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冬夜」的畫一夜之間火了, 除了老同學, 包括一些同行,還有一些昔日高高在上, 將他的畫貶得一文不值的行業老師、鑑定人等等, 都紛紛打來了電話。
有些是恭賀, 有些是遞出了合作意向, 還有些則是想來買畫兒的……
「冬夜」原名魯冬,科班出身的畫家,當年曾是班上最優秀的學生。
但那也只是當年了。
後來他的同學基本都轉了行, 要麼做遊戲畫師去了, 要麼給人畫插圖去了,要麼從事GG行業去了……
只有他還在這個大坑裡掙扎。
就這麼掙扎到了二十八歲,靠著爹媽留的房子,也娶了妻子。
他是個碌碌無為的人。
但世間大部分人都是這樣……魯冬也並不覺得如何沮喪。
直到他的母親病倒了急需做手術, 妻子懷著孕檢查出了子癇,說不清未來會是什麼樣……
魯冬的世界一夜崩潰了。
然後又突然間一夜明亮了。
魯冬抓著手機, 來來回回將熱搜看了很多遍, 記住了「顧雪儀」三個字。
他得去謝謝她!
他得謝謝她救了他們一家!
……
辦公室內,顧雪儀緩緩站起身,問:「宴氏的慈善基金在什麼地方?」
陳於瑾留意到了前一天慈善晚宴的相關新聞, 當然也知道顧雪儀在拍賣會上說的話。
陳於瑾驚訝出聲:「您真的要捐獻出去?」
「嗯, 當然。」
她果然已經不是最初的顧雪儀了。
她雖然享受當下的富貴生活,但對金錢並不那麼看重了。金錢在她眼裡,好像真的成了一個個數字。
陳於瑾微笑了笑, 說:「慈善基金的分公司,並不在這邊。但是您可以跟我來……」
顧雪儀點了下頭,跟著他走了出去。
等顧雪儀再出來的時候,陳於瑾交給了她一枚徽章,和一張證書。
「每個在宴氏捐贈的人都會得到這樣的東西。」
顧雪儀伸手接過來,倒並不在意這些東西的分量。
她想了想,出聲道:「希望這些錢真的用到了該用的地方。」
陳於瑾笑了:「當然,您放心,宴氏的慈善基金可從不是用來洗錢的。」
顧雪儀點了下頭,轉身告辭。
沒一會兒工夫,宴太太來了宴氏大樓,把從拍賣會上賺得的錢全部一次捐到宴家自己的基金會的消息,立刻傳遍了。
「是誰說宴太摳門小氣又拜金的?」
「我真的服氣了,那麼大一筆錢啊啊,說捐就真捐了!」
「不是捐到咱們宴氏嗎?那和沒捐有什麼區別?」
「你懂什麼?這樣捐就是過了明面帳目的啊!你以為說自己私底下偷偷再拿去用,就能拿去用啊……」
宴氏大樓的員工一邊偷偷聊著,一邊還發到了網上。
裴麗馨還指望著網民來斥責顧雪儀去慈善晚宴騙錢,自己卻摳門一毛不拔呢。結果一轉眼,顧雪儀大手筆全捐掉的消息就出來了。
對於宴家來說,這筆錢當然不算什麼,但對於廣大網民來說,這筆錢可真的太多太多了。
【哭了,宴太真是人美心善。】
【人美心善+1,人家有錢歸有錢,但也不是誰都願意一次掏這麼多出來捐獻的啊!畢竟拿這些錢去投資去買樓它不香嗎?】
【最近網上還有發顧雪儀黑料包的?絕了,人一豪門太太,又是協助警方,又是捐錢的。人有什麼黑料?嫁給宴總算黑料嗎?難道不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
……
裴麗馨看著網上的花式誇讚,差點氣死。
顧雪儀拿去捐的錢,那是她的啊!
