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夫人跟老爺的小妾跑了> 第150章 第150章結局(終)

第150章 第150章結局(終)

2024-08-17 13:11:19 作者: 綠藥
  第一百五十章

  尤玉璣沒有說出的話,司闕卻一瞬間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閱讀

  尤玉璣不是依賴人的小小嬌女子,對司闕撒嬌求助都是少數情趣所致。司闕望著尤玉璣蹙起的眉心,第一次這般強烈地體會到需要。他形單影隻了半生,厭惡躲避,唯獨沒有需要過。

  司闕緊握著尤玉璣縈著一層汗津的手,心裡生出後悔。他總覺她很堅強自立,他又很著急奪權,忽略了對她的陪伴。若時間倒流,他寧願不要這麼急迫籌謀他事,更地陪著她。

  他雙手捧著尤玉璣的手,遞到唇邊吻了吻。他微笑著,用溫柔語氣說著誓言:「鳶鳶,卻疏再也不走了。」

  從這一日起,他這一生都沒有準許過自己離開尤玉璣半日。

  剛入了臘月,尤夫人便醒來的時候越來越少。今日江淳也過來了,如她生瑾兒時尤玉璣陪著她那樣,來相伴。她還將身邊那醫術了的大夫一併帶過來,只等著嬰兒出生取了臍帶血,依胡醫當初的子入『藥』。

  尤衡和尤嘉木等面,次詢問侍婢裡面情況。兩人坐檐下,尤嘉木拽拽尤衡的衣角,問:「元逸哥哥,阿姐應該沒啥危險吧?」

  所謂十者一。十產『婦』就會有一人死於難產,這率可不算小。不便對尤嘉木實言,他只說:「你姐姐身體好著呢。」

  「嗯。」尤衡頭。

  尤衡拍拍尤嘉木的肩頭,說:「嘉木馬上十三了,再過三五年娶了媳『婦』,要當知道疼媳『婦』的男人。」

  尤衡心不焉地胡『亂』頭,心裡仍舊記掛著姐姐。

  百歲無聲邁著貓步,檐上走來走去。今天這樣的日子,它趕了出去,不許它進去添『亂』。

  天『色』逐漸黑下來,遠處夜幕中逐漸升起煙花。百歲立檐上,望著遠處的煙花,將喵嗚的尾音拉綿長婉轉。

  明明是同日所生的雙生子,卻因出生時大年三十的子時,降生後不足半刻鐘差距的兄妹倆,哥哥竟比妹妹年長了一歲。

  尤玉璣眼睫顫了顫,睜開眼睛的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司闕望過來的漆眸。

  司闕俯身,將吻落尤玉璣濕漉漉的眼睛上。

  「新的一年了。」他說。

  尤玉璣虛弱,沒有開的力氣,只心裡柔柔回了句:「這是我們第二次一起守歲了。」

  司闕拿著帕子動作輕柔去擦尤玉璣鬢間的水浸,窗炸裂的爆竹聲中,低語:「以後每一年的跨年都一起守。」

  窗爆竹聲撞耳,虛弱的尤玉璣沒有聽清司闕的話,只隱約聽見了「一起」,只聽見這兩字倒也夠了。

  除夕夜的爆竹聲一聲疊著一聲,久久不歇。柳嬤嬤擔心嚇到剛出生的嬰兒,急急忙忙去掩懷裡孩子的耳朵,卻見小公子安安靜靜地,竟也不覺吵鬧。

  她正驚奇著,忽然聽見了響亮的哭聲,趕忙轉身望向產婆懷裡抱著的另一。

  尤玉璣正靠著司闕的臂彎喝水。聞聲,她抬眸望過去,虛弱詢問:「哪一哭那麼凶?」

  景娘子笑著說:「小的那!」

  柳嬤嬤擔心尤玉璣掛心,柔聲勸:「擔心,小孩子哭一哭無妨的。正要給他們擦洗、餵『奶』。你就安心養著自己。」

  尤玉璣不再喝水,讓產婆將啼哭不止的女兒抱過來。小姑娘忽然換了懷抱,反哭更響亮了。

  尤玉璣垂眸望著放腿上的女兒,小孩子皺巴巴的,五官都沒長開,根本看不出長像誰,一張小臉蛋上只一張嘴張著哭叫不停。

  尤玉璣輕輕拍了一會兒,親耳聽著女兒的哭腔拐了彎,然後提高了音量嚎兩聲,再慢慢低下去哼哼唧唧。

  女兒終於不哭了,尤玉璣眉眼間染上笑。她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輕輕碰一碰女兒的臉,轉眸去看司闕,卻發現司闕一直望著她,並沒有看他們的女兒。

  「還渴不渴?」司闕問。

  尤玉璣彎眸搖頭,司闕這才將手中的木杯放一側,和尤玉璣一起垂眸望向女兒。

  屋裡的嬰兒啼哭聲,立刻讓等了一天的尤衡和尤嘉木高興起來。他們眼巴巴望著門,盼著『乳』娘早把孩子抱出來給他們看一眼。又等了好一陣子,兩『乳』娘才將拾弄好的兩嬰兒抱到間來,讓他們兩看。

  直到『乳』娘抱著兩孩子退下去餵『奶』,尤衡和尤嘉木還興高采烈地議論著。

  「我喜歡那用紫『色』子包著的!」尤嘉木亮著眼睛,「這甥醒著,一看就能很打!」


  枕絮一旁笑著搖頭,解釋:「那是妹妹。」

  「什麼,我剛剛抱過的是甥女?」尤嘉木睜大了眼睛,「那一直睡覺的才是我甥?」

  枕絮笑著頭。

  尤嘉木敲了敲自己的後腦勺。

  景娘子開:「夫人說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們這兒候著了。她不能出屋與你們一起用年夜飯,你們也當去盡興些。」

