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段青文震驚的雙眼大睜,知書達禮端莊的樣子都有些走形了,一會看看夏涼安一會又看看她懷中之物,「這這這......」
夏涼安看著她震驚的表情,無任何變化。
「狐狸!」段青文終於嚷出來了。
見她未曾否認,便大著膽子將手中的燈盞拿近些仔細瞧了瞧,「還真是只狐狸啊。」
段青文像是見到什麼稀罕東西似的,一個勁盯著看,也不敢下手摸。
雲承看著她大驚小怪的樣子,翻了個白眼,可惜別人看不到也看不懂,突然雲承感覺自己脫離了懷抱,被人用手托在了空中,渾身立馬戒備了起來,果不其然......
「要我抱?」段青文一臉受寵若驚的看著她,然後拿手指指自己。
夏涼安什麼也不說,只是一雙眼睛很是肯定的看著她,其意不言而喻。
抱只狐狸,段青文還是有些膽顫的,畢竟這東西大部分都是野生的,別看它個小,性子很是兇猛,一個不如他的意,有可能就會被抓傷,但是不管怎樣,段青文還是顫顫巍巍的將它接了過來。
沒想到這小東西竟乖巧的很,依偎在她懷裡安分的趴著,段青文也敢上手撫摸它了,完了還衝夏涼安開心一笑。
夏涼安手挑那盞八角玲瓏燈盞,跟在她身後,向她們來的方向走去。
離很遠就聽到那位長公主殿下歡樂的聲音。
「念哥哥,快來看,這是我和青文姐姐專門為你裁製的新衣,快看看怎樣?」
段難情隨她來到自己的住處,便見房間掛了好幾身新裁製的衣物,不同顏色,不同款式的,還配著新的靴子,甚至一旁几案上還擺著幾樣發冠和釵子,應是打算想給自己個驚喜,沒想到今晚就碰到了。
「怎樣怎樣?如何如何?」商唯纏著他一個勁的問,「念哥哥你倒是說啊,喜是不喜?」
段難情看她那張尚顯稚嫩的小臉,一雙靈動的水眸期待的盯著自己,不忍駁了她的好意,會心一笑張口便道:「甚喜。」
正好此時段青文帶著夏涼安也堪堪趕來,看到了這一幕,聽到了他這一句「甚喜」。
聽到自家兄長說喜歡,段青文自然是高興的,說著便朝房中走去,「兄長心喜便好,也不枉我與長公主殿下籌備多日,方添的這些個新物事兒。」
段難情急忙往門口看去,果不其然,殿下也跟著過來了,與其說是跟過來的不如說是自己的妹妹將她帶過來的,那她應是也聽到了方才自己的言論,不知會作何感想。
段難情與她那道清冷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古井無波的深眸看不出任何異樣,但就是這種無波無瀾的眼眸卻讓段難情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想急於向她解釋,但是卻又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因何緣由向她解釋,段難情糾結著。
夏涼安也只是與他眼神接觸了一下便垂下了眼帘,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房中新添的物事,心裡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夏涼安不知道這是種什麼感覺,只能將目光再次投向對面之人。
段難情朝她走近幾步,低聲問道:「何處不適?」
夏涼安沒說話,只是將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了他胸口的位置,那裡正跳動著一顆年輕有活力的心,也在散發著不知名的情緒。
段難情見她不說話,一個勁的盯著自己心臟的位置看,這感覺挺怪異的,難道她還想剖心不成?
