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幽幽,雨水淅淅,江城碼頭一片漆黑,江邊靜得只能聽見雨聲、風聲、微風拂過葉子的聲音。
其實,在浮動的光暈下,藏著很多黑色的暗影,他們藏在水裡、藏在草叢中、藏在陰暗的角落裡。
這些暗影就像靜默的木樁,完全隱入漆黑的夜裡。
只需要一個信號,他們就會撕開身上的偽裝,向敵人發起最猛烈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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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葦盪里的蘆葦長得有一人多高。
夜風輕輕吹拂,白色的蘆絮在月亮的注視下,輕輕飛躍過碼頭,飄過瀾滄江,一直飄到西海的岸邊上.......
茂密的蘆葦盪遮住了聯絡員的視野,讓他無法確認毒牙所在的位置。
蘆葦盪里,毒牙還在跟謝市長扯皮。
毒牙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捂著嘴,低聲說道:「謝市長,你看這樣如何,你們先把遊艇開到北邊倒數第二個燈塔的下面。
等你們的人把遊艇開到指定地點後,就立即離開,遊艇上不許留任何人。
到時候我們的人會先上去檢查,如果你們在遊艇上留了人,那麼我就會廢掉謝承運一條手臂!」
謝之章抿了抿唇,問道:「那你們什麼時候釋放人質?」
毒牙:「等我們坐上遊艇抵達西海後,就會把謝承運放到救生艇上,到時候你們就可以把謝承運接走。」
毒牙眯了眯眼,他現在不想去燈塔了,他擔心大家聚在一起,會被一網打盡。
他現在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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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謝之章聽完毒牙的話,深呼吸了幾口氣。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謝承運在毒牙手裡,他也只能先答應下來。
謝之章攥緊了拳頭,等捉住逃犯之後,他要連本帶利把這筆帳討回來!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們一定按照你說的去做,你千萬不要傷害承運,我要他完完整整地活著回來!」謝之章在心底無奈地嘆了口氣。
毒牙捏著手機,瞥了一眼躺在淤泥裡面的謝承運,「你放心,我毒牙一定說到做到,我們做這一行,最講究的就是信譽!」
謝之章聽完,內心十分無語。
就你們還有信譽可言?
一群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窮凶極惡,絲毫沒有道德底線的逃犯,竟然還敢說自己有信譽。
「哦對了,謝市長,我還要一部手機,你們把手機裝在塑膠袋裡面,然後放到燈塔下面。」毒牙又對著電話補充道。
「好的,我會按照你所說的去做的。」謝之章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然後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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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牙其實留了一個心眼,他故意告訴警方有人在北邊的燈塔上,他想看看警方會不會行動。
如果對方不講武德,他們就會取消交易。
毒牙跟謝之章交流完後,轉頭看向歪嘴,低聲道:
「歪嘴,等會你游到那邊,看看警方會有什麼動靜,如果他們沒有動靜,你就用船上的手機聯繫我。」
毒牙很後悔當初沒有讓歪嘴買手機,不然他們現在也不至於沒有通訊工具。
歪嘴聽完,瞬間懂了毒牙的意思。
歪嘴給毒牙比了一個大拇指,滿臉欽佩道:「還是大哥聰明,這一招玩得妙啊!大哥真是老奸巨猾,真是聰慧過人啊!」
說完,歪嘴笑嘻嘻地看著毒牙,樣子有點憨。
毒牙聽聞,揚了揚眉,然後一巴掌拍到歪嘴的頭上,罵罵咧咧道:「你個傻缺!老奸巨猾是罵人的詞語!」
「啪!」
歪嘴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嗷嗷,好痛....」
歪嘴摸了摸頭,縮著脖子笑嘻嘻道,「嘿嘿......老大咱又不是文化人,你就別跟咱咬文嚼字了........」
隨後,歪嘴看了一眼謝承運,罵罵咧咧道:「你小子給我老實點,不准動什麼歪腦筋,否則我回來,就廢了你!」
歪嘴一邊說,一邊踢了謝承運兩腳。
「砰砰!」
砰砰兩聲過後,謝承運的身上又多了兩個腳印。
「嘶........」
謝承運疼得皺了皺眉。
