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
王燼低聲開口,他掌心之中,那劍九跳動著,其上挑著一滴漆黑的血珠,其中好似摻雜著無數扭曲跳動的蟲豸,沿著劍九滾落下來之時,那滴漆黑血珠之中仿佛是有著猶如厲鬼一般的密集慘嚎聲接連不斷地響起。
詭異至極。
啪嗒。
那滴腥臭的血珠砸落在地上,粉碎成無數,那滲人的慘嚎聲音也隨之瞬息間消散。
王燼聲音雖然平靜,但面色卻是極端地凝重。
他自然不會是那種靠著捉摸不定的直覺,就會貿然動手的莽漢。
他之所以可以肯定,眼前這個段天河,是一個假貨,不是靠的別的,正是靠的不久之前王燼所吸收的那記憶碎片。
那記憶碎片之中蘊藏的,是貨真價實的段天河的記憶,絕對不可能存在任何作假的情況。
那記憶碎片,足以讓王燼肯定,那消散在王燼面前的,就是真正的段天河的殘魂。
反倒是那道被王燼消滅掉的惡念,那在灰霧之中滋生出來的詭異之物,在被王燼消滅掉之後,並未誕生出任何的記憶碎片來。
如果真的如同眼前的這個段天河所說,王燼先前所見到的那兩道都只是殘魂而已,並非是真正的段天河。
那又該如何解釋,其中之一消散之後,留下了可以被王燼所吸收的記憶碎片,而另一個消散之後,卻又什麼也沒有留下呢?
所以,王燼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這自稱段天河的傢伙,絕對是在說謊。
因此,他方才假裝是聽從了這段天河的話,實際上卻是趁著向前遞劍的機會,猛然間出手,全身真氣勾動那劍九之中潛藏著的神魂烙印,只是一瞬間,便將劍九催動到了他如今所能夠催動的極致!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全力出手!
而這樣出手所付出的代價,便是王燼此時此刻,渾身的經脈都好似癱瘓了一般,儘管無量之海之中的真氣還在翻湧,但一次性向外大量輸送出真氣之後,導致王燼短時間內,已經是無法再一次動用真氣,此時此刻,完全是處以一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狀態之中。
只是,他表面上仍然是保持著一種十分理性的鎮定之中,因為他清楚,此時此刻,他絕對不能夠顯露出任何的破綻來。
「直覺?」
面前傳來一聲低笑聲。
段天河緩緩扶著石壁,站起身來,他的眉心出現一道光潔無比的裂痕,邊緣平滑,沒有絲毫的毛刺。
而在那裂痕之中,一滴漆黑如墨的鮮血,正沿著那他的眉心滾落下來。
如同王燼先前那劍九之上所承載的那道血珠一般,那滴漆黑的血珠,同樣是其中仿佛承載著無數的蟲豸,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慘叫聲,沿著那段天河那蒼白的面孔滾落下來,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黑線,最終砸落在地上。
啪嗒!
清脆至極,好似玉柱砸落,然而伴隨著這一聲清脆墜落聲音響起的,是緊隨其後的大量濃烈的慘嚎聲,那慘嚎聲仿佛是在一瞬間濃烈了無數倍一般,瞬息間好似炸開了一般,轟然間將這方區域給籠罩在內。
這般慘叫聲的驟然間爆炸傳開得極突然,以至於王燼甚至都猝不及防之下,那慘嚎驟然間傳入耳中,他整個腦海都好似在一瞬間被無數的魔音給充滿,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整個人大腦好似被一柄重錘砸中,不受控制地踉蹌了幾下。
「這是……」
王燼手中劍九狠狠杵在地上,這才勉強支撐住身體,耳中還有著那好似魔音一般的慘嚎聲在迴蕩,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在這一瞬間
跳動得無比劇烈,甚至於血液好似要在這一瞬間衝出自己的血管,將他整個身體都給崩裂。
這種感覺,王燼只有在藥峰之上時,曾經感受過。
隨著他逐漸強大,已經許久都未曾有過這種感覺。
沒想到,如今僅僅只是對方血液滴落在地上的聲音而已,竟然險些要了自己的命?
