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九里晉義莊內靜謐無聲。
林捕頭率領捕快們氣勢洶洶地闖入停屍房,目光如炬,環視著在場的三人,頤指氣使。
「剛才看到有人進來沒有?」
三人卻依舊悠閒地品茶,對他的質問置若罔聞。
林捕頭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慍怒,官架子立時擺了出來。
「我是在問你們,難道這裡還有其他人嗎?有沒有陌生人進來?窩藏逃犯,罪加一等!」
蘇辰不冷不熱地回應:「這位捕頭大人,您確實在跟我們說話嗎?」
林捕頭的怒氣更甚:「若不是跟你們,難道問空氣?到底有沒有人進來?別逼我動真格的!」
「有!」徐雲插話,神采飛揚。
「在哪兒?」林捕頭信以為真,迫不及待地問道。
「就在我旁邊囉!」徐雲眉飛色舞,戲謔之意溢於言表。
林捕頭一聽他說的是自己,臉色立時沉了下來,不悅道:「我說的是在我們進來之前,有沒有人進來。」
徐雲隨即改口:「哦,那就沒有了!」
林捕頭顯然不信,命令捕快們搜查。
四名捕快將義莊翻了個底朝天,而三人依舊自顧自地喝茶,毫不在意。
須臾!
「頭兒,我們已經四處搜查過了,沒發現任何人!」四名捕快同時轉回來報告。
林捕頭的目光在十幾口棺材上掃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但他不願就此罷休,心中隱約覺得這三人身上透出一股詭異,定有貓膩。
於是下令:「把所有的棺材都打開,一個也不許放過!」
四名捕快面露苦澀,顯得有些害怕。
徐雲說道:「老兄,棺材裡可都是死去很久的人,很恐怖的,你確定真的要全都打開?」
四名捕快也跟著附和:「是啊頭兒,還是算了吧!」
驚懼之色溢於言表。
林捕頭怒斥:「幾具屍體就把你們嚇成這樣,真是沒用!」
四人不敢言語。
「師叔,幾位官爺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難道還會害怕幾具死屍?」
「他們要查,就讓他們查好了,省得被當成窩藏逃犯的同謀!」
蘇辰繪聲繪色地說道。
接著話鋒一轉。
「不過,棺材裡的屍體會不會變成殭屍,或者鬧鬼,這就不好說了!」
說完,他起身走到林捕頭身邊,臉上滿是挑釁的意味。
「林捕頭,小道只是隨便說說,你隨意!」
「但小道醜話說到前頭,要是出了什麼變故,比如詐屍什麼的,我們可不管啊!」
林捕頭被蘇辰的話嚇得後背一陣發涼,但命令已下,此時不搜查,自己的威嚴將蕩然無存
於是強裝鎮定地冷哼一聲。
「你是在嚇唬我嗎?你以為我是被嚇大的!」
命令四人:「給我開棺!」
見四人顫抖著不敢動,林捕頭怒喝:「誰敢違抗命令,現在就捲鋪蓋滾蛋!」
四人擔心飯碗不保,只好小心翼翼地走向第一口棺材,緩緩掀開棺蓋,卻都不敢直視。
為了不失面子,林捕頭也鼓足勇氣,一步步靠近,將頭湊到棺材邊,眯著眼睛窺視。
直到確認裡面空無一物,才徹底睜開眼睛,瞬間又恢復了威風凜凜的氣勢。
拍了拍一名捕快的腦袋,斥道:「真是沒用的東西!一副棺材就把你們嚇成這樣了?」
那捕快畏畏縮縮地問:「頭兒,看到什麼了沒有?」
林捕頭昂首挺胸地回答:「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四名捕快見他如此鎮定自若,自然也猜到棺材裡什麼都沒有。
於是紛紛伸長脖子看去。
果然空空如也,只是一具空棺材。
「繼續搜!」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林捕頭的膽子更大了,堅信所有棺材裡都沒有死屍。
事實的確如此,所有棺材都是空的,因為這些本就是徐雲待售的棺材。
「是!」
四名捕快秉持著相同的設想,再次啟開第二具棺木,內部依舊空蕩如初。
這使得他們內心的恐懼感進一步消退,不再像先前那般驚恐。
加之蘇辰先前刻意的恐嚇,提及棺內屍體已腐爛多時,更加堅定了林捕頭對三人將張大膽藏匿於棺內的判斷。
他指示捕快繼續開啟第三口棺木。
也就是張大膽藏身的那一口。
四人昂首闊步的,緩慢揭開棺蓋。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駭人景象:一具披頭散髮,舌頭伸出尺余的恐怖屍體。
張大膽猛然睜開雙眼,直挺挺地站起。
面對眼前的吊死鬼,四名捕快嚇得六神無主,連爹娘都不認得了。
「鬼啊——」
四人如脫網之魚,連滾帶爬,向外奔逃。
林捕頭見狀,也瞬間轉過身去。
張大膽故意露出猙獰的笑,朝他怪異地揮舞著手:「你在找我嗎?」
「我的媽呀——」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林捕頭魂飛魄散,一屁股癱坐在地。
瞬息之間,全身冷汗如雨,腦海一片空白,臉色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顯然恐懼已達到頂點。
戴著厲鬼面具的張大膽緩緩起身,彎曲食指模仿著「抓」的動作,鮮紅的長舌垂下,說道:「來啊,來啊,陪我做個伴!」
此時。
見林捕頭已被嚇得半死,蘇辰才假裝抽出桃木劍,迅速上前,喝道:「孽障,竟敢在貧道面前現身!」
話音未落,桃木劍向張大膽刺去。
既然要演,當然得演全套。
否則林捕頭回去後一旦回味過來,必定會識破這厲鬼是張大膽假扮的。
張大膽立刻領會了蘇辰的意圖,側身躲過劍擊,假意做出要嗜血的樣子。
經過幾輪交手,蘇辰假裝不敵,被張大膽抓住了桃木劍。
他隨即捏了個劍指,輕輕一點「厲鬼」額頭,張大膽便一動不動了。
蘇辰轉頭急切地提醒林捕頭:「還不快跑?愣著幹什麼!」
林捕頭驚魂未定,連連後退幾步。
見「厲鬼」被定住,心神才稍稍安定,掙扎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逃走。
「快追!嚇死這個王八蛋!」
看著林捕頭逃出停屍房,蘇辰示意張大膽去追幾人。
既然決定要給這些不干人事的官差一個教訓,那就一次性將他們嚇得再也不敢胡作非為。
張大膽應聲躍出棺木,嘶吼著,張牙舞爪著,追了上去。
然而在門口,他還摔了一跤,幸虧林捕頭沒看到,要不然就露餡了。
他急忙爬起來,繼續朝林捕頭追去!
回頭看見厲鬼追來,林捕頭更是魂飛天外,慌亂中辨不清方向,跌跌撞撞地向叢林深處狂奔。
張大膽口中依舊悽厲地喊著:「來啊!來啊——」
他可是見過真鬼的人,所以扮起鬼來也是栩栩如生,要不是事先知道是假扮,誰看到都夠喝一壺的了!
他足足追了林捕頭幾百米,才摘下厲鬼面具,臉上洋溢著無比暢快的笑容。
似乎從未如此痛快過,把老婆被殺的事兒都忘得一乾二淨。
「嘿嘿,非嚇死你不可!」
回到停屍房,張大膽依舊春風得意,美滋滋的。
「道長,你可真行,林捕頭這次估計嚇得連親娘都不認得了。」
幾人不知道的事,林捕頭才逃回衙門,當場就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