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實初被蘇培盛著急忙慌的帶到了養心殿,一開始還以為是皇上要問詢嬛妹妹的胎象如何,但見到了養心殿西廂房昏迷不醒的孟靜嫻的時候,他就全明白了。
昨日驚鴻一瞥,他便知道,以孟小姐的姿容,哪個男人見了能不動心呢?
如今皇上這關懷急切的表情,是溫實初在宮中當太醫多年,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便是當年嬛妹妹被華妃罰跪小產,皇上也只是流露出了幾分不忍之色。
拋開心中雜念,溫實初細細的給孟靜嫻診了脈,心中喟嘆。
這樣貌美的女子,身子實在是差得很,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弱症不說,又常常憂思費神,讓自己更是雪上加霜了。
這樣的身子,怕是與皇上同房都夠嗆。
溫實初一邊診脈一邊難得的走了神,從前他的心裡只有嬛妹妹一人,她好他便萬事大吉,她囑託他什麼事情,他不管刀山火海,也都要給她辦到。
連混淆龍嗣這樣的大事,一個不小心便是誅九族的死罪,他也一一應下。
按道理來說,他是不希望孟靜嫻進宮的,如今皇上的態度,若是孟靜嫻進了宮,嬛妹妹的處境只怕更加兇險了。
可是,溫實初又發自內心的認同,這樣驚才絕艷的女子,普天之下,只有皇上才能與之相配吧。
診完脈後,溫實初收了覆在孟靜嫻纖細手腕上的絲帕,對著皇上道:
「啟稟皇上,孟小姐是情緒起伏太大,累及了心脈,一時受不住,才暈了過去,只是孟小姐素來身體孱弱,再不可憂思驚懼了。」
皇上點了點頭,心中難免有一絲懊惱,他是想藉機把孟靜嫻留在宮裡,但累及她本就孱弱的身子,他也十分心疼。
「可要靜心修養?」
皇上問道。
溫實初聽出來了皇上弦外之音,皇上是想讓孟靜嫻留在宮中修養的,於是很識趣的道:
「孟小姐如今的狀況,還是靜心修養為上,最好不要隨意挪動。」
皇上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就示意溫實初下去了。
溫實初欲言又止,他很想委婉的提醒皇上一下嬛妹妹的事情,但沒有契機,實在是無從開口。
若是貿然開口引得皇上疑心,反倒弄巧成拙了。
皇上的疑心病之重,溫實初實在是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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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靜嫻盡職盡責的暈了半日,皇上也盡職盡責的在旁邊守了半日。
皇上倒也不是真的只守著孟靜嫻旁的什麼事也不做了,他命人把奏摺都搬來了西廂房,他就坐在軟榻上看摺子,再時不時的看一眼昏睡著的孟靜嫻。
一直到晚些時候欽天監的監正季維生求見。
星象之說,從古至今向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此略一猶豫,皇上還是決定見上一見。
只是讓蘇培盛把人帶到了西廂房的外間。
一牆之隔,孟靜嫻很容易的聽到了二人在說些什麼。
「近日宮中可不太平,又是皇后扭傷又是太后宮中失火的,可是星象有異?」
皇上率先發問道。
他雖然沒去皇后宮中,但發生了什麼,蘇培盛早就一五一十的轉述了一遍。
季維生稟告道:「微臣正準備來稟告皇上,前幾日臣夜觀天象,發覺本應北方玄武七宿中十月才明亮的危月燕星,突然大放異彩,而且還尾帶著小星,有沖月之勢。」
皇上的眉頭微微蹙起,問道:「危月燕?」
季維生繼續道:「正是,危月燕乃北方星宿,危者,高也,高而有險,故星象大凶,因此危月。而宮中主月者,乃是太后和皇后,且危月燕尾帶小星,只怕更指北方高處有孕的女子。」
蘇培盛眼珠子一轉,這樣明顯的說辭,顯然是衝著凌雲峰那位來的。
能借用星象說事,宮中有這本事的.......蘇培盛沒再想下去,反正一切都是皇上做主,他已經幫了甄嬛第一步了,至於有沒有造化回來,他已經愛莫能助了。
這樣也好,若是甄嬛重新回宮,自然會念著他的好處,若是不能,他依然是他風風光光的御前總管。
聽完了季維生的話,皇上沉默片刻,北方高處有孕的女子,甘露寺就在皇城的北方,凌雲峰就在高處,有孕的女子,嬛嬛剛診出有了身孕。
只是他已經允諾嬛嬛,要把她接回宮中.......
沉思片刻,皇上擺了擺手,對著蘇培盛道:
「蘇培盛,莞嬪回宮一事,你且先緩辦吧。」
蘇培盛點頭稱是,心裡頭為甄嬛捏了一把汗。
皇上說緩辦,這一緩可就不知道要緩到什麼時候去了,有孟小姐在養心殿,皇上難免分神,況且後宮的那幾位主子娘娘,可是都不想讓凌雲峰那位回來呢。
孟靜嫻在裡間聽了個一清二楚,要說皇上真的相信了欽天監的話嗎?她倒是覺得未必,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待皇上重新回到軟榻上,孟靜嫻靜待了一會兒,然後緩緩甦醒了過來。
皇上第一時間發現了床榻上的動靜,瞧著方甦醒的女子眼神尚有幾分懵懂,心裡憐愛更甚。
「醒了?身上可有哪兒不舒服?」
孟靜嫻的神色在看見皇上的一瞬間頓時清明了起來,她強撐著身子坐起來往床榻內側縮了縮,惶恐不安道:
「皇上......您怎麼在這兒?這....這於理不合。」
邊說著,孟靜嫻還無力的拽了拽自己身上的錦被。
皇上嘆了一口氣,心裡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只能徐徐圖之。
「你莫要激動,溫太醫說你要安心靜養,這些日子,你就先留在養心殿吧。」
孟靜嫻眉頭一蹙,似是記憶回籠,眼淚蜿蜒而下,
「我.....我....王爺,王爺他.......」
皇上坐在床邊,試探性的握住了孟靜嫻的手,安撫道:「允禮他已經不在了,今後就讓朕好好照顧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