  景娘子這麼一說,面乾等了一天的人才發覺的確是餓了。兩人剛要轉身往走,裡屋的房門再次推開。

  看著走出來的司闕,尤衡皺了下眉,想起軍中時尤玉璣寄給他的信,眉宇間現出猶豫。尤嘉木看了一眼元逸哥哥,盯著司闕欲言又止。

  司闕走近了,尤衡還未開問該怎麼稱呼。司闕自報家門:「司闕。」

  顯然,他不想他人錯認是司閬那蠢貨。

  尤嘉木皺著眉,眼中仍舊有不解。尤衡想到之前尤玉璣給他寫的那些信,逐漸想通中關節。

  司闕邀尤衡私談。

  尤衡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開:「這時候,你是不是應該陪著鳶鳶?」

  「她睡著。」司闕回望,「她醒來前我會回來。」

  合家團聚的除夕夜,尤府的書房亮著燈。這是尤玉璣父親生前用的書房,牆壁上懸著「風骨」二字的親筆。

  尤嘉木庭院裡走來走去,時不時望向書房的向。良久,書房的房門推開,司闕從裡面走出來。尤嘉木立刻停下腳步,盯著逐漸走近的司闕。

  尤嘉木的目光過灼烈,伴著危險的訊息。像一隻叢林裡窺探獵物的小豹子。

  司闕停下腳步,瞥著他:「想說什麼?」

  尤嘉木的身量又竄了一頭,大有像尤衡看齊的勢頭。他臉『色』發白,仿佛強勢壓抑著什麼,憋了半天,他說:「以前阿姐跟我提到你,用的稱呼是真正的姐夫。」

  司闕抬抬眼,順著滿天的煙火望向尤玉璣房間的向。

  「可你不是我姐夫。不僅我不會承認,所有人都不會承認。」

  司闕重新將目光落尤嘉木的臉上。

  半大孩子的年紀,卻早已不是孩童。他正『色』道:「你應該把該給我阿姐的東西都補給她。」

  司闕琢磨了一下,這是小舅子催婚儀。

  「會的。」司闕落下這兩字,便匆匆往回走。這時候,尤玉璣快醒了。

  尤嘉木站原地,皺眉望著司闕離去的背影。

  「嘉木。」尤衡站門喚他。

  尤嘉木回頭,望見元逸哥哥身後牆壁上父親親筆所寫的「風骨」二字,恍惚凝神。自小的風骨教導,近年的變故中搖搖欲墜。尤嘉木打心底里敬佩父親與阿姐的氣度,他也曾心嚮往之。然如今他寧願做卑劣小人手段用盡,也不願再小人欺。

  司闕回到帶著血腥味兒的房間。產『婦』受不涼,又是冬日,屋內炭火熊熊,將屋裡的血腥味兒染黏黏糊糊。司闕悄聲走向床榻,將厚重的床幔掀開一條縫,望向床里側,見尤玉璣還睡著未醒過來,鬆了氣。

  枕絮門輕輕叩門,端來膳食。

  司闕將東西接進來,沒讓枕絮入門。東西剛放一下,床榻上立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司闕便知尤玉璣醒了過來。

  他端了一碗清粥,再道尤玉璣喜歡的小菜置於粥上,朝床榻走去。

  「你啊。」尤玉璣聲音輕輕的。

  司闕捏著小勺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才含笑說了聲當然。他扶著尤玉璣坐起來,也沒讓她動手,親自餵她吃。

  「你吃過東西沒有?」尤玉璣柔聲問。

  司闕「嗯」了一聲,隨敷衍,一邊餵尤玉璣吃東西,一邊詢問她有沒有什麼特想吃的。

  「你不是也守了一天,不用什麼事情都你來做的。」尤玉璣語氣里仍舊帶著虛弱,又低又軟。

  「難見鳶鳶這樣嬌滴滴,照顧著挺有趣味。」

  尤玉璣想說的話司闕餵過來的蛋黃泥阻了。她吃著東西,想著當初中了軟無散的毒時,便也是這樣司闕照顧著。彼時比現還嬌軟無力,實算不司闕所言的難見。

  司闕餵尤玉璣吃飽了肚子,喚侍女端溫水進來,他親自給尤玉璣做了簡單的擦洗。乾淨的衣裳還沒換完,尤玉璣將頭偏到一側靠著他的肩,睡著了。


  司闕淨了手,重新回到床榻旁,看著尤玉璣的睡顏,恍惚間覺忘了什麼事情。忙碌且焦心了一整日,司闕也有些乏了。他並不想歇處,只想偎著尤玉璣。臨上床前,司闕終於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事情。

  他悄聲走出屋,往隔壁去。

  『乳』娘剛給兩孩子餵過『奶』,正整理著他們兩的小衣服。司闕走到榻旁,垂目望向緊挨著睡一起的一雙兒女。

  他不發一言,甚至一動不動良久,久到兩『乳』娘詫異地偷偷用眼神交流。

  時至今日,司闕還是對於這一胎是雙胎心中介懷。他只想要一孩子,將所有的一切給予唯一一孩子。

  兩,怎麼會是兩呢?

  這小概率的落他身上,若是旁人定然歡喜雀躍,唯獨他心中藏著一絲牴觸。

  這世間有完全公平的父母嗎?

  不存的。

  他慢慢床榻坐下,望著一雙兒女陷入沉思。

  他覺自己做不到。

  不時小的那哼哼唧唧,這是餓了要吃『奶』。司闕這才起身離去。染著煙火絢彩的月光他踩腳下,司闕忽然停下腳步,抬眼望向夜幕。

  他後知後覺自己再也不是曾經那拋著銅板決定旁人生死,也無所謂自己生死的孑然人。他有了妻兒,有了責任,有了牽絆。

  嗯,暫時也不算。小舅子剛暗示催了他婚儀。

  也快了。

  司闕快步回到尤玉璣房中,悄聲躺尤玉璣身側,輕輕擁著她。

  接下來的月子生活里,尤玉璣寬心養著。除了陪伴一雙兒女,不是吃就是睡。她就算是想出門走一走,都不司闕允許。

  司闕難一臉嚴肅:「她們都說月子裡不能這不能那。」

  「哪呀?」尤玉璣彎著眼睛問他。

  司闕不答,抱住尤玉璣的肩,拉著她躺下來。兩人躺床榻上,偏過臉互相望著。

  「姐姐。」他低低地喚一聲,再湊過去用額頭蹭一蹭尤玉璣的肩頭。

  尤玉璣恍然,自她生產一直司闕照顧著,連吃飯穿衣都極少自己動手。倒是許久不曾聽見他這樣稱呼她,又拿出這樣依戀的姿態。

  尤玉璣立刻心裡琢磨著,是不是這段時日累著他了。

  「怎麼啦?」尤玉璣轉過身來,手心貼著司闕的臉頰,指尖他的眼下輕輕了。

  他喚她姐姐,她竟轉瞬又成了那溫柔寵溺包容他的姐姐。司闕抵她的肩頭,合著眼,慢慢勾起唇角,帶出舒適愜的笑容來。

  他喜歡他的鳶鳶,也喜歡他的姐姐。

  尤玉璣指尖輕輕碰著司闕的眼下,司闕仍舊懶倦地偎著她,沒有睜開眼,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臉。