顧雪儀如非必要,很少會關注微博上的消息。她並不知道網上又在議論自己了。
她從宴氏大樓出來,手機就又響了。
她開始以為又是宴文宏,結果低頭一看,打電話來的卻是宴文姝。
「終於打通了……」宴文姝的聲音有一點哀怨,還有一點嬌氣。她甚至在電話那頭,靠住沙發倒了下去,又拽著自己的頭髮絲扯了扯。
顧雪儀當然知道剛才為什麼打不通。
她輕笑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點撫慰:「嗯,剛才一直占線。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宴文姝撓了撓耳朵,醞釀了半天的情緒,又有點跑遠了,她嘆了口氣,只好收起了那些彩虹屁。
老老實實地說更重要的事:「那天那個畫廊你還記得嗎?」
「嗯,怎麼?」
「我朋友她哥,就那個畫廊老闆,給我打電話了。說是那個畫家冬夜想對你道謝。」
顧雪儀失笑:「我用三千塊買了他的畫,轉手拍賣出九百多萬,他想對我道謝?」
宴文姝連忙說:「他肯定得和你道謝的,他不道謝還算個人嗎?這幅畫成就了他今天的名氣啊!他的畫現在都不知道漲到多少了……」
「把他的聯繫方式留給我。」顧雪儀說。
宴文姝這才訕訕住了嘴:「哦哦,好,我馬上弄到發給你。」
「嗯。」
宴文姝忍不住又笑了下:「那天我真像個傻子。」
她還以為是顧雪儀沒錢買更貴的畫了,原來就是特地用便宜的畫,去套裴麗馨的錢呢。
「比以前聰明多了。」
顧雪儀的口吻雖然平靜,但宴文姝卻一下激動了起來:「是嗎?」
她真的變聰明了嗎?
宴文姝仔仔細細想了想:「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我最近看書了。♪🐠 ❻➈ᔕ𝓗𝓾Ж.c𝕠爪 🏆😾」
她只是想模仿顧雪儀的行為舉止。
她也只是想要,不落在宴文柏的身後。
但是這會兒,宴文姝感覺自己從中嘗到了一點點甜頭。原來讀書真的有用啊!
顧雪儀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是啊。」
讀書哪有那麼快就見了效?
但宴文姝卻需要一些肯定。
宴文姝得了顧雪儀這兩個字,一下翻身爬了起來:「嗯,那我繼續去看書了。」
「好。」
「對了,剛才一直給你打電話的是誰?」
「宴文宏。」
宴文姝僵直了一秒,她咬了咬唇,想說點什麼,但又覺得以自己目前的智商,什麼也說不好。
說了多半顧雪儀也不會信。
她掛斷了電話,同時產生了更濃重的危機感。
不行,我得看書,我得學習!
「……」顧雪儀拿下手機看了一眼。
通話頁面已經消失了。
宴文姝怕宴文宏也是應該的。
她的那點手段在宴文宏面前,實在顯得不值一提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宴文宏的電話很快就又打來了。
「這次等了一個小時……夠久了嗎?」他在電話那頭小心翼翼地問。
顧雪儀:「這次夠久了。下一次不夠。」
「嗯?」宴文宏在那頭怔了下。
顧雪儀的語氣平緩,顯得溫柔,但又有點強勢:「我們來做個約定吧。每打一次電話給我,下一次再打給我就多間隔上半小時。」
宴文宏:「……好。」
「我現在回家。」顧雪儀的口吻變得更溫柔了一點:「要吃糖嗎?」
宴文宏的聲音里這才又帶上了點笑意:「要!」
仿佛小孩子一樣展露出了雀躍的一面。
顧雪儀一邊往超市的方向走,一邊說:「除了糖,還想吃什麼?」
「我也不知道,大嫂看著買吧。大嫂買的我都喜歡。」宴文宏忙不迭地說。
顧雪儀進入超市,看了一眼別人的購物車,然後將那些花花綠綠的圖案記在心裡,也就照著都拿了一些。
等回到家,宴文宏已經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等著了。
顧雪儀讓保鏢將大包小包的零食拎了過去,給宴文宏看了一眼。
宴文宏從來沒吃過這些五花八門的零食,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透露出了驚奇的色彩。
「看完了嗎?」顧雪儀問。
「看完了。」宴文宏抬起頭望著她,仿佛一隻小奶狗。
「看完了那就先收到我的房間,之後如果你按時吃藥,我就會獎勵你一點零食。口味任你自己選。」
宴文宏過去對這些東西一點也不好奇。
他很清楚地知道,這些被稱作垃圾食品的東西,裡面的確談不上一點營養可言。
但現在他的心底卻升起濃濃的期待。