他一皺眉又牽動了面部的傷口,頓時感覺全身上下針扎一樣疼。
歪嘴每次被毒牙罵之後,都要找謝承運撒氣。
現在謝承運已經成了歪嘴的受氣包,但凡歪嘴心裡有一點不高興,就會把謝承運毒打一遍。
謝承運也是咬著牙,一直在忍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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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位於瀾滄江最南端的燈塔上,幾個黑影趴在黢黑的欄杆上望眼欲穿。
逃犯甲:「真是急死人了,咱們老大怎麼還沒有來啊?這特麼都快九點了,怎麼還沒有到.....」
逃犯乙:「糟糕嘍,咱們老大該不會半路上被條子抓住了吧......」
逃犯丙:「去去去,就你烏鴉嘴,好的不說......盡說壞的。」
逃犯甲:「咱們老大肯定不會有事的,他說不定只是迷路了,咱們再等等吧。」
逃犯乙:「咱們也只有等啊,還能做什麼......」
幾個人趴在漆黑的燈塔上,極目眺望著江面,幾乎是望眼欲穿。
此時,皎潔的圓月掛在天空,朝江面靜靜灑下銀色的光輝。
星星鑲嵌在夜幕上,不停地眨巴著眼睛。
月色下,寬闊的江水靜靜流淌,瀾滄江上的夜景美麗極了。
此情此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句詩。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但是幾個逃犯卻沒有心思欣賞美景,他們只希望能快點看到自家大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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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碼頭岸邊,停著幾艘快艇。
陸野和謝之章坐在船艙里商討著下一步的行動。
謝之章臉色暗沉道:「陸隊長,毒牙讓我們去北邊的燈塔,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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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沈清破譯的暗號,其餘逃犯是藏在最南端的燈塔上的,但是毒牙卻讓他們把遊艇開到北邊的燈塔。
陸野一聽,頓時明白了過來,「毒牙是在試探,他們是故意暴露一個假位置,然後看我們會不會行動,如果我們一旦行動,綁匪很有可能就會撕票。」
謝之章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
緊接著,陸野又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等會先不要行動。
從其他逃犯給毒牙留暗號來看,他們之間應該是沒有聯絡工具的,否則毒牙也不會冒險找我們要手機。
手機是能夠監聽信息的,毒牙不可能不知道。
他要麼是想把我們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逃犯身上,要麼就是想試探一下周圍有多少警力,我們不能上當。」
聽聞,謝之章蹙了蹙眉,「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其餘逃犯的位置,我們已經知道了。」
陸野看著江面沉聲道:「下一步,我們先讓人把遊艇開過去,然後把手機丟到燈塔下方。
等一會,那邊肯定會派人過去,到時候我們盯著傳話的人就行了。
等傳話的人回去報信之後,我們再動手。
到時候燈塔上就只有我們的人了,我們可以輕易把毒牙騙上船,然後直接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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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野的計劃十分周密,可以說是進退有度。
謝之章聽聞,連忙朝陸野豎起一個大拇指:「陸隊長,等一會我們就靠你了,如果能順利救出謝承運,那麼我就欠了你一個大大的人情。」
陸野聽聞擺了擺手:「哎呀,謝伯伯,你千萬不要這麼說,清清在你這裡這麼久,你不是也很照顧她嘛。
況且您跟我大舅舅還是戰友,所以我現在做的這些事情,也是應該的。」
謝之章和陸野淺淺交談了兩句,兩人身後的可雲弱弱道:
「如果有什麼地方,需要我的話,陸隊長你儘管吩咐......」
月光將可雲的小臉照得透亮。也將她琉璃一般的眼眸,照耀得熠熠生輝。
可雲也想儘自己的一份力量幫助謝承運,但是她聽了這麼久,感覺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心裡不免有點沮喪。
