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君的動作直接,唇瓣覆上去的力度卻是輕柔的。
雙唇相貼,關菡的唇軟軟的,像是q彈的果凍,也許「睡著」之前剛飲過酒水,有些熱,還有些微灼的燙意,合著她呼出來的氣息,酒香混著體香,傅瑜君在第一秒便沉醉進去。
她閉上眼睛,輕輕地吸吮兩下,關菡修長指節微動,呼吸以一種幾乎不可察覺的頻率在加快。
傅瑜君眼皮微闔,越來越著迷,克制不住地輕輕擁住了她。
關菡依舊沒有反應,鼻息漸重。
傅瑜君想啟開她的唇往更深的地方試探,剛有所動作,一陣莊重嚴肅的佛音響起在包廂。
秦意濃實在沒眼看這副亂象,舉起手機,放起了《大悲咒》。
林若寒毫不留情地推開難捨難分的任星月,纏著秦意濃想要寬衣解帶的唐若遙迷瞪著眼站好了,崔佳人給了醉醺醺的文殊嫻胳膊一巴掌,地上歪七豎八的全都消停了。
傅瑜君:「……」
關菡長長的眼睫顫了顫。
傅瑜君當機立斷,將這個深吻繼續下去,濕軟相接,甜滑得像是夏天的冰激凌,關菡狠狠一震,幾乎忍不住睜開眼睛。
不過短短的一秒停留過後,傅瑜君便退了出去,離開之前潤了潤女人的唇瓣。
關菡有些目眩,明明坐在椅子裡卻仿佛飄在天上,過了會兒才平息起伏的心潮,淡然地「醒」了過來。
傅瑜君就站在她面前,坦坦蕩蕩,不遮不掩。
關菡和她平靜地對視了兩秒,旋即鎮定自若地轉頭,看向高舉著手機佛光普照的秦意濃。
唇上還是濕的,被親吻過的地方越來越燙。
關菡抿住唇瓣,卻無法阻止石子落水後,心湖裡一圈一圈盪開的漣漪。
屋裡的人互相醒了醒酒,起身告辭,秦意濃作為東道主,挨個送大家出門,到最後只剩下405幾人,文殊嫻和崔佳人在地上打得不可開交,秦意濃饒有興致地看向傅瑜君和關菡:「你們……一塊走?」
關菡的酒量是跟著秦意濃練出來的,秦意濃再清楚不過,不說千杯不倒,百杯是沒問題的,她又慣來自持,絕不會在外面喝醉,所以剛才那個吻,基本是關菡默許了。
到底發展到什麼地步了?自詡不八卦的秦意濃不好意思問,只好等傅瑜君主動透露給唐若遙,唐若遙再轉告給她。
關菡薄唇微抿。
傅瑜君餘光瞧了眼她,淡淡含笑道:「明天我有通告,關總要陪我趕飛機。」
秦意濃挽唇輕笑:「那就不打擾了。」
傅瑜君折身拿起關菡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小外套,自然地給關菡披在肩頭,關菡側頭,瞥見女人細白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的肩膀上稍稍停頓了片刻,隔著外套的手指仿佛帶著燒灼的熱度。
關菡不動聲色避了避。
傅瑜君收回手,向秦意濃淡笑道:「那我們先走了?」
秦意濃:「請。」
唐若遙的娘家人是另一個待遇,秦意濃一路送到樓梯口,目送兩人背影。傅瑜君回頭向她頷首笑了笑,秦意濃回以淺笑。
傅瑜君和關菡坐車回到定好的酒店。
自從她們倆只剩一層窗戶紙後,訂酒店就不再圖方便只訂套房,而是一人一間。但關菡會送她回房間再離開,既是習慣也是為了安全起見。
今天也是如此。
關菡將傅瑜君送到門口,便轉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關菡。」傅瑜君叫住了她。
關菡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我有事和你說。」
關菡背對著她:「不是要緊事的話,明天再說。」
「我就要現在說。」
熟悉卻陌生的語氣讓關菡神情怔忪片刻,她邁開腳步,不想理會。
背後卻伸出來一隻手,牢牢攫住了她的手腕,接著將她往門裡帶。
