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術抬起頭來,見皇上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向來精於算計的皇上,怎能容忍他的兒子一直惦記著他的皇位呢。
所以皇上保住凌蒼的太子之位,又放縱他和母后肆無忌憚地爭搶、算計。
仔細思量,都是帝王之術,權宜之計。
凌術心底升起幾分失望和怨恨,清冷俊秀的臉上卻不顯半分,反而多了幾分熱切。
將一個得到皇上信任和鉛偏愛的皇子演得入木三分。
「兒臣明白父皇的苦心,一定不會讓父皇失望。」
話音落下,凌術已然向皇上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皇上眼底難得露出滿意之色,淡淡然地擺手,道:「你明白就好,凡事也該清醒一些,關心則亂,帝王卻不該發生這種情況。」
「是。」
……
京城中,人人各懷鬼胎,而江南大雨不斷,連下三天三夜,終於停了。
湛藍的天空漂浮著幾朵潔白無瑕的雲,清風吹拂,帶來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溶月忙不迭地為幾個受傷的男子處理傷口,他們皆是挖渠引水的壯丁,都希望儘快解決江南水患,他們的家人也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好在孟行止的圖紙十分精確,並未帶來什麼巨大危險。
他們的傷源自於用力過度,一不小心,被山石砸到了。
她動作很快,為幾人包紮好傷口後,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湛藍的天空。
雨停了,大家的希望也來了。
溶月勾起殷紅的唇角,澄澈明媚的眼眸越發明亮。
「溶月醫術精湛,卻把心思放在這些人身上,有點浪費你的精力了。」
凌蒼慢騰騰地來到溶月跟前,那雙凌厲陰鷙的眼睛裡含著笑,直直地盯著她。
腦海中悄然浮現出凌蒼試圖對她下手的畫面,溶月頓時感到頭皮發麻,纖細雪白的手臂上冒出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太子殿下說笑了。」
她佯裝若無其事,恭敬地向凌蒼行了一禮,「殿下心懷天下百姓,還親自監工,解決水患,讓無數百姓得以安居樂業,溶月只是向殿下學習,願意為大家盡一份力。」
此話一出,凌蒼忽而嗤笑一聲,手中長扇輕輕敲打著溶月的肩膀,道:「溶月,你這張小嘴啊,最會花言巧語騙孤,若孤整日沉迷於你的甜言蜜語,怕是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輕飄飄的一番話,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溶月的心上。
她還以為凌蒼就喜歡聽這些好聽話呢。
現在不上套了,笑眯眯地盯著她,就像毒蛇盯上他的獵物,隨時準備露出自己的毒牙。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巴掌大的小臉微微泛白。
凌蒼將她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大夫,縱使孟行止再三維護,也不可能將她護得密不透風。
機會,總會有的。
在孟行止大步上前之際,他方才漫不經心地收回目光。
「太子殿下,水渠已經完全疏通,洪水很快就會徹底退散,未來幾年,江南都不會再發生水患。」
孟行止微微弓著腰,神態間儘是淡然。
於所有人而言,這都是個好消息。
凌蒼興奮地舔舐著唇角,略顯陰沉的目光停留在溶月精緻俏麗的小臉上,笑道:「如此甚好,孤相信長寧侯的能力,一定沒問題,接下來,就該處置那些膽大包天之人了。」
此話一出,所剩不多的幾個眠城地方官在大牢中狠狠打了個噴嚏,莫名感覺後背發冷。
翌日,凌蒼和孟行止聯手,大刀闊斧地調查了所有江南地方官員。
一時間,江南人心惶惶,不敢行差踏錯半步。
而那塊離奇出現的巨石也被孟行止派人押送回京,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皇上迫不及待地想要利用皇后母族洗清上位者不仁的流言蜚語,故而京城中也是風聲鶴唳。
忙了小半月,溶月和方神醫、安婆婆聯手治好了江南最後一批感染瘟疫的人,還改良了藥方,減輕病人服藥後的痛苦的同時,還能減少藥物留下的不良反應。
溶月忙得腳不沾地,與孟行止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
但慶幸的是,見到凌蒼的時間也少之又少。
這日,烈日高照,毫無遮擋的庭院裡,如同被炭火炙烤,熱得人心慌意亂。
加之前些日子接連下雨,地面濕噠噠的,熱氣蒸騰,整片大地就像在蒸籠之中,悶熱無比。
溶月換了一身青色的單薄衣衫,熬了一大鍋清熱解暑的甜湯,又放在井裡冰了冰,待孟行止他們回來後,便能喝上一碗,解解暑。
然,她左等右等,沒等到孟行止的身影,凌蒼卻帶著人回來了。
他穿著一身黑色繡金袍子,腳踏黑靴,一張白生生的臉上掛著幾分淺笑。
「溶月,今日又準備了什麼?」
他目光落到溶月手中的白瓷小碗上,冰冰涼的小碗冒著涼氣兒,看著格外舒服。
她對孟行止才是真的用心,整日準備各種湯湯水水,開胃小食,還要為那些生病的窮苦百姓免費看診,忙得團團轉。
在來江南的路上,她嘴甜的很,對他卻沒那麼用心。
凌蒼心底湧起一陣酸味,亦盤算著,何時能解決了孟行止這個礙眼的傢伙。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要孟行止將凌術除掉。
巨石已經押送至京城,無數百姓虔誠跪拜,求高高在上的父皇嚴加懲罰那些害了江南百姓的貪官污吏。
就連皇后的父兄都沒能倖免,被打入大牢,聽候發落。
至於皇后,整日閉門不出,聽說是病倒了。
每想到皇后衣著華麗,端著高高在上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他心底的怨恨便如同春日的野草,瘋狂地生長著,將他所有理智、冷靜都淹沒得密不透風。
「溶月準備了解暑的甜湯,殿下嘗嘗?」
溶月溫柔綿軟的聲音清晰地鑽進凌蒼的耳中,將他的理智拉了回來。
抬眸間,他便對上溶月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唇角悄然勾起一抹明朗的笑容。
「孤就厚著臉皮嘗嘗溶月的手藝,若合胃口,你可要多做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