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納丁陛下可知道魔族中有一種可以自由變換形態的怪物?」
大主教佐弗侖輕聲說道。
瑞納丁手撐在桌面,皺眉聽著他繼續說道。
「我們得到消息魔族軍隊驅趕兩萬名難民衝擊『哈佛之壁』,其中就夾雜著大量的變形怪物。只等我們將它們放進城關後,它們就會在內部讓我們的防線陷入混亂。」
「如果能讓『神之刃』停止運行哪怕一刻鐘,那個『黑色死神』就會有機會徹底令防線癱瘓。」
他抬頭直視瑞納丁四世,眼神開始帶著銳利的光芒。
「我作為該段防線指揮官為什麼不知道這個情報?還是說你們聖一教與阿塞法根本就不信任我們?」
「咚!」
話已經說到了這裡,不由國王更加憤怒起來,而且還拍了桌子。鄰座的一位小國親王趕緊起身拉住了他,並好言安慰。
「抱歉!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大主教在祈光大祭司警告的眼神下,迅速的向對方道了歉,也算暫時壓住了瑞納丁國王的怒火。
「這些難民來自阿塞法王國東部和周邊幾個小國,冒險者公會拼死送來消息時我們時間已經很急迫了。沒有及時告知您完全是我們的失誤,請您原諒。」
聽到解釋和道歉,他再不忿也慢慢坐了下去,但心中仍舊是感到非常介懷。
那場屠殺是在他們國家的士兵眼皮下進行的。物傷其類,事件發生後很多士兵由於極度絕望進行了自殺。光據他統計自己的士兵就自殺了幾十個。
「歐迪公爵是受我請求,才帶著他們家族的遠程部隊來接管防線的。我認為這樣可以令我們的損失達到最小,所以這個責任全部在我。等另一位大主教接管這邊後,我會親自去光明山接受質詢。」
號稱「哈佛之壁」的防線總長一百多公里。它以整座山脈為依託而建造,幾乎動用了整個大陸的各級法師和無法計量的資源。
這裡更是有人類聯軍駐紮幾十萬,魔族大軍根本無法忽視它們從而改道。
所以這裡每日都在經歷著各種強度的戰鬥,每段防線的指揮官們無不擔心魔族會從自己轄區突破從而導致崩盤。
所以不論是士兵還是貴族王室,毫無例外的每日枕戈待旦,神經繃緊到了極致。
本來承諾的每月換防沒等到,反而在戰場上又出現了陌生魔族的身影,這更加在心理上打擊了人類聯軍。
隨著瑞納丁國王的默不作聲,會議室又恢復了沉悶平靜的氣氛。
祈光大祭司知道,作為精神領袖他不能在默不吭聲了。
「諸位,自從魔族又一次悍然發動戰爭侵犯我們的世界之時,我們人類世界已然遭受了極為慘重的損失。無數的城鎮、村莊被他們肆意摧毀,人們則被殘酷的屠殺。」
「好在神早早就降下了旨意讓我們有了提前的準備,這才及時遏制住魔潮的蔓延。」
「但即便如此,提達蘭姆大陸目前也有近十分之一的土地陷入黑暗,許多國家也因此除名絕嗣。」
老頭站起身,往日充滿睿智和善的目光如今也變得凌厲起來。他的聲音也越來越高昂。
「就如同三百年前或更早那樣,這是人類要面對的考驗。神注視著她的孩子,不管五年還是五十年……魔族必定會失敗,魔王必然會被消滅。」
「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團結,團結才能讓人類共同度過災難。咳咳咳……」
老頭平息了一下氣息,他雖然只有一百多歲,還沒有緹娜年紀的四分之一大。但卻已經快活到了人類的極限。
這個魔法世界並非沒有能讓他返老還童的寶物,但他卻固執的認為壽命也是女神賜予的,人不能隨著欲望更改。這種自然而然的理念是他與裁判大祭司最大的不同,也隱隱將聖一教內部分為了兩個派系。
不過魔潮洶湧下,這點分歧根本不算什麼。緹娜也從未將這個孩子天真的理念當做對手來看待。
現在,老人也終究要放下經卷拿起寶劍為人類而戰了。