關菡可以掙開她的手,也可以用蠻力將她推回去,但她都沒有,她的大腦仿佛失去了對危機的警戒,任由自己回到門裡,跌進了傅瑜君的懷抱,沒有任何反抗。
傅瑜君反手帶上了門,將關菡抵在了門後,兩隻手圈著她的腰。
額頭相抵,鼻尖蹭著鼻尖,流動的時間緩緩地慢了下來,一呼一吸都無比綿長,且富有存在感。
暖熱的氣息撲在臉上,關菡後背緊貼著門板,讓自己儘可能地離傅瑜君遠一些,說不清是想躲開她多一些,還是想躲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傅瑜君抬起手,拇指輕柔地撫在關菡的唇角。
關菡垂眼咬住下唇,呼吸短促。
傅瑜君輕輕地按住她的下唇,將發白的唇瓣從齒尖解救出來,再緩緩下移,挑起她的下巴。
傅瑜君微微偏頭,調整到適合接吻的角度,她的唇幾乎挨著關菡的唇瓣,低低地喃喃道:「你剛才醒著,是不是?」
關菡垂眸不語。
下一秒,傅瑜君的唇再度覆了上來,溫柔地親吻她,爆發的情感湧現出來,盡力地克制中帶著昭然的渴望。
比裝醉的時候更清晰。
關菡偏開腦袋,傅瑜君的吻落在她臉頰。
她乾脆捧起對方的臉,從側臉再吻回來,手指揉捏著她敏感的耳朵,她越靠越近,越貼越緊,兩人重重跳動的心跳聲融合在一起。
關菡緊緊地咬住唇瓣,心口急劇起伏。
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力道輕了推不開,力道重了她怕傷到傅瑜君,同時心裡她不想承認的感情,驅使著她放任自流。
今夜傅瑜君對她做什麼,她大抵都不會反抗。
就當自己是喝多了酒吧。
關菡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不拒絕,不作回應,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樣。
傅瑜君卻只是吻了吻她的頭髮。
她把臉埋進對方的頸窩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開了鉗錮她的手,退開到安全距離。
「坐。」她向關菡示意。
關菡回頭看了眼房門,移步走向沙發。
躲是躲不了一輩子的,那個意料之外的吻促使著她們不得不面臨現實。只是傅瑜君不知道,早在三個月之前,她就得到了心上人的吻。
熱水壺沒有清潔,傅瑜君洗了兩隻杯子,擰開桌上的礦泉水倒了兩杯出來。
關菡捧著水杯,沒有喝。
傅瑜君兩隻手交握在身前,手肘抵在膝蓋上:「我喜歡你,你知道了是嗎?」
關菡沉默了一會兒,點頭。
傅瑜君再問:「我吻你,你沒有拒絕,我可不可以認為你也喜歡我?」
關菡不點頭,不搖頭。
「不確定?」傅瑜君知道應該怎麼和她交流。她躲了這麼久,突然被她叫住開誠布公,心裡肯定一團亂麻,本來就悶,還妄圖她完整陳述,基本不可能。
果然,關菡點頭。
只要不開口,她的心理壓力便沒有那麼大。
「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搖頭。
傅瑜君不意外,溫柔問她:「為什麼?」
關菡指節捏緊了水杯,倏爾鬆懈力道,鼻翼跟著鬆了松,抬眸看她,坦誠道:「我不喜歡花。」
她曾經暗示過傅瑜君,如果傅瑜君真的有那份心計步步為營,她一定在那時就聽懂了自己的意思。
她不喜歡花,排斥戀情,拒絕任何一個人入。侵她的私人領域。
傅瑜君點點頭:「我知道,你是獨身主義。」
關菡的獨身主義不是有些人甚至社會大多數主張的,僅僅是不結婚。多數獨身主義者認為人可以不結婚可以不要孩子,但他們不會牴觸愛情,講究順其自然。
關菡堅持的是不戀愛。無論對方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不喜歡,哪怕是喜歡,都及不上她追求的自由。