沈清經常在電話裡面,跟陸野提及過自己辦公室的幾個下屬。
可雲的性格、為人、擅長什麼,陸野都十分清楚。
陸野給了可雲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道:「可雲,我還真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
可雲一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什麼事情?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會幫忙,我會盡力做到最好!」
陸野招呼可雲附耳過來,然後悄悄說了一段話。
可雲的眼睛越聽越亮,最後,她的眼神里甚至還有一絲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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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的時候,江城的雨已經停了,江面無風,江水沒有任何波瀾,平靜得像一面漆黑的鏡子。
江水悠悠,人心惶惶。
歪嘴水性很好,他一個潛伏就扎進了水裡,然後朝著指定的燈塔游去。
他要在那裡觀察警方的動靜。
歪嘴的嘴裡叼著一根空心的蘆葦管,他能夠通過這根空心的蘆葦管換氣。
歪嘴整個人抱著石頭沉在水裡,江面上只有一根十分不起眼的蘆葦。
如果人們不仔細看,根本不可能發現水下面還藏著一個人。
歪嘴潛伏在水裡,靜靜等待著警方把遊艇開過來。
按照剛才的約定,警方會把遊艇開到指定的燈塔下方,然後留下一部手機。
等遊艇到位之後,警方會乘坐皮筏艇返回,遊艇上是空無一人的狀態。
歪嘴大概在水裡等了十分鐘,然後就聽到了遊艇破開水波的聲音。
不一會,一艘輕快的白色小型遊艇,就朝著歪嘴潛伏的方向趕了過來。
歪嘴露出半個頭,然後藏在浮萍和睡蓮之中。
他這副偽裝的樣子,很難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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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一艘白色的遊艇停到了燈塔的下方,歪嘴潛伏在一旁,然後屏住呼吸查看著遊艇的動靜。
過了一分鐘,有人站到了遊艇上,然後把一個裝在密封塑膠袋裡的手機,丟到了燈塔的下方。
遊艇上的人在做完這一切後,就放下遊艇上的皮筏艇,然後坐了上去,朝著岸邊划去。
歪嘴靜靜注視著那個人的一舉一動。
等到皮筏艇划走很遠之後,歪嘴還是潛伏在水裡,他沒有去撿手機,也沒有上到那個皮筏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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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歪嘴就這樣在水裡泡了十幾分鐘。
等到他確認遊艇上沒有任何響動的時候,才游到了遊艇旁邊,然後輕手輕腳地上了遊艇。
歪嘴手裡拿著槍,他伸著頭往裡面看了看,然後又試探性地丟了幾個石頭進去。
在石頭落地之後,歪嘴還沒有聽到裡面又任何響動。
這下歪嘴的膽子便大了起來,他一手拿著槍,然後警惕地朝著遊艇內部走去。
遊艇的內部構造並不複雜,歪嘴幾個來回就把遊艇的情況摸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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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嘴在遊艇裡面巡視了一圈,發現這的確是一艘空船,之後歪嘴的心才放下來。
隨後,歪嘴撿起了警方丟在塔下的手機,直接毒牙打起了電話:
「老大,你放心吧,這艘遊艇是空的,裡面沒有人,我可以放心地去接兄弟們了。」
其實,毒牙要的手機是給歪嘴用的,他們兩個人之間也要進行聯繫。
就算警方會監聽歪嘴的位置,他們也查不到毒牙在哪,毒牙暫且還是安全的。
毒牙接到歪嘴打來的電話後,連忙詢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把遊艇開過去接他們,我最後再上船。」
為了保險起見,毒牙決定最後一個上船。
只要謝承運在他的手上,他就不用擔心其他事情了。
就算事情有變,只要人質還在他的手上,他就能「挾天子以令諸侯」,就有把握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