  尤玉璣蹙了眉。懷胎十月然後是生產、養身體,讓她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這似曾相識的暗示。好半晌,直到司闕抬起眼巴巴望過來,尤玉璣才恍然大悟。她莞爾,繼湊過去,親親他的臉。

  他這是,討吻啊。

  唇瓣覆司闕的臉頰上,離開前,尤玉璣猶豫了片刻,旖唇向下滑去,慢慢覆上他的唇。

  輕輕蹭一蹭,再伸出舌尖蜻蜓水地『舔』了一下。

  司闕「呦」了一聲,拿出陰陽怪氣的吻:「姐姐還會主動親人啊?」

  尤玉璣貼著他的唇溫柔開:「說話。」

  你讓我說話我就不說話?我就說。

  「姐姐,再親親。」司闕將手搭尤玉璣的腰上,往前挪著靠過去。

  「將幔帳拉下來。」尤玉璣推推司闕的肩。

  司闕依言將床幔放下來,然後解了尤玉璣的衣襟埋進去。兩孩子提前許久備好了『乳』娘,那些本該擠去早早了盡的鮮汁便入了司闕的。

  尤玉璣不按陳地習俗,依著故土風俗,嬰孩不慶滿月,只慶百日。一雙兒女滿月那一日,尤玉璣才走出房門,面的涼風一吹,雖涼卻也覺愜與自由。

  她微笑著,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喵。」百歲從屋檐間躍跳下來,落尤玉璣腳邊,用腦袋反覆去蹭尤玉璣的腳背。它不知道尤玉璣生了什麼病,原本進出自由的房門不准它闖。只有一次它偷偷溜進去,上了床榻尤玉璣懷裡眯了一會兒,後來也司闕扔了出去。


  尤玉璣蹲下來,撫一撫它的頭,溫柔對它解釋:「百歲了兩小夥伴,只不過他們還小呢。等他們再大一,就能和百歲一起玩啦。」

  百歲聽不懂,可是再次聽見尤玉璣的聲音,它足夠愉悅。

  尤玉璣剛能出門,就去看望了母親。母親用了胡醫當初的子後,一直沉睡不醒,不過氣『色』卻眼見著好起來,就連脈搏也穩了許。

  尤玉璣床邊坐下,輕輕握一握母親的手,柔聲低語:「母親有孫和孫女了呢。」

  ·

  尤玉璣剛出了月子沒天,翠玉和林瑩瑩便帶著禮來慶賀。

  「聽說姐姐不辦滿月酒,可咱們還是把禮物準備好啦。」林瑩瑩笑盈盈,一雙小酒窩盛著甜。

  「快過來坐。」尤玉璣將兩人招呼到身邊坐下,又因翠玉嚷嚷著要見孩子,喚人去將兩孩子抱過來。

  翠玉和林瑩瑩給兩孩子的禮物是知尤玉璣有孕時,便準備好的。翠玉最喜歡錢了,給兩孩子準備的禮物丑不說定然昂費非凡,那麼大的一金木馬,枕絮和抱荷抬著都嫌重。

  林瑩瑩除了親自給兩孩子去寺里求了平安符,還親手給兩孩子做了不少小衣裳。從里到,從春到冬。甚至連小鞋子、小襪子也各做了一雙。

  「姐姐,他們叫什麼字呀?」林瑩瑩甜甜問。

  「還沒取字,只暫喚星星。」

  「哦。」林瑩瑩笑著拿一小鈴鐺逗著小孩,「星星,星星。兩顆小星星!」

  尤玉璣與她們兩閒聊才知道原來面的戰事已經這樣焦灼。因是雙胎有些危險,尤玉璣還未生產前兩月開始便過起不問世事安心養胎的日子,算上產後的一月,也不過三月已,沒想到司閬帶著兵馬這麼快都要殺進京城了。

  逗弄了一會兒兩剛滿月混不知的小孩,翠玉拼命向林瑩瑩使眼『色』,林瑩瑩眉心輕蹙,帶著猶豫。

  她們兩對孩子的父親好奇極了,偏又不敢嘴。來時猶猶豫豫商量著要不要試探著問一問?此時過來閒坐已半時辰,她們兩又開始好奇,尤是翠玉已然快忍不住。但是翠玉知道自己沒有林瑩瑩會說話,拼命給林瑩瑩使眼『色』,希望林瑩瑩用她那婉轉的話術問一問。

  兩人正猶豫著,司闕推門進來,捧著一盒尤玉璣要的蜜餞果子。

  猛地看見一身男子裝扮的司闕,翠玉和林瑩瑩都愣住了,直勾勾看著司闕緩步走過來。翠玉剛喝了一茶,驚連吞咽都忘了。

  司闕緩步走向尤玉璣,立她身前彎腰,將手裡的蜜餞桌上。他直起身時,瞥向一臉驚愕的翠玉,漫不經心地問:「你看什麼,正面小人?」

  「噗——」翠玉剛要尖叫,中的茶水一步噴出來。

  司闕頗嫌棄地瞥著地面的茶漬,懶懶抬起眼皮瞥她:「公主府的規矩是這麼學的?」

  翠玉接過林瑩瑩遞過來的帕子,一邊擦嘴,一邊睜大眼睛望著尤玉璣,手舞足蹈地說不話來。

  尤玉璣忍俊不禁。她輕輕拉了一下司闕的手,抬眼望向他:「他們兩睡著了,讓『乳』娘抱他們下去吧。」

  待司闕和兩孩子都出去了,翠玉和林瑩瑩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尤玉璣,等著聽故事呢。

  尤玉璣笑笑,柔聲道:「我也是後來才知他是男子的。」

  只這一句,他的也不再說。給翠玉和林瑩瑩留下許瞎想可能。兩人目光交流,興奮難掩。也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又或者曾經許想不明白的事情也都有了答案。