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有千萬種生活方式,只要不影響他人和社會,都值得尊重,無所謂哪一種生活方式更高級,更正確。有的人天生就不渴望愛情,凡事以己度人是傲慢的表現。
正因為傅瑜君是懂得尊重的人,所以在聽到她那天的回答後,才越發悵然。
關菡神情柔和了些許,道:「謝謝你的喜歡,但我不能接受。」
傅瑜君苦笑。
關菡又說了句:「你值得更好的人。」
傅瑜君笑道:「你是在給我發好人卡嗎?」
關菡:「你說是就是吧,如果你覺得無法再與我共事,我會向秦總申請,給你換一個經紀人。」
傅瑜君故作輕鬆地說:「別,我覺得你挺好的,做不成情侶還能做朋友嘛。」
關菡定定地看了她幾秒,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關菡放下水杯,道:「我回去了。」
傅瑜君跟著起身:「我送你。」
傅瑜君送她到門口,手握著門把手,擋在她前面,忍不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改變主意,能不能告訴我?」
關菡看著她,心口突如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她沒有見過這樣的傅瑜君,無論是人前還是在自己面前,都不曾這麼卑微。
關菡動了動唇,眼眶微酸,說:「好。」
「謝謝。」傅瑜君慢慢地讓開。
關菡足下不動,對她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
「什麼?」
「初五那天,我送你回家,你睡著以後,我一時衝動偷偷親了你。對不起。」
傅瑜君神情怔愣。
「所以我……」關菡輕輕地呼了口氣,抿唇道,「應該是有一點喜歡你。」她低下頭,說,「對不起。」
喜歡卻辜負,是比不喜歡更傷人的事情。
傅瑜君笑了,笑中含淚:「沒關係。」
關菡不忍見她的眼淚,拉開門匆匆出去了。
傅瑜君背抵著門板,仰起臉,再仰起臉,用力深呼吸,淚水還是不受控制地掉了出來。
***
三日後,秦唐影視。
秦意濃辦公室。
「你要換藝人?」秦意濃震驚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關菡,覺得這齣戲自己徹底看不懂了。殺青宴那天不是還好好地接吻麼,突然來這麼一出?
「理由呢?」秦意濃問。
關菡道:「性格不合。」
秦意濃道:「你當你是在相親呢?都快兩年了,該不合早不合了,今天才不合?說實話。」
「好。」關菡抬起頭,直視著秦意濃,「秦總一開始為什麼要讓我帶傅瑜君?」
秦意濃低頭去擺弄鋼筆:「這個事吧,它……」
關菡打斷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傅瑜君喜歡我?」
「……」
「你們倆串通好的。」
秦意濃清了清嗓子,想為自己解釋一下,關菡緊接著道:「我沒有怪您的意思,只是既然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現在糾正還不晚。」
「糾正?」
「給她換個經紀人。」
「你們倆共同的意思?怎麼不見她來和我說。」
「……是我自己的請求。」
「她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
秦意濃將鋼筆蓋合攏,「咔」的一聲,嗤道:「合著你們倆鬧矛盾,拿我當替罪羊呢?」秦意濃說,「我不管,你倆商量出結果,一塊兒來找我,我貿然決定,唐若遙怪我怎麼辦?」
關菡心說遙小姐都把你寵成那樣了,捨得怪你?