「呵呵,不要緊張,我還沒有要殺你的意思。」
面前那段天河似乎也已經意識到,自己僅僅只是血液滴在地上的聲音,已經是讓面前這個小子,有些承受不住,頓時呵呵笑了起來。
隨著他這一笑,那仿佛是炸裂開的聲音一般,瞬息消失,那種無處不在的慘嚎聲,在這一瞬間突兀消失。
王燼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只覺得仿佛是一瞬間從胸口被移開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整個人仿佛瞬間如釋重負。
「這具軀體,確實也是使用了太久的時間了,否則的話,區區一個劍九,區區一個你,還傷不了我一根汗毛。」面前的段天河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一般,他眉心的那道裂痕,正在一點一點地向著下方蔓延,仿佛是要逐漸蔓延成一個將整個身體都對半切開的裂痕一般。
而在那道裂痕之中,似乎有著一道若有若無的暗影,在那裂痕之中扭曲著,逐漸要從那裂痕之中顯現出來。
「你侵占了段師的屍體?你是這灰霧之中誕生的生靈?」
王燼大口喘息著,渾身肌肉已然是發軟,然而還是拖著身體向後退出數步,拉開距離之後,這才無比警惕地看著面前的段天河。
「很機靈嘛,你這樣說也不錯,我的確算是灰霧之中誕生出來的生靈,段天河死亡之後留下的這具軀殼還算年輕,我便順手住在了這裡面。」
面前的段天河呵呵笑著,眉心處向下蔓延的裂痕襯得他無比詭異,他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饒有趣味的眼神,看著王燼,緩緩開口「好了,答疑環節結束了,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你是怎麼進入到這個世界之中的?你似乎是通過某種特殊的方式,以似神魂卻又並非僅僅只是神魂的方式進入到這世界之中,你是怎麼做到的?難道這是你那個世界所獨有的方式?」
「這是我們世界所獨有的秘密,我無法告訴你。」王燼很冷靜,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夠泄露自己的底細,眼前這個段天河,似乎和自己之前所見到的殘念不同,眼前這占據了段天河軀殼的生靈,似乎並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通過什麼方式,進入到這個世界之中的。
雖然王燼也不清楚,但他直接就順著眼前這段天河的話說了下去,七分假三分真,他不信眼前這個占據了段天河軀體的生靈能夠分辨出來。
「你的身體之中,涌動著的力量,是屬於這個世界所獨有的力量,叫……真氣,對吧?」
然而,眼前那段天河的眸子卻猛然間盯住了王燼,笑了起來「你若是從那個世界而來,為什麼會有真氣在你的體內?還是說,你根本就是這個世界殘留的意志的造物?」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王燼仍舊是鎮定自若,事實上,他的確有些聽不懂這段天河話語之中的含義「以我們那方世界進入這方世界之中的方式,只要是進入到另一個世界,便會自動獲得一具自適應異世界規則的軀體,我這具屍體,乃是在進入這方世界之中後自動生成的。」
「你還懂規則?看來你說的的確不是假話。」那段天河緩緩點頭
,似乎已經是對王燼的話信了一半。
規則……王燼暗暗記下這個名詞,這不過是他信口胡謅的而已,作為一個前世閱盡無數網絡的網上衝浪骨灰級選手,他看過的多如牛毛,一個個詞組自然是信手拈來。
只是,他不過是隨口胡謅的這個詞,竟然真的被眼前的這個段天河點頭認可了。
「最後一個問題。」
王燼心中才剛剛鬆了一口氣,忽然間聽到面前的這段天河再度出聲。 🅆
他下意識抬頭看去,只見面前的段天河,眉心處的裂痕已經是蔓延到了腰部,整個軀體好似被對半切開的西瓜一般,已經是處在了搖搖欲墜的邊緣。
他看著王燼,忽然之間笑的極為詭異。
「你的那個世界,味道怎麼樣?」
味道怎麼樣?
王燼還沒有時間去理清這句話的含義,忽然之間,只覺得自己面前的道則,在這一瞬間好似沸騰了起來。
轟隆!
整個虛空之中的灰霧在這一瞬間好似被煮沸的開水,虛空蕩漾,波動無邊,王燼面色變化之時,他甚至能夠清楚感覺到,這方天地之間的道則波動,竟然是在這一瞬間出現了扭曲,好似被腐蝕!
「真是……本來是不想要以本來面目示人的啊……」
帶著些許無奈的低語聲,以及清晰響起在耳邊的咔咔聲音,讓王燼面色在瞬間變化的同時,視線看去。
只見那段天河,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曲著,那種姿勢全然不似人類能夠作出的一般,他身上的裂痕已經是如同將他從中央切開一般,一層又一層的黑色煙氣,從那裂痕之中迸發出來,在他的軀體上空蠕動著。
那黑色的煙氣蠕動之間,竟然隱隱間好似有著某種形狀要凝聚出來,從那裂痕之中顯現出來的黑色煙氣,仿佛在蠕動著顯現出某種形體出來。
王燼的面色狂變,在這黑色煙氣凝聚出來的瞬間,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整個天地似乎都是在這一瞬間搖晃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王燼甚至從未感受到過也根本無法想像到的恐怖壓力,在這一瞬間轟然而至。
他感覺到自己的神魂在戰慄,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天地間的道則,似乎在顫抖,仿佛是瀕臨死亡之時苦苦掙扎的弱小生靈一般。
天地大道,竟然也會有這般樣子?
