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難情見她只看不吃,疑惑道:「不喜?」
夏涼安這才執玉調羹嘗了一口,甚是鮮美。
「尚可。」
段難情這才放了心,還以為她不喜歡呢,於是又將帶來的其他吃食均讓她嘗了個遍,大都是「尚可」的評價,唯有一個略甜,是當地傳統的早膳,桃花酥。
其實對於甜食,段難情也不甚喜歡,只是沒想到她竟同自己的口味相差無幾,這倒令段難情有些許欣喜,至於為何欣喜,他早已不做其他解釋。
早膳過後,段難情無奈的看著她將那杯酒重新端起來,說到酒,段難情忽然憶起來,之前每次見她,都是一人在獨飲,於是段難情斟酌二三便開口道:「殿下若是願意,臣可陪殿下小酌。」
夏涼安置於嘴邊的酒盞一頓,旋即朝他看過來,當機立斷道:「不可。」
「!」段難情未曾料到,她竟拒絕的如此乾脆,震驚之餘低頭恭敬道:「是臣斗膽了。」
「無妨。」
不是夏涼安不給他喝,而是這酒是妖界的酒,凡人飲不得,修為尚淺的妖獸同樣飲不得。
段難情又因她這二字迷惑起來,原以為她介意與自己同飲,但是聽她這意思仿佛又不介意,那她到底是何意?
段難情原以為自己很了解她了,但現在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她了。
此事暫且不管了,段難情只好說與她另件事情。
「殿下此行較之預算倒是快了三兩日,本著不宜提早入宮的規矩,殿下可在這四下都城轉轉。」
見她一直不說話,段難情只好硬著頭皮問一嘴,「殿下可有想去的地方?」
夏涼安悠悠的朝他看過來,說出的兩個字將段難情嚇了一跳,致使段難情一動不動直直的盯著她。
只聽夏涼安道:「侯府。」
「殿下莫要開臣的玩笑。」段難情強行冷靜下來,不再看她的眼睛,垂下眼瞼,盯著自己攥緊的拳頭。
大商未來的皇后入住侯爺府,這,成何體統!不可不可,絕對不可!
「不可?」夏涼安歪頭看他,淡淡道,音如小溪流水般清脆,直接從段難情心間滑過,帶起他一個激靈。
「……」段難情抬頭看向她的眼睛,清冷之中,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殿下可是當真?」
「當真。」
「那臣,恭敬不如從命。」段難情說著雙手疊合對她施禮道:「侯府,恭迎殿下聖駕。」
「只是......」段難情頭一次說話這麼吞吞吐吐。
夏涼安朝他遞過來一個眼神。
段難情只好繼續道:「殿下應知王都城中有專設用以接待異國使臣及皇親貴族之地,若殿下如此大張旗鼓入住寧安侯府,恐有失身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繼續。」
「殿下可先行入住王都驛館,屆時臣在尋個理由接您到府中賞玩,殿下意下如何?」
夏涼安看著段難情,神態自若,神思飄渺。
尊殿此一世與東辰殿下可是有君臣之別的,尊殿的任一舉動都有可能會牽動到東辰殿下,望尊殿諸事多思,恪守凡塵俗禮——這是她受傷在妖王殿,適逢前來做客的冥君夜少卿說給她的一段話。
「殿下?」段難情喚她一聲,方看到她睫毛輕顫了一下,「殿下若覺得不妥臣......」
「可。」
「!」段難情幾番張了張嘴,未能說出話來,見她又若無其事的端起來酒盞,段難情只好起身道:「既如此,那臣便先行去安排。」
夏涼安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復又看向了他處,段難情便明了她的意思,退了出去。
段難情前腳剛走,雲承便現身在了夏涼安對面,神秘兮兮的湊近她,「尊殿真要去他那侯府啊?」
夏涼安一個眼神掃過來,雲承立馬縮回了脖子,擺著手道:「尊殿息怒,息怒!」
「臣不是有意要偷聽的。」雲承嘿嘿一笑,「只是恰逢,恰逢趕上了而已,巧了。」
夏涼安不再管他,雲承見此才弱弱的道一聲:「謝尊殿不責之恩。」
雲承此時方體會到何為伴君如伴虎。
「叩叩叩」房門再次響起。
雲承立馬抬頭去看,嘟囔一句:「時辰尚早,便要啟程?」
門外響起了開門的聲音,雲承看情勢不妙,立馬化作一團雲霧消失。
顏襲和紅凝則一路興奮的小跑向她,「殿下,侯爺特許可在此城多歇一日。」
「?」夏涼安看向她倆。
「趕巧,今日便是這龍躍里一年一度祭祀神龍之日,方才聽整理庭院的阿伯說,祭祀之日晚間會有祭祀慶典,屆時廟會集市全開,場面十分壯觀熱鬧。」
「是啊是啊。」紅凝迫不及待的插話進來,「阿伯還說了,若是有緣人吶,還能在夜間看到神龍呢。」
