是得殿下親自出馬,才能從這些老東西嘴裡逼出銀兩。」
「這些年,他們真的是貪了不少啊。」
商墨臉色也有些不好看:「水至清則無魚,若不是他們動了武將的糧草,本王也懶得管他們。」
戶部尚書聯合工部,以及柳家貪污銀兩的證據,便是他送給太子的。
顧明修:「的確是有些過分了,整整一百萬兩白銀撥給將士買糧草,結果被貪污了五十兩。」
「將士們的糧草,直接由每頓一菜一肉加白米飯,變為三天吃一次肉,米飯也成了粥。」
「若是鄰國來犯,憑將士們的狀態,根本沒法抵抗,就算守住了邊線,死傷也會極為慘重。」
說著,他有些不解,「柳家一直支持太子,這次柳首輔被逼著捐了一萬五千兩,太子是想和柳家撕破臉?」
商墨搖頭:「不知道,我這位皇兄行事,越來越癲了。」
他本意是想免了這三人的官職,再慢慢搞柳家。
但他那位好皇兄壓下了消息,無關痛癢的懲罰,卻讓他們臉面盡丟。
而且由自己的下屬行刑,他們心高氣傲,難免會把這筆帳記到那些下屬身上。
他們的同盟,會開始出現裂痕。
他的那位好皇兄,癲是真的癲,但也真是擅長攻心。
寧星棠眨了眨美眸。
太子和前世她記憶中簡直是兩個人。
還有那位前世並沒有出現過,書中也沒有筆墨介紹的未婚夫。
難道是蝴蝶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