顧雪儀的每一次獎勵,就等同於她的一點喜愛,被發放了出來。
宴文宏用力點了點頭:「我一定會聽話的。」
他們一起用了午餐,又一起用了晚餐。
等顧雪儀去了書房,繼續準備翻資料、看書,消化白天陳於瑾告訴她的東西。
她的手機又響了。
顧雪儀:「……我們都在家裡。」
「可是……隔著很多堵牆啊……」
顧雪儀彎腰掀起一點地毯,踩上去,輕輕跺了下腳:「沒有很多堵,只有一堵。我的書房在你臥室的樓上。你早點休息,別打電話了。」
宴文宏這才低低地應了聲:「哦。」
宴文宏收起手機,忍不住咬了咬指甲,他喉中發出低低的聲音:「不能打電話,不能發簡訊。」
會被討厭的。
宴文宏吸了口氣,抬頭盯住了天花板。
只有一面地板啊……
宴文宏就這麼一直盯著,一直到又在沙發上睡著。
獲得了零食的宴文宏開心得像個孩子,但等顧雪儀第二天起床下樓,在餐廳里見到的,卻是神色冷冷,手捏著一柄餐刀,無意識地將餐盤中的荷包蛋切割成碎末的樣子……
「宴文宏。」顧雪儀叫了一聲。
宴文宏放下餐刀,臉上立刻揚起了笑容:「我剛才想到學校的事,想入神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剛才的樣子看起來很奇怪嗎?」
「不奇怪。」
宴文宏鬆了一口氣,然後皺起眉,不大高興地抱怨道:「學校來電話了,說是讓我們提前返校。」
「兇手抓到了?」顧雪儀拉開椅子坐下。
宴文宏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搖了搖頭:「沒有。」
顧雪儀嗓音微冷:「那他怎麼敢重新恢復上課?」
「說是不能耽誤學習進度。」
顧雪儀沖女傭點了下頭,示意對方將餐盤放下,然後才道:「你足夠聰明了,怎麼會耽誤?」
宴文宏卻眨了下眼,問:「大嫂也覺得我聰明嗎?」
顧雪儀掃了他一眼。
宴文宏抿了下唇,立馬換了句話,笑著說:「我們學校是統一管理的,不分誰更聰明,誰更笨。大家進去了,都一樣受到管制。」
「什麼時候返校?」顧雪儀直接問。
「明天。」
顧雪儀喝了一口豆漿:「好,明天我送你去。」
宴文宏舔了舔牙尖:「嗯!」
很快就到了宴文宏要返校這天。
顧雪儀帶了四個保鏢,她和宴文宏坐前面的車,他們坐後面的車。
等到淮寧中學的大門前,門外已經停了不少車了。
顧雪儀推開車門走下去,粗略掃了一眼,卻感覺到了一種很嚴重的違和感。
在淮寧中學最常出現的關聯詞條里,有「精英教育」「封閉管理」這樣的字眼。
門外的這些人,有穿著光鮮的家長,可也有穿著普通,甚至看上去顯得有些灰頭土臉的家長。他們的孩子看上去也全然不一樣。
前者的孩子打理得很精細,後者的孩子一樣灰頭土臉。
倒並非顧雪儀瞧不上那些家境窘迫的人。
而是她覺得有些奇怪,將兩種截然不同的人集中在一起,是怎麼施行精英教育的呢?
精英教育聽上去,倒更像是富二代的專屬名詞。
顧雪儀輕拍了下宴文宏的肩:「走吧。」
宴文宏盯了盯自己的肩頭,然後才低眉順目地跟了上去。
周圍的人很快注意到了他,都朝他投來了注視的目光,但很快就又挪開了。
學校門口有五大三粗的保安,正在挨個檢查。
「說沒說不許帶手機?」
「沒收!」
「好了,你進去,家長不許進!」
顧雪儀很快就帶著宴文宏到了最前面。
他們從來沒見過顧雪儀,乍然看見這樣的美人出現在這樣的地方,都是一愣。
連保安都愣了一秒,但很快他就沉下臉,凶聲道:「書包放下來,檢查!」
說著不僅去拿宴文宏背後的書包,還伸手去拉扯他身上的校服。
這算什麼學校?
顧雪儀心下忍不住笑了。
黑幫嗎?
顧雪儀伸出了手,拽住了宴文宏的書包帶子,她抬起眼眸,眉眼沉靜美麗,連攥住帶子的手,都是白皙修長,漂亮得驚人的。
她不急不緩地問:「這是幹什麼?」
保安剎那間竟然有一絲心慌。
他很快定了定心神,回頭問:「她在學校登過記嗎?」
「沒有。」
保安頓時如同得了什麼令,抽出了腰間的保安棍:「那你留在外面,不許往裡走了。」
「這算什麼規矩?」顧雪儀輕笑一聲,風姿動人:「我是他的大嫂,我沒有資格送他進學校嗎?」
「我說不許就不許……」
顧雪儀輕嘆了口氣:「那我說要進,非要進呢。」
四個保鏢悄無聲息擠開人流,站在了顧雪儀的身後。
嘿。
難道今天宴太太又要動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差點趕不上,嚇死了。tvt今天更得不多,明天多搞點吧,我是個小廢物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