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哈阿迪的臉色很不好看,憤怒地瞪著姬景昌。
他不明白,自家的爆炎彈明明很可怕,威力很大,這人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
沒看大家都扭過了頭,顯然是被剛才的火光閃花眼了。
「你笑什麼?」
馬哈阿迪是個被寵大的孩子,自然是受不得半點冤枉氣的,於是也不管場合對不對,當場質問。
姬景昌一臉認真:「在下自幼家貧,生於窮鄉僻壤,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焰火,一時情起,按捺不住,故此失態,王子殿下恕罪!但真的好漂釀哦!」
他說完還故意用力鼓了幾下掌,似乎真心讚美這簇絢麗的焰火一般。
旁邊的蕭猛差點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自幼家貧?窮鄉僻壤?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這位五爺說這玩意是焰火……好像倒也沒毛病,大武民間過年必備的二踢腳都比這什麼爆炎彈的動靜大。
馬哈阿迪本欲繼續發火,但是看姬景昌一臉認真的樣子,似乎真的是在說讚美的話,最終張了張嘴,還是決定放過這個胖子了。
他哼了一聲,傲然斜睨了姬景昌一眼,不再說話。
畢竟不是誰都懂他龜茲國神通的,區區一個爆炎彈而已,要是他見到龜茲勇士能十幾個人站在同一匹馬上擺出孔雀開屏的造型,還能穩穩的不掉到地上,只怕這胖子會嚇死。
旁邊的波斯使臣咳嗽一聲,順勢開口:「既然這樣,那我們也展示一下我們波斯火器的威力吧。」
說罷,他招來隨從吩咐了幾句,就見隨從快步而出,不多時院子裡有人搬來一個個裝滿泥土的麻袋,在空地上圍出一個高高的圈,看起來厚實安全。
那隨從接著拿出一個和馬哈阿迪的爆炎彈差不多大小的鐵罐,一樣點燃引線丟入圈中,然後飛快退走。
轟!
一聲巨響,土包中心炸起一團明亮的火光,聲音震耳欲聾,塵土飛揚間圈口的一個土包被震得掉了下來,當即裂開。
馬哈阿迪臉上原本的得意表情有些僵住,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他嘀咕道:「我們的如果填得緊一點也……」
最終他看到那個被炸裂的袋子,還是沒能說下去。
烏賀扎神情不變,但是看得出他對這枚火藥彈的威力很滿意,反正他們大月氏的火藥就做不到。
他看了眼其他人,泥婆羅等小國使臣臉上滿是敬佩與驚懼,他們有火藥,但是沒有這種威力的,於是在看到這個爆炸後都不免想像著若是自家碰上敵人有這種火藥火器會是什麼後果。
烏賀扎看向西遼使臣蕭猛,開口道:「蕭大人,不知可否讓本官開開眼,見識一下大遼火器?」
他知道西遼也是有火器的,而且威力不俗,這次的參議大會說是求購糧草,實則最重要的還是火器火藥。
甸亞大汗在查干嘎圖大敗之後暴怒,已經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擊敗韃靼餘孽,哪怕付出更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所以,既然都準備花錢了,當然是只買最好的。
馬哈阿迪王子在聽到通譯的話後也看向蕭猛,雖然剛才波斯使臣的火器讓他小小驚訝了一下,但他還是不太相信別人家火藥的威力會比他們的強多少,至於那個取笑他的胖子,他更不在意了。
蕭猛卻輕笑一聲:「西廠五爺在此,他那兒好東西多,我西遼便不丟人現眼了。」
烏賀扎一怔,西遼人素來心高氣傲,即便從以前的龐大版圖變成現在龜縮一隅,但依然是不可一世的。
可現在他居然自行退卻,承認別人家的火器比西遼的好?
他轉頭一眼瞥見姬景昌,那位傳說中的黑市五爺,居然還旁若無人的大口啃著羊腿。
馬哈阿迪已經率先笑出了聲:「他?他一個開黑市的,買賣幾個奴隸就算不錯了,也能有火器?只怕他連見都沒見過吧?你們西遼人真是會開玩笑。」
蕭猛的笑容瞬間消去,冷冷道:「本官乃大遼通政參贊,卻不知王子殿下口中的西遼在何處,不如殿下為本官解惑一二?」
通譯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趕緊將話傳了過去。
馬哈阿迪也自知失言,趕緊咳嗽一聲,看向姬景昌轉移話題道:「喂!你!烏大人要看你黑市裡的火器,還不快些拿出來?」
姬景昌瞥了他一眼,轉頭對烏賀扎道:「丞相大人,他冒犯你嘿。」
烏賀扎:「……」
蕭猛淡淡開口:「丞相大人,看來龜茲如今國雄勢大,連大月氏都不放在眼裡了,糧草採買一事還需慎重啊。」
烏賀扎:「……」
他有些納悶,不知道西遼什麼時候和這位黑市五爺關係這麼好了,還是說單純就是蕭猛看馬哈阿迪不順眼,順手聯合五爺懟他幾句?
但眼下正事要緊,他一個老人家,也懶得摻和在其中。
於是他看向姬景昌,面帶微笑:「既如此,不知五掌柜可否讓本相開開眼?」
姬景昌丟下羊腿,胡亂用袖子抹了抹嘴:「行,烏大人都這麼說了,這個面子總是要給的。」
說著他就從袖籠里摸出一個鐵疙瘩,看著比拳頭還小點,遞給身後隨從。
「來吧,展示!」
馬哈阿迪眼睛睜大,失笑出聲:「這么小一個?你不是在開玩笑?」
姬景昌點點頭,對那個土包圈努了努嘴:「那要不你也趴進去試試?」
馬哈阿迪臉一黑,正待回懟,卻見隨從直接越過他面前,同樣點燃引線,遠遠丟進土包圈中,然後迅速退回門後,雙手捂住耳朵。
再看姬景昌和蕭猛也都同樣的動作,雙手捂耳,甚至還伏低了身子。
馬哈阿迪又忍不住嗤笑出聲:「膽子這么小?隔得那麼遠……」
話音未落,就聽土包圈中傳出一聲比剛才波斯使臣那枚的動靜大了好幾倍的巨響。
轟!
一瞬間火光竄起,連面前的桌案都明顯震動了一下,土包堆被猛地炸開,圈口的十幾個袋子全都被掀飛了起來,已經全都破碎得不成樣子。
黃土四散,黑煙和塵灰飛舞,遮天蔽日。
馬哈阿迪的笑容一下子變成了驚恐,腳下一軟坐倒在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