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上馬,行過半個多時辰,一座城池門頭上,「湘水城」三個大字赫然掛在上面,門口大開,陸陸續續的有百姓進出城,段難情一勒韁繩打算騎馬進去,卻被門口守城的侍衛攔了下來。
「幹什麼的?」守衛朝他倆走過來,站在馬旁邊,拿手中的長矛指著他倆。
「回鄉省親,路過貴城,還請官爺多多照拂。」段難情笑著沖他說道,順手彎腰朝他手裡遞了幾個銀貝,「喜錢不多,請官爺吃頓酒。」
守衛顛了顛手裡的銀貝,邪佞一笑,「算你識相。」然後將目光投到夏涼安身上,瞬間笑的猥瑣起來,「你這小娘子長的倒是清秀,就不知床上放不放的開啊,哈哈哈。」
段難情雙手又將夏涼安擁緊了些,冷笑一聲,「多謝官爺誇獎,置於床第之事就不勞官爺掛心了。」
說完段難情便揚鞭策馬,跑進了城,身後守城侍衛被塵土揚了臉,罵罵咧咧,聲稱不會放過他們,誰知他剛說完這句話,身子就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段難情領著夏涼安剛進一家客棧,便差點讓從裡面衝出來的一大批人撞到,段難情立馬將夏涼安護到了懷裡,還莫名其妙這些人怎麼都跑了。
突然外面有人喊一句:「城門口的余守正死了——」
「真的嗎?真的嗎?」街道上婦女的聲音。
「千真萬確!」
「哎呀,真是老天爺有眼吶,終於把這該死的殺千刀的弄死了。」
「不行,老娘得去炒兩盤硬菜慶祝慶祝去。」
一中年男子聲音:「真是,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啊。」
「老話說的好哇,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說的好,走,去同福來喝酒去,今兒個我請。」
「......」
段難情和夏涼安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心中都猜到了外面議論的是哪位守正了,看來此人在當地的口風也不咋地,這麼多人盼著他死,段難情本想著回王都後就派人來整治一番,目前發現先不必了。
「喲,二位客官,打尖啊還是住店啊?」店家笑臉相迎。
段難情還未說話,店家卻又開口了,「不過我勸客官啊,還是先歇一晚上,您聽這外面,死了個余守正,估計這城門正緊著呢,您二位又是外地來的,最好別拋頭露面,省得被抓去,弄個屈打成招。」
段難情也覺得他說的頗有道理,點頭道:「也好,那便在此歇一晚,明日再趕路,如何,夫人?」
「一間。」夏涼安朝他豎起一根手指。
段難情笑笑,握住她那根玉指,對店家道:「一間上房,再送些飯食到房間。」
說完丟給他一枚玉貝,跟著夥計上了樓。
夥計剛給他們關上門,沒多久便有人來敲門。
「府衙辦案,快開門!」
「咚咚咚——」
段難情看夏涼安一眼,轉身打算去開門,卻被夏涼安拉住去了內室,「殿下......」
夏涼安一個用力將他推到了床上,段難情都懵了,緊接著便來扒他的衣服,段難情一邊抗拒著一邊沉聲喚她,「殿下,不可!」
「哧啦——」段難情的外衫被她扯壞了,段難情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一臉清冷的做著這不雅之事,然後將她自己的外衫也脫了下來,裡衣系的松松垮垮,稍一動春光無限,直接朝他壓去。
段難情及時扶住了她,看看她的樣子,再歪頭瞅瞅門口,門口的侍衛還在叫宣。
「快開門,再不開門,老子可要踹門了!」
果然下一瞬,「嘭」的一聲,房門被踹開,於此同時,夏涼安手指一撈將自己的外衫遮在了段難情的頭上,而她自己也將臉埋在了他胸膛。
一切來的太快,段難情還未反應過來,她便撲了上來,同時踹門的侍衛也進來了。
「喂!你們兩個幹什麼呢!青天白日便行此等齷齪之事,我看一定是有詐!」
「快去將這二人抓起來!」
「諾!」
還未等人上手,夏涼安便主動抬起頭來,朝這幾個嘰嘰喳喳的人看去。
「嘔——嘔——」
一片噁心的聲音傳來。
「我的媽呀,這女的怎麼能長這麼丑!」
「不行了,我真的要吐了,嘔——」一人扶著屏風真的吐了。
「大人,這這這......嘔!」
「走,走,快走——」方才還叫囂的厲害的人,此時恨不得馬上逃離,仿佛多看一眼便會被傳染似的。
最後一個扶著門出去吐了的人,還同情了一把床上躺著一動不動拿衣衫遮住臉的人,「兄弟,知道你不甘心,可千萬莫尋短見啊,生命還是很美好的。」
「?」段難情知道她長得不好看,但也不至於丑到讓人嘔吐的份上吧。
看著她離開了床榻,段難情這才從床上坐起來,便見一個纖瘦的背影,在自己面前整理衣衫,看來是自己錯怪她了,這也並非不是個辦法,但屬實不是個好辦法。
「殿,殿下?」段難情試著喚她一聲。
但是卻未得到她任何回應,便見她整理好衣衫去了外室。
段難情起身收拾好後,讓來送飯食的夥計清理了一下房間,便同她一道坐在了外室的食案旁。
食案上擺了三道熱菜,一道涼菜,還給送了一壺酒,段難情為她斟一杯,是桂花釀。
看她手執酒盞,段難情輕聲道:「方才殿下所為,雖不失為一個法子,但卻不是個好法子,以後莫再使了。」
「汝不喜?」夏涼安看他。
「呃,這無關喜不喜,殿下,是您的身份與臣......」
「是喜?」
簡直是靈魂拷問。
「......」段難情看著她眼中的認真,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段難情仰頭悶一口酒,此時倒希望自己喝的是半杯醉,這樣一杯下肚,估計得睡到翌日才醒。
「殿下可知何為喜?」段難情直望進她的眼睛,說出了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
「心歡喜,便喜。」
「那殿下心歡喜嗎?」
「汝之吾身邊,吾心歡喜。」夏涼安毫不畏懼的看著他探究的目光,「汝不歡喜嗎?」
段難情當場愣住了,這還是有生之年第一次面對這個問題,自己歡喜嗎?若是在沒遇到她之前,自己絕對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出口「不喜」,但是現在,心裡在叫宣的是什麼,自己又在猶豫什麼?
