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四十五章
翠玉跑出小巷,早不見林瑩瑩的影。閱讀她隨手拉了兩個人打聽,好不容易大致知道了天牢的方向,立刻追過去。
她得林瑩瑩這個傻子拉回來啊!寫反詩這是天大的罪啊!憑啥和那個人起死?她定得林瑩瑩勸回來!
翠玉擠過人群剛跑到橋上,立刻被人攔下來。
「瞎跑什麼,公主的車鸞也是你能驚擾的!」
翠玉嚇了跳,趕忙向後退去。
華容公主平里氣派慣了,每次出門侍衛開道,本是往天牢去狀元郎入大獄熱鬧的人群連連向後退去,使本就不寬敞的拱橋更為擁擠。
翠玉滿心焦急擔憂著林瑩瑩,心不在焉的向後退著。昨兒個後半夜下了場小雨,橋上『潮』濕。擁擠間,六神無主的翠玉被邊個半大的孩子無意間撞,她腳下滑,驚呼聲,直接從橋面掉了下去。
時間,巨大的水聲伴著人群的驚呼聲。
華容公主煩躁地皺了眉,掀開垂簾詢問,得知有人落水,也沒當回事,猜著是她的侍衛清道造成的,邊厭煩地罵了句「麻煩」,邊隨口讓侍衛下去撈人。
公主府的侍衛個個手了得,立刻有人跳水中,將翠玉撈了上來。
華容公主邊的康嬤嬤見撈上來的是個姑娘家,擔心落水濕惹了姑娘家的清白,拿了件袍子送過去,居臨下地睥著跌坐在地驚魂未定的翠玉,道:「回家去吧。」
然後她隨手將臂彎里的袍子扔給翠玉,施捨般。
翠玉已經回過神來。到底不是家清白的閨閣姑娘,並沒在意落水濕,她隨手抹了臉上的水,朝著華容公主車鸞的方向拜了拜,急急說聲:「驚擾公主,多謝公主!」
然後她踉踉蹌蹌地爬起來,邊康嬤嬤扔過來袍子裹在上,邊轉就跑。就連鞋子丟了只,也沒發現。她急啊!她在林瑩瑩跟去天牢前將人攔下啊!
康嬤嬤搖搖頭,不讚賞地隨口嘟囔句:「冒冒失失的……」
華容公主被耽擱了程,本是十分不耐煩。她剛放下垂簾,目光不經意間掃,落在翠玉遺了襪履的那隻腳上。
女子的玉足嬌嫩皙白,將後足跟那枚三角形的胎記襯得十分明顯。
華容公主愣了下,立刻提聲:「康嬤嬤!」
康嬤嬤聽著華容公主這語氣,為公主被耽擱心生不悅又發脾氣,她趕忙趕過去。華容公主卻皺著眉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去查清楚她的底細!立刻!」
康嬤嬤愣了下,順著華容公主的視線望過去,翠玉的影早消失在了人群里。
翠玉華容公主這邊的事情渾然不知,她口氣將跑到天牢,迎面很多熱鬧的百姓往這邊。
原來她還是來遲了,江雲澈已經被收押了,林瑩瑩也毅然跟了去。
翠玉累得毫無形象盤腿坐在地上,望著遠處陰森的天牢,心中茫然。她這樣的賤民,能想到什麼救人的法子嗎?她能求到什麼貴人嗎?
沒有法子,沒有貴人。
正是因為她們這樣的螻蟻草芥點辦法都沒有,林瑩瑩才會毅然跟去吧?
翠玉抹了頭上的河水,又坐了會兒,有了氣力才爬起來默默往回,回去收攤。
·
林瑩瑩做了個夢。
說是夢,卻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夢中那樣清晰,像是將曾經的子又過了回。
她從山匪手中逃出來,跌跌撞撞。
後背的刀傷火辣辣得疼。她臉上全是血,別人的血。
聽著後山匪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心生絕望。正在她猶豫不跳湍急的河流中博個萬分之的生機時,聽見了車轅聲。
那是生機。
本已用盡力氣,生生又擠出些力氣來,她朝著那輛經過的馬車路狂奔。
「什麼人!」侍衛拔刀。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緊緊攥住侍衛的手腕,吐出口中的血,朝著車廂里方向顫聲:「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車門被推開,江雲澈疑『惑』又驚訝的目光落下來。
林瑩瑩怔怔望著他,心想這人讀人打扮許是會心善救她!她又猶豫,這樣弱質生會不會被她連累死於山匪手中?