「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王燼根本無法想像,眼前這段天河的軀殼之中涌動著要噴湧出來的黑色煙氣,究竟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僅僅只是顯現出來一瞬間而已,這方天地間的大道,竟然就扭曲至此,仿佛是在戰慄?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然而此時此刻,隨著這黑色煙氣的出現,就連那以萬物為芻狗的大道,都在戰慄?
「太久了,太久了……」
隨著那黑色煙氣,在那撕裂開一般的軀殼之中越發噴涌而出,那段天河的軀殼之中,漸漸有著陶醉一般的低語聲響起。
「多少歲月了?一萬年?十萬年?太久沒有新鮮的生靈進入這個世界了啊……」
段天河那低語聲好似魔音一般,傳入到王燼的耳中,王燼驚恐地察覺到,自己的氣海,竟然好似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腐蝕,仿佛是一瞬間經歷了無盡的歲月,竟然逐漸乾涸風化,在他的丹田處枯萎。
他的神識,好似被一股凜冽的風吹中,搖擺不定,漸漸失去了光亮。
「來吧,讓我看看,你的那個世界,究竟是什麼味道的……」
那黑色煙氣之
中,逐漸是有著某種堅挺的輪廓凝聚出來,隨著仿佛魔音一般的低語聲響起之時,那黑色煙氣之中之中有著一隻大手猛然間抓出,朝著王燼抓來。
王燼的瞳孔睜大,那隻大手仿佛是穿越了時間,穿越了空間,穿越了重重疊疊的道則阻攔,看似只是抓向王燼,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王燼這個時候在心底卻是油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一抓之下,仿佛是穿越了重重的阻礙,穿透了無數的道則,並非是僅僅只是抓向自己這具出現在夢境世界之中的介於虛幻與真實之間的身體。
而是抓向了自己現實世界之中,那具正躺在輪船客房之中安靜沉睡的真實身體!
「真正的大危機……」
王燼的心中浮現出這般想法。
眼前這怪物,竟然是有著可以直接穿越世界之間的距離,干預現實世界的能力!
嗡!
仿佛是察覺到了危險,王燼手中的劍九猛然間變得熾熱,明明此時此刻的王燼已經是無力駕馭劍九,但那劍九卻是自行跳動起來,猛然間一劍朝著那抓來的大手斬出。
「呵呵,當年就算是你的主人都無可奈何我,如今你的主人已死,你還要掙扎?」
輕笑聲響起,那隻黑色煙氣所化的大手甚至沒有任何的動作,一層黑色煙氣從那劍九之上撫過,只是瞬間,劍九僵硬在原地,劍身之上已然是蒙上了一層不正常的漆黑之色。
而那隻大手仿佛沒有收到任何的阻攔,速度不減分毫地朝著王燼抓去。
忽然之間,整個世界,以一種不正常的頻率扭曲起來。
天空,大地,霧氣,在這一瞬間都在蕩漾,仿佛鏡花水月,仿佛水中泡沫。
王燼的臉色先是變得吃驚,旋即變得釋然,最終平靜下來。
刷!
毫無徵兆地,他直接消失在了這方世界之中,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那隻霧氣所化的大手抓了個空。
整個世界似乎在一瞬間沉默了下來。
「有意思……」
忽然間,一聲輕笑聲響起,那段天河的軀殼已然是幾乎徹底分裂開來,只是還呈現出一種藕斷絲連的狀態,在那裂開的縫隙之中,濃烈的黑色煙氣瀰漫,其中隱隱間形成某種形狀。
仔細看去,那形狀,似乎是兩根彎彎尖角的形狀。
「帶有世界之力的氣息……通過這種方式進出這個世界嗎?」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段天河,當年你以全部僅剩的生命,為這方世界找到的那遁去的一線生機,就在那方才那個小子身上嗎?」
他自語著,忽然間看向天空。
天空之上,無數的裂痕迸現,幾乎遍布整個天空,那裂痕之中隱隱有著雷聲閃動,有著火焰蒸騰,有著冰霧滾動,五行演化,道則輪轉,霎是可怕。
而他的腳底之下,大地崩陷,地龍翻滾,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迸發出無邊的怒火。
「這麼多年了,殘存的意志還在?」
那黑色煙氣之中傳出一聲笑聲「當年為了段天河那遁去的一線生機,我雀占鳩巢,在這世界之中潛伏如此之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那疑似遁去的一線生機,卻被他給逃走了……」
「我的這道化身,一旦出現,就會被你所排斥……看來,也是該離開這個已經被吸乾的世界了啊……」
「沒有關係,那個小子,他的身上有熟悉的氣息……我還會在他的世界裡,見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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