  翠玉又坐了一會兒,公主府的人接走,走時罵罵咧咧的,顯然還沒待夠。尤玉璣『揉』『揉』她的手,笑著說:「最近府里飲食仍清淡,等他們百日你再來,那日才會有烤全羊。」

  聽到烤全羊,翠玉這才笑了。

  林瑩瑩又坐了一會兒,也是尤玉璣格留下的。

  尤玉璣開:「最近月很時候有心無力,早就想問問你的情況了。」

  「我挺好的。」林瑩瑩甜甜笑著,「還住以前的地。包子鋪已經不開了,不過拿翠玉借給我的錢銀,開了家酒樓。生還行。原忙些,上月狠心雇了兩人,最近沒那麼勞累了。」

  尤玉璣問了選址,又聽林瑩瑩說了些酒樓的情況。後來她才柔聲問:「你和他呢?」

  前一刻還滿臉笑容的林瑩瑩忽然蹙了眉,如水的明眸中染著茫然。

  「姐姐,」她喚一聲,再喚一聲,「姐姐,我不知道。」


  她往前挪了挪,無助地靠著尤玉璣的手臂,聲音空茫:「姐姐,我膽子小了。」

  尤玉璣輕拍她的脊背,溫柔詢問:「不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他什麼會喜歡我。我也不知道這種喜歡值不值我去冒險。他說什麼要成離經叛道的傳奇。可哪有傳奇是這樣子稀里糊塗的?這份感情的由來與發展,都稀里糊塗的……」林瑩瑩困『惑』極了,「姐姐,到底怎樣才算深刻的喜歡?深刻到值孤注一擲?怎樣才算一時糊塗?我、我就覺我們只是一時糊塗……」

  尤玉璣耐心聽著林瑩瑩的話,大致聽懂了她的百轉千回。

  「喜歡就是喜歡呀。」尤玉璣溫柔笑著,「曾經有人對我說過喜歡這種情感只要滋生出來,不管少都值真心相待。」

  「那些深刻的人銘記的愛情故事無不伴著當事人的苦難。當做故事聽聽便罷了,何必真的去追尋那樣九苦一甜的情愛。」尤玉璣沉默了好一陣,眼前浮現司闕的身影,她溫柔抿了抿唇,繼續說下去,「瑩瑩,這世間男女情愛之所以可貴,就於沒有一板一眼的規律可循,沒有八股文一樣生硬的道理應套。喜歡這種情緒的滋生可能有萬千種緣由,可真正長久的喜歡只有一種,便是與他一起覺愜自,心生歡喜。」

  「不是他如何如何,你才喜歡他。是你喜歡他,所以喜歡他的一切。」尤玉璣說,「你不懂這份喜歡從何來,這本身就錯了順序。」

  林瑩瑩默默聽著尤玉璣的寬解,心中的『迷』茫稍微散去了些。興許,她不該這樣膽小。姐姐說對,既然生出了喜歡,何不勇敢一些。結果是壞的又如何?至少勇往直前的過程,是無畏無悔的。

  「咚咚咚。」抱荷門輕叩,「安世子又過來了。」

  「不見。」尤玉璣望著林瑩瑩兩小孩子求的平安符,心想陳安之至今不知道她一雙兒女已經滿月,竟還生著破鏡重圓的痴夢。

  天『色』黑下來之後,春杏也偷偷過來了一趟,拿著她親手做的糕,和給兩小孩子做的玩具。

  轉眼到了兩孩子百日這一日。翠玉和林瑩瑩早早趕過來,果然見到尤府的人抬著牛羊,還有山豬。

  翠玉笑彎了眼睛:「看來不僅有烤全羊吃!」

  此時,司闕坐桌前,將那枚尤玉璣曾送給他的平安鎖放桌子上,用尺子量了,再做了標記,此時正拿著刀小心翼翼切割。

  當初尤玉璣送他這小金鎖,他嫌棄俗氣,卻日日戴身上,只盼著孩子早出生,正言順繼承給孩子。偏偏生了兩,他只好把小金鎖成大小一樣的兩。

  尤玉璣正綰髮,回眸望他:「一小金鎖已,至於嘛?」

  「這叫父的公平。」

  尤玉璣笑笑,往鬢上戴了步搖,對鏡照了照,往走。

  「翠玉和林瑩瑩已經來了,阿淳也快了。我出去了。」尤玉璣經過司闕身邊,用手指尖輕輕戳了一下司闕的臉頰。

  司闕視線終於從手中的小金鎖抬起,追隨著尤玉璣緩緩放下去的指尖。

  「又開始勾人了。我准你將手拿走了嗎,狐狸精。」——這話,自然是司闕心裡說的。

  已走到門的尤玉璣忽然停下腳步,回眸淺笑:「字想好了嗎?」

  司闕輕咳了一聲,換上乖順笑臉:「認真想了。」

  尤玉璣打量著他的神『色』,知道他又心裡瞎嘀咕了。她眼波流轉地給了他一味深長的目光,又輕描淡寫地移開目光,款款往走。

  司闕望著尤玉璣婀娜的背影,終於說出:「狐狸精。」

  尤玉璣眉眼嫣然,倒也沒回眸。

  兩孩子的白日宴,完全按照司地舊俗,各種烤肉的薰香從尤府飄出去,香醉人。尤衡今日也軍中告了假,趕回來。日日跟尤衡身邊的尤嘉木自然也沒出門。

  「告假可耽誤事情?」尤玉璣溫聲詢問。

  尤衡搖頭,道:「不過是最後的頑抗,竟是些無用功罷了。」

  尤玉璣沉默了片刻,問:「依二哥來看,京城還能守久?」

  「你問我?」尤衡哈哈大笑,他抬抬下巴,「你該問你男人去。」

  尤衡覺司闕這人有神奇,整日家伺候媳『婦』和帶孩子,可是每每預言的城池失守時日都毫不差。

  時至今日,他也慢慢信了。興許司國復國有望。如今司閬帶著雄兵一路高歌殺過來,頗有神擋殺神的味。只是日後真正坐龍椅上的人是誰,尚不好說。


  正膳前,司闕終於將那小金鎖切好趕來。今日除了尤玉璣關係好的小姐妹,便只有家人了。甚至連尤玉璣的表兄焦玉書也因不京中來不。

  尤玉璣讓府里的下人也盡興一起吃烤肉,整庭院裡一片歡聲笑語。

  司闕冷眼瞧著,仍覺一雙兒女的百日宴淒清了些。他瞥向『乳』娘懷裡的小女兒,心道周歲禮上定然要補回來。

  他收回目光剛要拿茶杯,忽想到剛剛只望了女兒,立刻又望了兒子一眼。

  嗯,公平了。

  熱鬧到半下午,江淳和林瑩瑩、翠玉才紛紛告辭。兩小孩子早就『乳』娘抱下去了,尤玉璣也有些懶倦回屋躺一會兒。

  司闕將兩半的小金鎖稜角磨平了,才戴兩孩子的身上。兩『乳』娘面面相覷,府里可不是寒酸人家,什麼首飾不到?怎給兩小主子一人戴了半塊金鎖?