段難情突然握緊手中的酒盞,眼皮一沉,看著面前的食案,冷道:「不喜。」
說完便覺得胸口猶如被千斤巨石壓著似的,喘不上氣來,甚至自己連她的眼睛都不敢看。
久久未聽到動靜,段難情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她,卻見她跟以往一樣,神情無任何變化的望著窗外飲酒,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說的什麼,只有自己在這兒煩躁。
一想到這裡,段難情便覺得更難受了,一個那麼執著於喜不喜的人,單單因為不喜倆字便不再糾纏,委實叫人憋的慌,但是偏偏還不能將她喚回來。
段難情鬱悶的灌了自己幾盞酒,也沒能讓自己醉下,飯後,由於外面衙門還在抓人,所以二人只得窩在房間裡,看著一言不發的人,段難情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方才幹脆的拒絕,應該委婉的解釋一下,也不至於將自己逼到如此境地,畢竟她還很小。
斟酌再三,段難情開了口,「殿下,臣方才的話......」
夏涼安轉頭去看他,卻叫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不見他繼續,夏涼安便開了口,「吾乏了。」說完這三個字便不顧段難情起身進了內室,其意不言而喻,去歇息。
看來當真惹她生氣了。
段難情此時悔的腸子都青了,在外面思索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也沒思索出來要怎麼哄她,進了內室,段難情果然見她已在床榻上睡熟了,端正的睡姿,均勻的喘息中都帶著一股子清冷,當真是清冷到骨子裡了。
段難情跪坐在她身前,伸手撫摸了下她的臉,雖知這是張假面具,但是依舊阻止不了自己想靠近她,仿佛只有待在她身邊自己才能感受到異樣的心臟跳動,慌亂的,忐忑的,急促的,甚至於......歡喜的。
殿下,臣悔了。
停屍房。
「咦?好生怪異,此人竟無魂無魄?」
「小白,你快來看,這人身上竟無一處傷痕。」
「果真,那他是如何死的?」
「你問我,我怎知。」
「那不妨我們問問判官大人?」
就在這聲音即將消失時,這間停屍房裡起了一道紅色的雲霧。
方才討論話題的兩位鬼差,見來者對視一眼皆鞠躬行禮道:「白常使,黑常使,拜見魔尊殿下。
花易折轉身看著面前這對一身白,一身黑的年輕男子,微微點頭,「拘魂?」
二人對視一眼,方才還不明白的問題,再看到來者後全明白了,魔焰一出,魂飛魄散。
「回尊殿,判官大人說此地有人陽壽已盡,命我二人前來看看,不曉尊殿也在此,那我二人便知曉該如何交差了。」
「此事何解?」花易折看一眼蓋著麻布的屍體。
二人再次互看一眼,拱手道:「尊殿放心,此事交與我二人即可。」
花易折轉身消失,留下二人大舒一口氣,「這死人,竟能輪到尊殿親自出馬,也真是罪大惡極了,倒便宜他不用受這煉獄勾火之刑了。」
「別囉嗦了,趕緊辦完,回去交差啦,我都幾百年未歇一歇了。」
「你還幾百年未歇,那我呢,我歇了嗎?」
「你還好意思......」
夏涼安回來便看到他趴在自己床頭睡熟了,於是一陣輕煙下了地,抬手將他放置在了床榻之上,又施法讓他睡的更沉了些,夏涼安則坐在了外室,喝酒喝到深夜,喝的離殤。
忽然,夏涼安眉毛輕挑了一下,眸子由黑轉紅,舍子瞬間在額頭顯現,一眨眼來到庭院中,仰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