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寧嵩的訓斥,巫風沒有再多說一句,只恭敬地給他倒了一杯酒便退到了一邊,但眼中有道寒芒倏忽一閃,便即刻消失不見。
這次貪狼的損失讓他很憤怒,但是看寧嵩的反應,似乎他並不在意,且另有打算。
他想知道寧嵩到底有什麼打算,準備怎麼做,可是寧嵩並沒有告訴他的意思。
巫風不喜歡這種感覺,但偏偏寧嵩不是一個習慣分享的人,哪怕自己是他的學生。
而且他覺得很可笑,寧嵩明明已經敗過一次,且敗得那麼慘,到底是哪裡來的底氣讓他還能如此自大。
自己不過是順著他的話風故意說了一句自己的火藥存量多,他就又露出了那種目空一切的樣子來了。
不值一提?急什麼?
若是你和我一樣,從交戰的爆炸中看到了大武火器火藥的影子,不知你還會不會繼續如此輕鬆。
再說,如今可延部所用的火藥的出處可都是自己的礦……
他低著頭,從額前垂落的髮絲間悄悄看了一眼寧嵩,又迅速收回目光。
兩軍已經對峙上了,為什麼非要等開春再打?等著甸亞老狗從那什麼西廠黑市買來更多火器,讓這場仗打得更辛苦麼?
姬景文所著的兵書里都說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如今大雪紛飛,豈非正好是奇兵出動之時?
相父,你果然老了。
大戰已啟,你的存在只會拖慢我的腳步,我有我的節奏,可不想始終按你的布置去做。
迂腐的人,還是該早點退出這天下的爭鬥,不然我很難保證自己什麼時候再忍不下你。
畢竟我是要做大汗的人,從我入了可延部的那天起,就已經決定且發誓了的。
巫風現在的所思所想,寧嵩一無所知,他的手指有節奏的在桌上輕輕敲著,眼神悠遠。
他似是無意的喃喃低語:「掌管紅粉的,是曾經的慶王之女,叫姬若菀是麼?」
……
時隔一個半月,來回兩千餘里,林止陌終於從江州返回京城了。
去的時候是十月,現在已經進入了臘月,眼看再過沒多久就又要過年了。
臨近年關,正是大家最忙碌也是最高興的時候,辭舊迎新,尤其是如今的大武,明年必定會更好。
運河碼頭,一艘比尋常商船大了許多的船緩緩靠岸。
林止陌站在船頭,望著遠處巍峨的城牆,心頭開始火熱。
他現在對這個世界越來越有歸屬感了,也已經將京城當做了自己的家,離開那麼久,馬上又能見到他的家人們了。
啊!回來了,真好。
「啊!回來了,真好!」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有點肉麻的聲音,竟然和他的心聲同步了,林止陌側頭,就見徐大春望著城牆,一臉的期待。
徐大春也發現了林止陌在看他,回頭不好意思的說道:「陛下,嘿嘿!我就是想翠翠了。」
林止陌:「……」
徐大春又感慨一聲道:「就是還沒能查出顏貴妃墓的古怪,不甘心啊!」
林止陌本來好好的心情忽然變差了,眼睛也眯了起來。
皇帝想要出趟遠門十分不容易,他為了這次江西之行早就在期待了,想著就算不如上次福建之行那麼熱鬧那麼刺激,但終歸也算微服私訪,能有點不同的體驗。
結果確實見到了不同,去世十年的顏貴妃被山豬叼走了骨頭,這事之中透著那麼股詭異,可偏偏錦衣衛已經全面去查了,卻還是什麼都查不出來。
也就是說這次跑了趟江西,只有寧黛兮是正經祭拜了一下祖先,其他的什麼都沒做成,只碰上一個給他弄了一路沙雕手段的駱巡,最後還畏罪自盡,連問個話都沒來得及。
總之就是,這次的出行很不過癮!
本來林止陌在回來的路上跟小黛黛小熏熏還有師父姐姐時不時打個水戰,已經將這事暫時拋到腦後了,偏偏這會兒被徐大春餵了把狗糧還將這事翻了出來。
林止陌冷笑一聲:「齊王府之事,限你三日之內查清。」
徐大春的表情瞬間凝固:「不是,陛下,你……我……三日?」
林止陌確認:「不錯。」
徐大春只覺自己要裂開了,在江西的時候他已經派人去南陽府了,可是想要查清楚再趕回來稟報,怎麼都要再過個把月才行,而且還未必能查出什麼來。
三天?
不是,我剛才又說啥了,惹得陛下不高興了?
林止陌冷冷瞥了他一眼,補充道:「若是查不出,今年的俸祿你別要了!」
嘭的一聲,船身一震。
徐大春還沒來得及辯解和反抗,船已經靠岸了。
林止陌領著寧安兩女下了船,沒有再理徐大春,因為他已經看到岸上有個人正在向他揮著手迎接他。
傅香彤,就這麼立在寒風中,雖然鼻子都已經凍得通紅,但還是興奮的在等他。
林止陌趕緊過去,心疼的摟住了她,問道:「你怎麼來了?」
他離京之前特地吩咐的,不讓人送和接,沒想到香香還是來了。
傅香彤嘻嘻笑著黏在他懷裡,說道:「我姑姑知道你今日回來,特地讓我來接你過府一敘,快過年了,有些要緊事跟你談,怕再耽擱會來不及。」
「哦哦。」
林止陌點點頭,嬸嬸一般不輕易主動找他,但找他就是有事,於是也不推辭。
他讓一輛車先將寧黛兮安靈熏送回西郊別院,又派人將顧悌貞送回杏林齋,想了想讓戚白薈也先回去休息,一路舟車勞頓,師父也是辛苦了的。
徐大春眼巴巴的看著林止陌,等著他的放假通知,然而沒有。
他麻木地坐上車轅,開始駕車,腦子想著翠翠在家等他的情形,耳中聽到車廂內傳來的肉麻對話。
「呀!這是在大街上,不要……」
「別伸手……」
「唔……別伸舌頭!」
「啊!你又伸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