  不懂。

  待司闕回到寢屋時,尤玉璣已經醒來,懶洋洋地倚靠著人榻手裡拿著卷書。司闕嫌棄衣服上沾了燻肉的味道,去淨室沐浴。

  尤玉璣手托香腮,又翻了一頁書。

  抱荷進來送水果時,尤玉璣讓她吩咐『乳』娘將一雙兒女帶過來。讓他們兩睡她身邊,哥哥睡著,妹妹亮著眼睛望著她。尤玉璣吻了吻她的額頭,陪她玩了一會兒待她睡著了,才繼續閱讀。

  祥和的下午,卻陳安之打破。他打扮成酒樓夥計,混往尤府送東西的人中。自從尤玉璣拒之門,陳安之心裡一直憋著一氣。惱火的情緒一直伴著他,直到他知尤府請了產婆。

  產婆?

  尤家能生育的主子只有尤玉璣一。

  好啊,怪不將他拒之門。這是連孩子都快要生了?陳安之經歷了不敢置信、惱怒的情緒之後,進來親眼看一看就成了執念。

  直到今日尤家請客,他終於找准了機會溜進來。

  以前也短暫地做過十九日尤家女婿,來過尤府,知道尤府的布局,他仔細避開府里的下人,終於走到尤玉璣的院落。

  府里的下人都忙著收拾烤肉過後的殘局,尤玉璣這邊自從有了孩子,怕吵醒淺眠愛哭的妹妹,下人本就不。

  陳安之看見一婢女守尤玉璣的門,正焦急著不知怎麼支開她,就看見婢女急匆匆進了耳房,不知要去尋什麼東西。陳安之瞅准機會,快步衝進房門,反手將房門關上。

  屋子裡有好聞的薰香,淡雅中帶著甜味兒。可這薰香也遮不了小孩子身上的『奶』香。

  他緩了氣,再往前邁出一步,猛地聽見一聲柔軟的哈欠聲,伴著書頁翻動的細微動靜。

  陳安之整顆心緊張起來。這一刻,他無比希望是自己誤解了。他的前妻恨她怨他都是應當,可只要他費些心思總能將人追回來。若她跟野漢子跑了,則是另一回事了。

  屏風擋著視線,又朦朧映出尤玉璣倚靠人榻上的婀娜身影。陳安之望著落屏風上的曼妙身段,心道一定是自己誤會了,要不然若尤玉璣當真生產過怎麼樣還保持這樣的身材?

  一陣微弱的嬰兒哼唧聲打斷陳安之的思緒,他的腳步跟著一僵。

  「囡囡怎麼又醒了呀?」尤玉璣放下手中的書冊,將女兒抱懷裡。她望著一眼仍舊安靜睡著的哥哥,用指腹溫柔一妹妹的額頭,柔聲細語:「悄悄你哥哥,就你不安。」

  兩?

  陳安之睜大了眼睛,徹底呆住。若是一,還能是尤玉璣與他簽下和離書之後與野男人私生的。可若是兩,豈不是嫁給他之前就與旁人有了孩子?

  欺騙的感覺瞬間襲來,陳安之感覺自己蒙了奇恥大辱。他氣沖沖地繞過屏風,瞪著眼睛指著尤玉璣:「好啊,你果真不守『婦』道我抓到了!原來以前根本沒有冤枉過你!居然有了兩孩子了!你騙我好苦!說,孩子的父親是誰?是趙升還是你的侍衛卓文,或者你表哥?該不會兩孩子的父親不是同一吧!」

  妹妹嚇到了哇哇大哭起來,就連一向安安靜靜的哥哥也變不安。

  尤玉璣瞬間沉了臉,提聲:「來人!」

  歇隔壁醒酒的枕絮和抱荷急急忙忙披了衣趕過來,看見陳安之,立刻一人拉住他的一條胳膊,想要將人往拽。

  陳安之陷巨大的屈辱中,憤怒讓他力氣極大,枕絮和抱荷兩也拖不動他。他瞪著尤玉璣,眼睛氣發了紅:「虧我還覺對你有愧!虧我來哄你求你!原來你竟是這樣的人!說啊,你告訴我『奸』夫是誰!」


  「我。」

  司闕推開淨室的門走出來。他沐浴一半聽見陳安之闖進來,便起身簡單擦了水漬,披衣出來。出來匆忙,衣襟未來及徹底理好。他赤著足,一邊往走,一邊攏著衣襟。

  聽見司闕聲音那一刻,陳安之已經停止了掙扎。待看見司闕正整理衣服,他心裡想著非禮勿視下識移開目光,他聲音低軟下去胡『亂』念叨著:「月遍尋你不,原來你這裡……」

  陳安之後知後覺覺哪裡不對勁。他僵硬地扭動脖子轉過頭來,再次望向司闕。

  人還是那人,可什麼穿著男子衣衫?

  等等……

  陳安之想到哪裡不對勁了,司闕從淨室出來時一邊走一邊整理上衣,他雪『色』的衣衫里,沒有旁的衣服。那驚鴻一瞥的胸膛……

  司闕暫且沒有理會陳安之,徑直朝尤玉璣走過去,拍了拍女兒。妹妹睜開眼睛看見他,再看看一旁的阿娘,哼唧句不再哭了。司闕收回手剛想坐下,又去哄並沒有哭的兒子。他憶著拍了女兒四下,便也兒子身上同樣位置拍了四下。

  尤玉璣瞧著司闕計較的動作,原本臉上的憤怒也覺有趣稍微散了散。

  司闕這才尤玉璣身邊坐下,他坐姿隨地叉著腿,抬眼望向陳安之。

  「你、你、你是誰!」陳安之聽到自己結巴了。

  「呵。」司闕好笑地笑了一聲,「怎麼,連自己的心上人都認不出來了?」

  陳安之呆呆望著司闕。

  抱荷和枕絮對視一眼,都對眼中看出許幸災樂禍。兩人也鬆了手,立一旁欣賞著這位昔日鼻孔朝人的安世子變傻了的模樣。

  司闕略彎腰,抬起一隻手,手肘搭膝上。他微眯了眼,睥著陳安之,徐徐開:「彼時晉南王府,謝安世子款待。」

  陳安之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臉懵怔地望著司闕。

  司闕頭髮披散著,帶著濕。隨著他彎腰的動作,寬大舒適的居家寢衣衣襟略微鬆開些,『露』出橫斜的鎖骨,還有鎖骨下的胸膛。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

  不,陳安之不想明白!