可是她來不及多想,力竭和失血過多讓她昏了過去。
視線轉,她的夢切了場景。
除夕夜,她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庭院中,失神望著漫天的煙火。她沒有想到江雲澈會過來。她溫柔小意地討好他,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問:「我可回家嗎?」
江雲澈正洋洋灑灑地寫詩,聞言,淡淡笑著道:「我若真想拘著你,你為你能聯繫到你那個姐妹?」
林瑩瑩驚訝地向後退了半步,原來他知道她聯繫了翠玉。她仔細打量著江雲澈的神『色』,沒瞧出他不興。她翹起唇角用乖巧的樣子拽拽他的衣角,問:「今天你不用在侯府守歲嗎?」
江雲澈沉默。
只是很久很久之後,他說:「瑩瑩,再等等。」
等什麼?他再等等就會嗎?應該是吧?林瑩瑩不太願意去深想他的話。她安靜地站在他邊著他好的手寫下好的字。她還是忍不住問:「你在寫什麼呀?」
「情詩。」
林瑩瑩咬了下唇,小聲說:「我不懂。」
江雲澈落筆的動頓了頓,他拉過林瑩瑩,將人圈在懷裡,握著她的手,將那首情詩寫完。
林瑩瑩在夢裡落了淚。
她真的太笨了,縱使他教過她次,她還是覺得那首情詩太過生澀,彼時不懂吃力背誦,現在又記不住了。
鐵鏈聲讓林瑩瑩從夢中驚醒。
她睜開濕漉漉的眼睛,著獄卒在送飯,將飯菜從下面的入口送來。她立刻起過去,蹲在那裡,拿起筷子在飯菜里挑撿。
——飯菜里會有小石子兒,她得給江雲澈挑出來。
林瑩瑩睡著時,江雲澈便凝神望著她。著她在夢裡落了淚,著她睜開眼就跑過去拾弄飯菜。
他望著林瑩瑩背著他的纖細影,問出來:「你給陳安之當小妾的時候又笑又唱很是愜意,也沒見你不命地逃。」
林瑩瑩握著筷子的手僵了僵。半晌,她才垂下眼睛繼續拾弄飯菜。她說:「我可給這世上任個男子當妾當外室,唯獨你不。」
·
翠玉還是去找了尤玉璣。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她也不想來求尤玉璣。她與林瑩瑩已經麻煩尤玉璣太多了。況這次的事情這樣嚴重,她即使來找尤玉璣,也沒報多少希望。
她將事情來龍去脈與尤玉璣說了,垮著臉:「那個小侯爺是死是活我管不著!姐姐你能不能想想法子瑩瑩弄出來啊。」
翠玉急得快哭了。
她從小沒有家人,林瑩瑩就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家人。
翠玉吸了吸鼻子,又沮喪地說:「小侯爺是死了,就算瑩瑩救回來,她是不是也會變成春杏那模樣啊……」
翠玉猛地搖頭:「不管怎麼說,活著總是好的!」
尤玉璣拉住她的手寬慰:「先別急,我派人先去查查安卿侯犯的案子。」
翠玉連連點頭。
景娘子立刻出去差人打聽。翠玉也沒,待在尤玉璣這邊等消息。傍晚時,卓文帶著消息回來。原來這次因反詩入獄的不止江雲澈個人,牽扯官員甚多,恐還有內情。
尤玉璣寬慰翠玉:「這案子既然牽扯甚廣,時半會不能判罪。我想法子再去深查查。」
翠玉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去。
接下來幾,翠玉頻頻來尤玉璣這裡探聽消息。尤玉璣也十分上心,只知案子還在查,每都有官員入獄。
尤玉璣坐在窗下,蹙眉思量著。她不經意間回頭,望向裡間的方向,又很快默默收回目光。
——她回來尤家時,司闕沒跟來。
她已經幾沒見過司闕了。
柳嬤嬤替尤夫人過來詢問尤玉璣怎麼沒過去小憩,尤玉璣回過神驚覺這個時辰了,趕忙起往母親那邊去——最近每午後她都睡在母親邊。
到了母親屋,母親溫柔望著她,在等她。尤玉璣柔聲喚了聲「母親」,微笑著過去,挨著母親躺下。
「最近有不舒服嗎?」尤夫人慢慢抬起手,輕覆在尤玉璣的小腹上。
尤玉璣搖頭,柔聲道:「他很乖,並不鬧。」
尤夫人沉默了會兒,問:「他呢?」
尤玉璣柔聲說:「他有事情不開。」
尤夫人輕「哦」了聲,再也沒有多問句。
尤玉璣臉上仍舊掛著溫柔淺笑,心裡卻有絲後悔。她回來當忍不住與母親分享好消息,現在卻想著當初不如不告訴母親,省的母親掛心。
下午,趙升和江淳過來望尤玉璣。
江淳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縱使是大大咧咧的子,如今動也變得遲緩了些。趙升的雙眼珠子幾乎掉在她上,時時盯著。
尤玉璣笑著將手心貼在江淳的肚皮上,感受到江淳肚皮里的小傢伙踢了她腳。她不由驚訝地笑出聲來,歡喜道:「像你,是個有力氣的小傢伙!」
夫妻兩個又坐了會兒,趙升去寺中求平安繩,提前先離開。江淳仍舊留下和尤玉璣閒聊,聊過往,也聊未來。天『色』黑下來時,趙升急匆匆回來接江淳起離去。
夫妻兩個人了,抱荷才忍不住好奇地問:「請的平安繩是生產那用的?隨便派個人去就是了,必趙將軍親跑趟,人忙活的。」
景娘子搖頭,給她解釋:「然有講究。必須是夫君親去請。」
尤玉璣聽著她們的談話,垂眸望著臥在她膝上的百歲,纖指輕輕撫著百歲柔軟的『毛』發。
她靜坐了會兒,將百歲放下,起去了房。讓婢女給她研了墨,攤開宣紙。
尤玉璣覺得定是有孕才讓她變得敏感起來。
這樣不好,很不好。
她不喜歡這樣敏感多思不夠豁達大度的己。
她挽袖提筆,開始抄錄心經。密密麻麻頁寫下去,心境倒也平和了。
百歲安靜地盤在案角,明亮的貓眼順著她的筆緩慢移動。
「喵。」百歲站起來弓起腰張大貓嘴打了個哈欠,視線越過尤玉璣,又「喵」了聲。
清脆聲響,尤玉璣聽出來那是司闕指間拋玩的銅板。
尤玉璣唇角不由微揚,她克制了轉的衝動,不回頭,繼續將句子寫完,直到司闕的氣息近了,從她後擁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