忽然見段難情笑了下,夏涼安也抬頭看了過去,一張清冷的小臉,就這麼呆呆的看著他,一雙淡漠的眼睛來迴轉著,仿佛在問「笑什麼」似的,讓段難情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頭,但是卻被理智制止了,這裡已是王都了,斷不可對她做出任何逾矩的行為了,如此想著,段難情竟有些失落,一想到她即將入宮,自己恐怕再也見不到她了,心裡也跟著空落落的。
「哎。」段難情輕輕的嘆口氣,將她手中挑著的燈盞拿過來,自己挑著,然後問她,「可還要逛?」
夏涼安沖他點點頭,然後兩人便一前一後往外走去。
此時商唯正逗著段青文懷裡的小狐狸玩呢,根本沒顧及上段難情,等到一抬頭卻見那兩人早已走遠,人影都模糊了,只暈染著一盞黃黃的燈盞。
商唯有些賭氣的跺了下腳,剛打算要追出去,卻被段青文拉住了,商唯回頭便質問她一句:「姐姐這是做甚?」
「殿下又要去做甚?」段青文一點也不給她面子,直接回問過去,一來她又不是兄長的心上人,二來也不是兄長的未婚妻,只不過是一起長大的玩伴罷了,如此便要時時刻刻黏著,兄長不說什麼,保不准外面有嚼舌頭根的,傳到陳府咋辦。
商唯自知自己不占理,氣的說不出話來,「我......我只是......」
段青文看了她一眼委屈的樣子,不卑不亢的說道:「段家家規里有一條便是,女子不可水性楊花,男子不可三妻四妾。」
段青文點到為止,兄長與太傅家的千金是打小定下的娃娃親,一起長大的都知道,太傅家的千金便是兄長未來的結髮妻子。
「可那陳玉禾都快病死了,怎可再嫁給念哥哥!」商唯眼淚都給氣出來了,不服氣的沖她大吼一聲。
段青文看她這副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夜深了,殿下該回宮了。」
臨走商唯還賭氣的說了一嘴,「哼!本公主明兒個就讓皇兄廢了那娃娃親,封他做駙馬!」說完,商唯忽的往外跑去。
「來人。」
「大小姐。」一侍衛前來。
「快派人送殿下回宮,好生看護著。」
「諾。」侍衛風一般的離去。
此時,段難情帶著夏涼安轉悠到一處迴廊的盡頭,迴廊一側是百花含苞待放的花園,另一側則是怪石嶙峋的假山以及娟娟流淌的溪水,二人停了下來,面對著這一片沒什麼特色的假山,誰都沒有說話。
良久之後,段難情才稍微動了動身子,朝她看了一眼,她依舊如從前一般,清冷絕塵,似乎真的不屬這凡塵之人。
「殿下,方才之事......」
夏涼安此時才扭頭朝他看了一眼,眼神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緊接著便又扭了回去,段難情因此也停止了自己剛才的話,看到她收回的目光,段難情無聲的笑了下。
「臣與長公主殿下......」段難情細細斟酌了一下才續道:「臣只是將她看做妹妹,不曾做過他想。」
段難情說完便一直盯著她的側顏看,心裡希冀她能有些不一樣的反應,但是她依舊古井無波,仿佛沒在聽似的。
段難情自詡心思沉穩,任何事都不會讓自己有所異樣,即使遇到天塌下來的事,自己也能面不改色的面對,但是那是在遇到她之前,像是現在遇到她的一點事,自己心裡也能慌一慌,就像現在自己看不懂她,心裡就很慌亂。
「殿下!」段難情突然將她的身子掰過來面對著自己,夏涼安也不得不看向他,段難情忽然間看到那雙冰涼的眸子,有些不敢說出接下來的話了。
段難情伸手撫上了面前的那張小臉,夏涼安也不閃躲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但是他的眼神卻在逃避自己,夏涼安也不知他為何要逃避自己。
「殿下當真想入這皇宮做這後宮之主嗎?」段難情終是問了出來,修長好看的手指還停留在她臉側,目光也與她相對。
「何意?」夏涼安看著他問道。
「若臣說,臣有法子可讓殿下不必入宮,殿下可願留下?」段難情有些期待的看著她,眼裡的神情是夏涼安從未見到過的。
夏涼安慢慢垂下眼帘,道一句:「回吧。」
段難情一怔,隨即扯開嘴角笑了一下,有些許苦澀在裡面,一直苦到心裡,「走吧。」
最終段難情還是拿手撫了撫她的秀髮,然後帶著她朝侯府大門的方向走去。
此時街道上的百姓沒那麼多了,皆是些趕夜路的,還有就是擺攤做生意的。
夏涼安停在了一商販前,段難情跟上去一看是做雲吞麵的,自己還沒開口便先聽店家給自己行了個禮,「小的拜見侯爺。」說著還打算跪下,趕忙讓段難情制止住了。
「不必如此。」
「謝侯爺。」店家越看越喜,看著侯爺陪著一姑娘來逛夜市,真是少有的談資,趕忙問:「侯爺要吃點啥,小店啥都有。」
段難情卻將臉轉向了一旁正看的出神之人,「要不要嘗嘗王都的吃食?」
對面的店家此時卻驚住了,從來只道這王爺人冷麵冷,竟不知還有如此溫柔的一面,這還真是一大談資。
店家樂呵呵的看向對面的姑娘,立馬從頭涼到尾,臉上也不再樂呵了,不寒而慄起來,立馬低下了頭不再看她。
夏涼安卻對著店家點了一下頭,差點嚇得店家拿不住勺子。
「那來一碗雲吞麵。」段難情說著遞給他一個銅貝。
「哎哎哎,不能收不能收。」店家趕緊拒絕,「侯爺能來就是給小店添光增輝了,怎可收您的貝錢,不可不可。」
「拿著。」段難情直接給他,「是這位姑娘給你的。」
店家有些懵了,「您......您不識這位姑娘啊?」
夏涼安掃給店家一個眼神,「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