  他緩緩搖頭,不願相信眼前所見。他訕訕一笑,不自然地扯動著臉上的皮肉。這一定是笑話。

  他是做夢吧?

  昨日他找友人喝酒敘舊,許是還沒有醒過來。

  當年司國華宴上驚鴻一瞥,他將仿若九霄神女的闕公主放心上,從此他另眼相看的每一女人總有似公主。

  一時間,萬千過往剪影般飛快他腦海中略過。他好像變成了兩人,一頭腦異常清晰地將這年憶了一遍,一呆呆立那兒變成眼瞎耳聾的傻子。

  「可不可能……不可能……哈哈……」陳安之笑起來,笑容里透著奇奇怪怪。他放心裡年的神女是男人?他不惜忤逆父母、冷落髮妻,與表妹患下錯事的因果,都是這求之不的心上人。現告訴,他的心上人是男人?

  彼時,他怨恨自己錯信清怡時,無數次罵自己有眼無珠。今日知,將闕公主放心上痴戀一場才是真正的有眼無珠。

  「不可能的……」他嘴裡仍舊不停念著這句話,完全接受不了現實。

  怎麼會這樣呢?他這次過來,明是了捉『奸』,看看尤玉璣到底是不是給的野男人生了孩子,卻不像親眼撞見他深埋心裡年的心上人竟是男人……

  尤玉璣瞧見司闕的頭髮帶著濕氣,她蹙了眉,欠身去拿一端小桌上的棉帕,動作溫柔地給他擦拭濕發。雖開了春,天氣還涼。她擔心司闕染了風寒。雖說司闕體內的毒素慢慢褪去,人也不似前那般病弱,可她還是他的身體時時記掛著。

  陳安之傻乎乎望著人榻上舉止親昵的兩人,好半晌又將目光艱難向下挪,看向人榻上的兩嬰孩。

  明顯兩嬰兒一般大小,所謂的兄妹關係,竟是罕見的同胞。

  他心裡有疑問,卻都是些有答案的疑問,問出來平白顯愚蠢。

  司闕冷眼看著陳安之仿佛街頭乞討痴傻兒的表情,面『露』嫌棄。若不是他留著陳安之有大用處,也不會容他立這裡發傻。

  「看夠了?」司闕開。

  陳安之回過神來,他將視線挪到司闕臉上,目光死死盯住。他仍舊搖頭,只不過這次里變了詞,不再不停念叨著不可能,是一遍遍問什麼。

  「把人丟出去。」司闕冷眼下令,顯然眸中已帶了厭煩。


  陳安之架著往走的前一刻,看見司闕轉身湊到尤玉璣面前,親昵地與她耳語。

  近了!

  直到架著往拎了一段距離,陳安之才心裡喊出來:離我娘子遠一!

  哦,他們早就和離了……

  他們這樁姻緣,僅僅維持了十九日。

  陳安之府里的人架著扔出尤家大門,他跌坐地,惹路過的人側目。陳安之呆呆坐地上好半天,裂的兩人慢慢重新合成一他。

  他終於回過味來,爬起身衝到尤家大門拼命拍打著。

  「開門!給我開門!你們這對狗男女!我眼皮子底下偷情,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開門啊!膽敢我的院子裡暗結珠胎,不敢開門是吧?」陳安之將尤家大門拍哐哐響。

  路過的行人見了他這瘋行,忍不住竊竊私語。

  「這誰啊?」

  「晉南王府的安世子啊。嘿,尤家人也是有氣魄,直接將世子爺丟出來。」

  「嘖嘖,敵軍都快打到京城了,還講究什麼世子不世子……」

  憤怒直衝陳安之的天靈蓋,那些議論的聲音離他不遠,他既聽見了,又沒聽見。自打從軍中歸來,他丟人丟還少了嗎?此時此刻,滔天的憤怒與屈辱感快將要淹沒,他什麼都不管不顧一下下捶打著眼前尤家的大門。

  一道驚雷爆裂天幕,今春的第一場雨忽然降落。行人再不看,腳步匆匆地歸家。

  雨水很快澆灌下來,落陳安之的身上。一道道驚雷聲,逐漸將陳安之的叫門聲掩下去。

  陳安之仍舊瘋了一樣拍打了院門,不肯接受現實。

  他想起曾經友人的打趣,說他味致,明這位神女般的闕公主即使才華驚人容貌脫俗,可身段不夠婀娜,聲音也不夠溫柔。天下溫柔香那麼,哪朵不能拾來輕嗅。彼時陳安之還氣友人對他心上人的貶低,責罵他們不懂欣賞。

  今日知自己是何等愚蠢,竟一男子蒙蔽。

  這簡直就是笑話!他瘋狂愛上一男人,了這男人將自己的後宅攪『亂』七八糟,明明很好的一樁婚事天賜一貌的夫人,卻因他的品味這男人帶歪,對自己的髮妻處處偏見。生生毀了這樁姻緣。