但秦意濃執意用唐若遙當擋箭牌,關菡也沒辦法。讓她和傅瑜君直說,她實在沒那個勇氣。窗戶紙捅破以後,傅瑜君徹底變成了傅瑜君,溫良守禮,進退有度,絕不逾矩。
她已經做到了能夠做到的最好,關菡不能也不忍再趕盡殺絕。
傅瑜君沉澱了近兩年,決定復出重新接戲,關菡手裡攢了一大堆劇本,初步篩選以後交到她手上。
「劇本。」
「謝謝。」傅瑜君眼神示意助理艾雅將劇本抱好,道,「一周之後給你答覆。」
「行。」
傅瑜君起身離開辦公室,腳步沒有絲毫停留。
關菡在公司待到了下班,拿起放在辦公桌上的車鑰匙,手指一帶,感覺刮過了什麼,餘光里一閃。她攤開掌心,端詳鑰匙扣上掛著的銀色獨角獸。
獨角獸少了一隻眼睛。
它原本的眼睛是兩顆晶藍的水鑽,現在只剩下一顆。
關菡立刻四下尋找。
桌上的文件被堆在椅子上,桌子周圍一一找過,最後關菡把沉重的辦公桌搬開,在滿是灰塵的桌底找到了滾得髒兮兮的水鑽。
她找了個防水袋裝起來,放進了衣兜里。
回家以後,關菡對著房間書桌的檯燈,用鑷子和膠水仔細地粘好。過後她將獨角獸從鑰匙扣上摘下來,拉開抽屜,放進角落,回頭卻見床頭和獨角獸擺在一起的兔子玩偶。
關菡:「……」
床上的玩偶、電腦的藍牙音箱、滑鼠、滑鼠墊,窗沿擺放的多肉、仙人球,衣櫃裡的睡衣、聯名款t恤,洗完澡後包頭的速干考拉浴帽……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傅瑜君給她買的東西要是全收起來的話,她房間裡二分之一都要空了。
……慢慢再換掉吧。
關菡想上微博小號吐個槽,發現自己的微博里一大半都是傅瑜君。
@不知道起什麼名字這樣能註冊嗎:
【唉】
把姐姐放進特別關注的關荷評論:【怎麼了?】
關菡:【沒事】
她強迫自己工作了兩小時,手機設定的提醒跳出通知欄:有更新。
原來是寫同人的「為愛發電lf」向關菡幽怨地提了幾次,希望她能記得及時追更,關菡就設定了每周提醒。點進老福特之前,關菡覺得就算今天再甜,自己都沒辦法土撥鼠叫了。
五分鐘後,看完更新的關菡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從天而降的刀子雨把她一顆心戳得稀巴爛。
魔鬼嗎?號稱小甜餅的太太為什麼突然開虐?
關菡抽了張紙巾擦眼淚。
秦唐是真:【太太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為愛發電lf回復她:【失戀了】
秦唐是真:【抱抱】
為愛發電lf:【抱抱】
傅瑜君仰躺在客廳的沙發里,長腿一直伸到外面,茶几上亮著的筆記本屏幕上是一個密密麻麻的文檔,光標一下一下地閃著。
她機械地重複刷後台的操作,關菡大概去忙了,沒有再回復。
傅瑜君點開關菡的微-信。
關菡剛回復完一個人的消息,看到列表里傅瑜君的對話框,習慣性點了進去,她瞳孔驀地一縮。
對話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關菡手指一動不動,看著跳出來又消失,消失又跳出來,循環不斷的正在輸入中。
她坐得頸脖酸僵,傅瑜君停了,一個字也沒發過來。
關菡點了一下對話框,在鍵盤上打字,一句話沒打完,傅瑜君的消息秒到:【我在看劇本了】
關菡刪掉重新打字:【我剛好想問這個】
傅瑜君:【那本都市背景的xx和帶玄幻元素的xx都拒了吧】
【好】
【打遊戲嗎?我想放鬆一下】
【好】
雙排吃雞,傅瑜君的技術依舊過硬,只是耳機里分外安靜,傅瑜君只在她被人幹掉以後,和以前一樣問了坐標,過來給她報仇。
但對方有一整支小隊,她被圍攻了,幹掉三個人以後也掛了。
兩個人畫面都灰了,傅瑜君按住一邊藍牙耳機,道:「觀戰還是退出?」