說著紅凝便兀自想開了,「不知那神龍是不是真如傳言中的那般有著金光閃閃的鱗片,丈尺長的龍鬚,強而有力的爪子,炯炯有神的......」
「啪」
「啊哦,顏襲姐姐為何打奴家?」紅凝揉著額頭,一臉委屈的看著顏襲。
「叫你平日不可看那麼多奇談雜論,當著殿下的面,怎可有此謬言!」
聽到「殿下」二字,紅凝才發覺自己確有失禮之處,立馬跪身行禮道:「殿下恕罪,奴婢方才失態了。」
「神龍?」夏涼安若有所思一問。
紅凝竟嚇的一哆嗦,一旁的顏襲便接過了話。
「殿下問這做甚,都是些無稽之談,坊間言傳鬼怪神魔之事,信不得真。」
紅凝也跟著附議,「是啊殿下,坊間閒談,取樂罷了,不足為談不足為談,我們還是說些別的吧。」紅凝尷尬一笑,儘量將話題往外扯。
「聽巡邏的侍衛說,剛一大早,侯爺便派人前去王都加強部署了,就連齊將軍都跟過去了呢。」
「嗯~」顏襲跟著點頭,「想來王都應是未料到殿下會早到吧。」
「如此豈不甚好。」紅凝笑逐顏開道:「這樣殿下便能逛逛這大商的集市廟會了,順便看看與我北夏的有何不同。」
顏襲順勢又敲了她一下,「我看是你想逛逛這神龍祭祀慶典吧,此地魚龍混雜,諸事皆需謹慎。」
「顏襲姐姐~~」紅凝撅著嘴,「您看殿下不也沒反對嘛。」
說著夏涼安便朝她們二人看了過來,神態淡漠,眼神清涼,未發表任何言論。
紅凝小心翼翼問道:「殿下可是允了?」
甚至顏襲也有些許期待,雖是年長一二,需面面俱到,且到底是芳華正茂,豆蔻年華,諸事嚮往。
夏涼安眼瞼一垂,輕聲道:「允。」
祭祀典禮徐徐辦起來,館驛外面早已鞭炮齊鳴,館驛裡面也......
「噼噼啪啪、噼啪、噼噼啪啪——」
一連串的鞭炮響起來,「啪啪啪啪、噼——」
「殿下,眼下應是要忙慶典了。」顏襲伸著脖子往窗外望去。
紅凝霎時興奮起來,「那我們也去看看吧,看看到底這神龍慶典要如何祭祀。」
顏襲看了眼夏涼安,見她已準備起身,便也跟著起了身,快步拿了件月白色勾銀絲邊的外袍加她身上,方才讓紅凝去開門。
撲一打開門,紅凝當即愣住了,磕磕巴巴的開口,「侯,侯爺。」
當即覺得失禮,立馬恭敬的蹲下了身,「紅凝見過侯爺。」
段難情看她一眼,「起來吧。」
「謝侯爺。」紅凝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他,只能小心瞄一眼。
這還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他,這侯爺長得當真是好看,身姿偉岸,面若冠玉,容顏俊美,活脫脫一個俊俏郎君,即使面若寒霜,也依然如此耐看,想這大商的侯爺都如此長相,那這大商的皇帝得有多好看啊,紅凝禁不住在心中遐想。
「殿下可在?」
「......啊?」紅凝一時沒反應過來,抬頭對上他那雙有些冷的眸子,心在一瞬間仿佛都被凍結了,小臉騰的下子紅了。
段難情看她臉一下子紅了,眉頭一皺,「身體不適?」
紅凝立馬雙手捂住了嘴,狂搖頭,此時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好此時段難情的視線被另一道聲音拉走了,紅凝立馬閃到了一邊。
「哦!侯爺?」顏襲突然看到侯爺,竟有些驚訝,「侯爺來此尋殿下?」
「殿下可在?」段難情長身立於門外與她對視,說完便見一白色身影朝門外走來。
「殿下。」段難情拱手簡單行禮,抬頭便見她一副要外出的樣子,遂問道:「殿下這是要外出?」
顏襲作答:「今日適逢神龍慶典,奴家打算陪同殿下前去一瞻這館內祭祀之宜,不外出。」
顏襲答閉仿佛見到侯爺似乎是鬆了口氣,便問道:「侯爺來此尋殿下可是有要事相商?」
「無事。」段難情若有所思,「館內行祭祀之禮,多有不便,本侯便來看看,殿下無甚憂慮,臣,心安。」
場面安靜下來,顏襲看著二人四目相對,誰也不說話,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呵呵。」顏襲乾笑兩聲,打破這份寧靜,致使二人視線分開,笑道:「既如此,奴家便代殿下謝過侯爺了。」
段難情最後看了夏涼安一眼道:「臣,告退。」
見段難情方背過身,顏襲便聽身旁響起一道涼涼的嗓音,「不一起嗎?」
「殿,殿下!」顏襲驚訝的嘴巴張的能塞下個雞蛋,小聲提醒道:「那,那可是侯爺。」
言外之意:要避嫌,要避嫌啊,殿下!
自從找到殿下後,顏襲一直極力阻止她和侯爺有過多交集,雖然侯爺一表人才,出類拔萃,但是殿下可是要做皇后的人吶,若是哪天被有心之人拿來作為,可是要費一番口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