  更可氣的是,這男人就他的院子裡!他的眼皮底下睡著他的髮妻!他還沒有哄回來的、還沒有嘗過鮮的髮妻,就這樣這男人玷污,現連孩子都有了,還是兩……

  羞憤欲絕,大抵便是如此。

  陳安之拍打院門的動作逐漸慢下來,他身子也滑下去,大雨中泣不成聲,哭自己這荒唐的一生,盡數毀一男人手中。

  大雨滂沱,晉南王府的人找到陳安之,趕忙將人帶回去。陳安之一回去就病了,一病不起,也不想起。

  陳安之跪大雨里瘋狂拍打院門時,尤玉璣剛哄好了啼哭的女兒,讓『乳』娘將兩孩子抱下去。她已將司闕的濕發擦乾,兩人躲床幔里,聽著面的雨水淋淋,玩著拋銅板遊戲。

  正面,尤玉璣親司闕一。

  反面,司闕親尤玉璣一。

  銅板一次次拋起又落下,伴著暖帳內繾綣的低笑聲。

  良久,司闕擁著尤玉璣躺下來,道:「後日我要出去一趟。」

  「嗯,這次什麼時候回來?」尤玉璣想了想,司闕的確很久沒有出門過,一直陪她身邊。

  司闕再拋了一次銅板,說:「天黑前會回來。」

  司闕與尤玉璣都望著那枚銅板,銅板落下來掉進床縫,看不見正與反。兩人沉默了一息,同時側轉過身,去吻對。淺淺的吻,染著雨霧般逐漸變成逶迤漫漫的深吻。

  ·

  司閬踏上陳京的土地,心中怦怦。真的到了這一日,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一切準備就緒,只待天亮,他就可以率軍衝進皇宮,搶來皇帝寶座。

  這不止是復國,更是繼承了陳國帝耗盡一生打下的江山,會成留青史的一代帝王。

  怎能不心情澎湃。

  他抬頭望向天幕,就快天亮了,黎明前最是暗黑,正是醞釀明亮的白晝。

  「提前恭喜子哥哥。」司闕從遠處走來。

  司閬望向司闕,心中生出許感慨。最初編出鳳命害尤玉璣陳國廢子擄走,了激發弟弟對陳氏的仇恨從幫助他。可他並沒有想到弟弟會幫他這樣久。不僅僅是一車又一車送過來的將毒,還有一批批身手了的殺手,甚至還有一次次重大戰事上的關鍵獻策都祝他這麼快走到這一步。


  「弟弟,正好你來了。明日與哥哥一起殺進宮中去!走,屋裡說話。」司閬面『色』柔和下來,將弟弟的恩情記住了。

  司閬知道弟弟戒了酒,吩咐侍女端來茶水,他飲酒司闕品茶,憶起往昔宮中生活,更暢想未來的山河壯闊。

  明明只待天亮就出發,且司閬也十興奮,可他竟睡著了。等他再醒過來,已是半下午。

  司閬有一瞬間茫然。

  他『迷』『惑』地站起身,環視左右。他還黎明時與弟弟暢飲的地,只是屋內已不見弟弟的身影。

  莫非出了什麼變故?

  他剛想轉身,驚覺身上的衣服不是原本穿的那身。他慢慢低頭,驚愕地望著身上衣。

  這一身,是司闕來找他時穿的衣衫——女裝。

  司閬心裡咯噔一聲,乎是連滾帶爬地推門出去。房門並沒鎖,他踉踉蹌蹌撞出去,刺眼的陽光晃他睜不開眼。

  一人也沒有。他雄赳赳氣昂昂的大軍呢?

  好半天看見複雜掃灑的老僕人,他衝過去拽住他的衣領,顫聲質問:「人呢?人都去哪兒了?」

  老撲老眼昏花,「哦」了一聲,沙啞開:「公主醒了啊。人都跟著子殺進皇宮哩!」

  司閬呆若木雞。

  一可怖的猜測爬上心頭,瞬間讓司閬如墜冰窟。

  司閬穿著行動不便的女子裙裝橫衝直撞地衝出去,整京城乎『亂』了套,很人嚷嚷著變了天。又很快來了很官兵安撫百姓維持秩序。司閬看著面熟的官兵,認出是自己人,他想要衝上去嘶吼自己才是子司閬!

  可是人實了,根本擠不過去。當他終於擠進去,看見的官兵已是生面孔,他說他是司閬,官兵不耐煩地握著長槍將人趕走。

  日頭快要落山了。

  司閬渾渾噩噩地朝著皇宮的向跑去,期間麻煩的裙子絆倒了次。他終於趕到了宮門,那裡有許百姓圍賀新帝登基。

  陳徹並沒有陳國帝的本事,知道大勢已去,見大軍圍城,主動降了。是以,雖然一朝變了天,可陳國戰事一敗再敗,百姓心中早已有了準備,新帝進宮,並未傷及京中百姓,今日雖整京城『亂』糟糟的,仍不少人來這裡圍賀新帝。

  司閬撿起地上不知誰丟的弓箭,真想朝著皇宮的向『射』出去,讓箭矢帶著他的憤怒乘風九萬里『射』中司闕的黑心肝。

  司閬,恨啊。

  ·

  整京城『亂』著,尤玉璣聽著卓文的稟告,讓他繼續關注著面的情況。然後轉身快步往裡去,腳步輕盈,帶著些歡愉。

  就今天中午,母親醒了過來。這一次醒來不同以往,尤玉璣知道母親的身體痊癒。

  她回到屋裡,見到母親正坐床邊正逗著兩小孩。

  「鳶鳶。」母親溫柔望過來。

  尤玉璣快步走過去,滿心歡喜偎母親。床榻上的妹妹忽然又啼哭起來。尤玉璣將她抱懷裡哄了一會兒,她仍是哭不停。

  「她比哥哥鬧一些。」尤夫人接觸這兩孩子沒久,也能看出來。

  尤玉璣猜囡囡許是餓了,也擔心妹妹愛哭,怕吵到母親。她抱著女兒去尋『乳』娘,正好有件事吩咐『乳』娘。

  尤玉璣抱著女兒剛出了屋,就看見司闕從側門進來。傍晚的霞光落他肩上,了絢麗,也了朦朧。

  「怎麼又忽然穿回女裝了?」

  司閬逆光盯著抱著女兒的尤玉璣,將滿腔的恨壓下去。他學著司闕的語氣:「跟我來地。」

  「去哪裡?」尤玉璣朝司閬走過去,「我把妹妹交給『乳』娘。」

  「不用,帶著她一起去,給她挑東西。」司閬從尤玉璣懷裡抱過妹妹。他忍著掐死懷中女嬰的衝動轉過身,學著司闕的步子往走。

  本就是習『性』相似的雙生子,他學起司闕毫無難度。

  尤玉璣跟司閬身後走了步,她的目光落司閬肩上的弓箭。眼看著就要拐過月門,再走不了久就要出了尤府的側門,尤玉璣忽然停下腳步。

  「阿闕。」

  司閬停下腳步,喚了聲姐姐,才回眸詢問怎麼了。

  尤玉璣笑著用命令的語氣:「去把哥哥也抱來。」

  她指了一下,說:「一人放耳房,『乳』娘還沒過去。我不放心。你把他也抱來。」


  兩嗎?