「在阿塞法中部格海拉城,冒險者公會已經動員了所能動員的所有冒險者。聖一教和法師協會也會為其送上祭司與法師。」
「那些孩子們馬上就會踏上討伐魔王的道路,和千年以來的前輩一樣,以勇者的身份給人類帶來榮光與和平。」
「所以……堅持住,諸位。我們每在這裡牽制住一個魔族,都是為我們增添一份希望。」
「神不會拋棄我們,勇者必定會在黑暗中綻放光芒。那些傳說與詩歌為證,勝利必將屬於我們。」
說到這裡,他已經是一副紅光滿面的模樣了。佐弗侖怕他太激動,連忙攙扶他坐了下來,然後不經意的掃視了在場人員的表情。
受到祈光大祭司鼓勵而興奮的人數很少,大多數人依舊無法改變愁容慘澹的模樣,甚至還有極個別的人嘴角露出了嘲諷的意味。
他們自認為那一瞬間的表情很隱蔽,但卻通通被大主教看在眼裡。
「緹娜閣下說的沒錯,世界需要借著這個機會再度洗牌。這些貴族與王室爛了,擁有力量者也在變質。他們為的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人類整體的存續。」
「看來甄別還是不能停下,如果他們其中有人被黑暗蠱惑,那將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會議暫時結束,眾人現在要迅速回到自己防線上去。
在走廊里,祈光大祭司忽然被窗外的一抹陽光所吸引。那低垂的雲團被撕開了裂口,柔和的光芒如同瀑布一般從中垂落,給一段段城牆和堡壘披上了一層金色。
「嗯?」
看到光芒正在暗自祈禱的佐弗侖忽然感到手掌被拉開,隨後便覺一沉。他看向祈光大祭司,老者將手中的短杖交給了他。
並笑著看向他。
「祈光大人……」
「你能替我掌管三天『神之刃』嗎?」
「……」
「呵呵,不要緊張。」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頭,然後面向窗外,眼中映射著光芒。
「我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來積蓄力量,這期間就由你來主持聖物。害怕嗎?」
佐弗侖緊緊握著短杖,眼神透露著堅定對老者說道。
「不!我感到萬分榮幸。」
老者搖搖頭,苦笑。
「我一輩子在與光對話。緹娜閣下曾說我是個理想主義者,我也曾迷茫過。」
「但我始終認為光明與黑暗都是人類的兩面,若是淳淳教化他們,也許就能免除這施加在我們頭上三百年一次的劫難。」
「可惜……神意難違……」
「這條路我走了,沒走通,也許緹娜閣下是對的。希望日後你們在艱難的歲月里不要忘記初心,要始終相信光,相信神。」
這話有點重,大主教連忙撩開緋袍跪在他的面前。
「提前通知光明山,聖教在此危難之際絕對不能有分歧,我會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為族群做出拼搏。」
「您!?」
佐弗倫抬起頭,吃驚的看著印象里和藹的老者氣息不斷的拔高。滿是滄桑的目光中閃爍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光芒。
「神賜予了我光明通透的體質,如今又出現了第二個,這應該是神已經在召喚我的預示了。」
「我若是見到了神,一定會問一下為什麼給人類降下這充滿苦痛的輪迴。但是首先……那個被稱作『黑色死神』的惡魔我要一起帶走。」
「咕咚……」
大主教咽了口唾沫,他不敢相信如此的話語會從最敬仰神,最尊從光的祈光大祭司嘴中說出來。
老者的眼神望向遠方,輕輕垂下眼皮。
群山之中的巨帳里,趙樂還在毫不知情的在地圖上寫寫畫畫,將自己感知的結果一一在上面做了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