關菡聽她聲音聽得很仔細,一個字一個字地回味過,方說:「退吧。」
兩人沉默地排了幾局,勝負各半,沉默地打字互道晚安,下線。
傅瑜君靠在床頭,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攤牌後,她說可以做朋友時關菡不置可否的笑容。分手後不可以做朋友,告白失敗後同樣做不回朋友。
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把關菡當成朋友。
要麼她們成為戀人,要麼變成陌路。
一切還沒有結束。
起碼她知道對方有一點喜歡她了,是愛情的喜歡,不是媽媽對女兒,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如果她願意,她有一百種方法讓關菡和她在一起,不管她是不是心甘情願。但她不想強人所難,她想給她選擇的機會。
她當然不會試圖摘月,她要月亮奔她而來。[注]
傅瑜君放下手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新的一天。
關菡把兔子玩偶收進了柜子,抱著獨角獸失眠到凌晨三點。
傅瑜君最近不常來公司,要麼在家窩著,要麼出去跑通告,前線粉絲們都察覺到了兩人關係的變化,唯粉在群里慶祝,自家藝人終於和經紀人解綁了,更加坐實了經紀人是故意捆綁吸血。
尤其是傅瑜君沉寂兩年後重新接了電視劇,讓粉絲們義憤填膺,就是因為這個垃圾經紀人,所以才害得她們愛豆兩年沒有戲拍,只能去演話劇,一時之間口誅筆伐,粉絲齊齊涌到秦唐影視的官博下貼大字報,除了一如既往地要求公司對傅瑜君好點以外,一致請求更換經紀人。
關菡順水推舟問傅瑜君:「你的意思呢?如果你也有這個意向的話,我會向秦總提。」
傅瑜君淺淺一笑,悠然道:「換經紀人是不可能換經紀人的,我和你合作都有默契了,為什麼要換經紀人?」她坐在關菡對面的沙發上,兩指按在太陽穴上,唔了聲,道:「關總是不是想問我這個問題很久了?」
關菡從不說謊,於是默認。
傅瑜君:「不是說好當朋友的嗎?你放心,我已經收起不應該的心思了,不會再……覬覦你。」
關菡抬起眼瞼。
傅瑜君懶散地靠在沙發里,目光打趣,神態輕鬆,好像真的耿耿於懷的人就只有關菡而已。
關菡抿了抿唇,說:「這樣很好。」
傅瑜君表情誠摯,說:「我非常信任關總的工作能力,希望關總也可以相信我。」她沖她眨了眨眼。
關菡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當然。」關菡靜了兩秒鐘,說道。
「合作愉快。」傅瑜君伸出手,手指修長漂亮。
「合作愉快。」
兩隻手握在一起,一觸即放。
關菡有點兒晃神。
怎麼突然這樣了?
傅瑜君已經跳到下一個話題:「我下個月進組,你陪我一塊去嗎?如果你有事的話就算了,我可以單獨請導演他們吃飯,我認識編劇。」
主演請吃飯是不成文的規矩,到一個地方總得互相熟悉。
別說關菡在之前一直把她當藝人小寶寶,於情於理這種場合她都要陪傅瑜君一塊,還要幫著她在劇組和其他人打好關係。
關菡道:「我和你一起去。」
傅瑜君拉過關菡的手,語氣上揚道:「謝謝你啦。」
關菡不自在地蜷了蜷指節,沒有抽回來。
傅瑜君神色坦蕩,再正常不過的感謝行為,自己斤斤計較,反而顯得她心裡有鬼似的。
她心裡確實有鬼,傅瑜君想把她心裡的鬼勾出來。
距進組前半個月,傅瑜君和室友聚了一次,有文殊嫻在場,她們宿舍聚在一起,少不得群魔亂舞。
關菡在家收拾房間,傅瑜君買的東西基本都替換完了,用一個大箱子裝著,沒丟,就一直放在角落裡。
她數次端起窗沿那盆多肉,扔了吧太可惜,送人的話她不高興,到現在還在家,難道要等它自己長死麼?