  司閬猶豫了一下,才說好。

  「背著弓箭是防賊嗎?怪沉的。」尤玉璣順手取下司閬肩上的弓箭,笑著石凳上坐下,朝司閬伸出來:「妹妹給我抱,你去抱哥哥來。」

  司閬望了一眼近咫尺的院門,又聽了一耳朵身後府內的家僕腳步聲,才溫潤笑著將囡囡遞給尤玉璣。他轉身,立刻冷了臉,去尋另一男嬰。

  憑什麼呢?

  他九死一生打下來江山,只差一步就能萬人之上。弟弟這裡談情說愛孩子還生了兩,就因長了一張和他一樣的臉就能取代他的一切?

  這不公平。

  憤恨讓他加快腳步,想快些尋到那男嬰掐死他!

  破風聲讓司閬瞬間警鈴大作,然他還未來及轉身,一支帶著怒的長箭破空來,從他後心破體出,將他整顆心臟『射』穿。

  他倒下前艱難轉身,看著逆風立的尤玉璣手握弓箭,寒眸如冰。傍晚的風吹起她的裙擺,淺若近白的裙擺上染著絢燦的晚霞。

  下一刻,司閬看見冷著臉趕來的司闕。

  他穿著玄衣華服,胸前印著張牙舞爪的盤龍。刺痛的感覺,讓司閬一血噴出,一字也吐不出,死不瞑目地倒下。

  司闕生怕來遲了。趕來時,見到尤玉璣逆風握弓的背影,和司閬不甘倒地的身影。他重重鬆了氣,奔過來尤玉璣身後抱住她。

  尤玉璣摔了手中的弓箭,冷聲道:「這混帳東西扮你騙我!」

  她又擔憂地望向小女兒,向來愛哭的小女兒反倒亮著眼睛,一邊吃手手一邊咯咯地笑。

  司闕望著死不瞑目的司閬。原本想替換人生,既然如此,就徹底抹去司閬這人的存。

  這邊發生的事情不過片刻之間,聽到聲音家僕立刻趕過來。掛心女兒的尤夫人也匆匆趕來,看見女兒無恙,才蹙眉望向立女兒身側的司闕。

  司闕輕咳了一聲,收了臉上戾氣,稍微站正了些。他沒想到拜見岳母之事這樣突然,好龍袍身,也勉強算隆重。

  尤夫人輕吁了一,柔聲道:「進來坐。」

  「不了。我是來接你們進宮的。」司闕擺出當年哄騙尤玉璣時的燦爛笑臉,乖順喚一聲「母親」。

  尤夫人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轉望向女兒,不由彎了唇。

  ·

  陳國曾經的皇室人便貶庶人,司闕並不想效仿陳國帝將他們養宮,浪費錢。

  病懨懨的陳安之難出了門。看著往他碗裡夾菜的紅簪,他心想還好有紅簪不離不棄。

  「我去給你買糕。」紅簪笑著走開。

  陳安之一陣細碎的咳嗽,默默等紅簪。

  「真沒想到陛下並非雙生子,原來司閬只是掩人耳目的假身份。這城府,深啊!」

  陳安之轉頭去聽。

  「說來陳安之算是叛國賊了?當年他爺爺掘地三尺地找司國逃跑的子,沒想到他藏府里了。」

  另一說:「是啊,不僅將陛下藏府中,還將皇后也藏府中。怪不他當年娶了皇后之後苛待冷落,這是故陛下保著皇后的清白吶!」

  他們胡說什麼?他怎麼就成了叛國賊?

  他很想翻桌子罵人,可他不敢。他現只是陳安之,沒了世子身份。

  他不想聽那些話了,眼巴巴等著紅簪回來。

  然紅簪不會回來了。

  ·

  六月下旬,天氣轉熱時,迎來了帝後大婚。

  尤玉璣恍然,她沒有想到自己還有再穿嫁衣一次。只是這一次,心情大不相同。她站白玉台之上,立司闕身邊,望著下面黑壓壓的人群跪拜。

  感慨又唏噓。

  她轉眸,隔著遮面輕晃的珠簾望向司闕。

  他穿紅衣好看緊。

  尤玉璣彎唇。她也沒有想到隨心走,竟走到這一步。

  繁雜的婚儀結束,終於回到了宮中。卸去沉重的鳳冠,尤玉璣坐梳妝檯前卸妝,她從銅鏡望向司闕,問:「真要當皇帝嗎?」

  「實挺沒思的。」司闕懶散坐下來,隨手拿起桌上奏摺拋著玩,「一時氣不過,想把天下搶下來給姐姐。」

  看著尤玉璣拆完發間朱釵首飾,起身走過來。司闕丟開手裡的奏摺,朝她伸出手臂撒嬌:「姐姐來抱抱。」

  不管冷傲的人,尤玉璣面前,他總是喜歡耍賴。

  尤玉璣拖著紅『色』的婚服裙擺款款走過來,並不抱他,是慵懶倚坐著玉案,瞥一眼堆積的奏摺,含笑柔聲:「這些奏摺不閱完,不能洞房。」

  因生產故,司闕著實素了許久。

  聽了這話,司闕眸『色』凝了凝,不過又轉瞬燦爛笑起:「江山搶下來送姐姐,姐姐應該不會介幫忙批閱奏摺吧?姐姐那樣好,是不會這般狠心的。」

  尤玉璣也沒想到盼了許久的大婚之日,春宵一刻時,兩人會批閱奏摺度過。

  長夜慢慢,堆積著的奏摺慢慢閱完。

  尤玉璣抬起眼睫,撞進司闕的漆眸。

  「姐姐,我餓了。」司闕認真道。他說話的樣子過認真,紅『色』的燭光映他冷白的臉頰上。

  「唔。」尤玉璣將手邊的奏摺放到一側,懶懶伸了懶腰,舒服地玉案上躺下,凌『亂』奏摺壓身下。她眸光流轉,柔笑望過來。

  「哥哥,」她輕啟朱唇,聲音帶著『惑』,「盡情享用。」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