關菡正煩惱,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來電顯示:傅瑜君。
關菡盯著這個名字愣了會兒,方接起來:「餵。」
「是關菡嗎?」說話的卻不是傅瑜君。
關菡聽出那人的聲音:「崔小姐?」
崔佳人忙應道:「是我。」
「有事嗎?」關菡道。你怎麼拿著傅瑜君的手機?
崔佳人說:「老傅親喝醉了。」
關菡:「……」似乎是崔佳人將手機靠近傅瑜君,聽筒里頓時響起傅瑜君含糊的囈語,好像在念詩?
崔佳人道:「唐唐被秦總接走了,小文打電話給她媽了,也把她接走了。我男朋友也馬上過來。老傅的家人都不在首都,她信得過的朋友就我們幾個人……」
關菡截口打斷她:「地址給我。」
「哦好,我們在……」崔佳人報了地址給她。
關菡出了門才發現自己外套沒穿,懶得回去拿,馬不停蹄開車趕往目的地。
包廂里,傅瑜君拿起一瓶啤酒,仰脖往下灌,放下酒瓶時滿臉酡紅。
「夠不夠醉?」她問崔佳人,眼神微醺。
崔佳人:「夠了夠了。」
傅瑜君站起來,走了條直線,說:「不夠。」
她再灌下兩瓶,打了個酒嗝,一站起來天旋地轉,撐著崔佳人的胳膊緩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東西,她試著走了兩步,走成了s型。
「夠了。」她讓崔佳人扶她回沙發躺著。
崔佳人一邊用紙巾給她擦流到脖子裡的啤酒,一邊槽道:「你這也太拼了。」
傅瑜君擺擺手,低笑一聲。
「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崔佳人問她,「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傅瑜君合著眼:「沒有,你看著我點,別讓我睡著了。」
「行。」
二十分鐘後,關菡到了。
崔佳人湊到傅瑜君耳邊將她喊醒,起身去開門。
關菡像是一路疾走過來的,臉頰微微泛紅,氣息有些凌亂,向崔佳人匆匆一點頭,便越過她走向裡面的沙發,傅瑜君一隻手自然垂落在沙發邊緣,手邊還有一個空的啤酒瓶。
關菡小力推了推傅瑜君的肩膀,柔聲道:「醒醒。」
傅瑜君朦朦朧朧地睜開醉眼,道:「關總,你怎麼來了?」
關菡忽略稱呼帶來的不悅,扶她坐起來,說:「送你回家,能走路嗎?」
「能。」傅瑜君借力站起來,左腳絆右腳,整個人往前一撲。
「!!!」關菡及時將她撈回來,扣進自己懷裡。
傅瑜君:「不好意思。」她去扶旁邊的牆,想讓自己不依靠她而站穩。
這祖宗。
關菡牢牢控住她,不讓她亂動,圈緊她的腰,向崔佳人道:「我送她回家。」
崔佳人:「我和你一塊送她下去。」
關菡剛想說不用,崔佳人喊了聲「老傅,到我這來」,傅瑜君便果斷拋棄關菡,掙開她的胳膊,一頭栽進崔佳人懷裡。
崔佳人將她扶穩了,說:「我們走吧。」
關菡手上一空,心裡也跟著一空。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說,不會追妻火葬場,因為只是兩個人不同觀念的碰撞
勞動節快樂,本章留言抽66個紅包——
注釋的分割線——
[注]:「我當然不會試圖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來。」——奧黛麗·赫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