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侯府。
孟行止面色平靜地看著陳氏所住的庭院被燒得焦黑一片。
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被下人抬出來。
冰冷的目光從焦黑的屍體上掠過,下一刻,他便親自來到屍體旁,仔細看了看,並未發現任何不妥。
可他心中,隱隱生出幾分不安。
溶月站在燒得焦黑的庭院門口,將裡面的全貌看得一清二楚。
回眸看去,孟行止正審視著陳氏的屍體,認真仔細,不敢有任何遺漏。
此刻,她靜靜等待了許多個日夜的陳氏的下場,終於成為了現實。
為了給姐姐報仇,她在侯府中謹小慎微,做小伏低,卻還是被人視為眼中釘,過得舉步維艱。
刻意為難她的杜嬤嬤已死,嫣紅已死,陳氏如今也死了。
她在侯府的生活,總算沒有以前那般艱辛了。
心底莫名湧出的酸澀密密麻麻地纏繞在心上,就連嗓子眼裡都湧出陣陣苦澀。
「夫人突遭大難,死於這場火災。」孟行止冰冷無瀾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將她的思緒拉扯回來。
忽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在耳畔響起,她回過頭去,孟行易不知何時過來的,雙腿受傷的他死死盯著只剩下殘垣斷壁的庭院,雙手不斷在地上抓撓。
「母親,母親!」
他吼得撕心裂肺,向來不務正業的他,忽而意識到,從今日起,怕是無人能為他在侯府籌謀了。
「孟行止,是不是你!」
孟行易怨毒地看向孟行止,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恨不得將孟行止除之而後快。
孟行止雙手負於身後,狹長鳳眸微微上挑,帶著幾分看穿他心思的冷冽,「證據呢?」
輕飄飄的一句話,狠狠戳中了孟行易的心臟,叫他後悔不已,痛不欲生。
是啊,在偌大的長寧侯府,孟行止才是長寧侯,是這兒的主人。
而他在侯府的地位,皆是他娘為他精心籌劃多年而來。
時至今日,他娘已死,若他再不務正業,恐怕遲早會被孟行止除之後快。
當年就應該讓娘將孟行止這個賤種毒死!
孟行易雙手狠狠在地上抓撓,指甲翻起,在地上留下一片片血跡,看著觸目驚心。
府中下人見他兇狠的眼神猶如一條瘋狗,恐怕逮誰咬誰,他們誰都不敢靠近。
孟行止淡漠地掃了他一眼,語氣低沉凜冽:「以後再無人幫你收拾爛攤子了,再想做點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最好考慮清楚,否則……」
銳利如刀的眼神從孟行易身上掠過,無形中散發的凜冽氣息讓孟行易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孟行易心底驟然湧起驚濤駭浪,在對上孟行止冷冽的眼神時,竟不受控制地想起曾經他做過的傷天害理之事。
樁樁件件,他根本數不清了。
不行,他沒有娘撐腰,就得找另一個人撐腰。
「我定當謹記大哥的教誨,安分守己,不讓大哥你失望。」
孟行易垂下他高傲的頭顱,目光晦暗地看著滿是血紅抓痕的地面,口腔里的軟肉早已被他咬的血肉模糊,瀰漫著淡淡的鐵鏽味。
孟行止從他身側離開時,他死死盯著孟行止不染塵埃的鞋,心底,悄然生出幾分要跟孟行止爭個高下的想法。
溶月向孟行易福了福身子,凜冽眸光從孟行易身上掠過,便步履匆忙地跟上孟行止的腳步。
接下來的一陣時日,侯府都風平浪靜。
唯獨陳家放心不下孟行易這個紈絝子弟,特意派了一個嬤嬤來長寧侯府伺候孟行易。
而孟行止,還在孜孜不倦地為陸平墨尋找可以解毒的神醫。
溶月每日盡心盡力地伺候孟行止,心裡卻惦記著孟行易手中的荷包。
若找不回來,怕是被陳家的人發現後,徹查到底,她就沒機會看著孟行易死了。
糾結了大半日,待孟行止回府讓她前去伺候時,她咬了咬牙,跟孟行止坦白道:「侯爺,可否需要派人去探望二爺?」
孟行止眸光微微一凜,抬手示意,讓長風退下。
他坐在椅子上,眸光透著凜冽,似乎要將溶月的心思都看透。
溶月微微垂下眼眸,小心翼翼地說道:「奴婢……奴婢有一東西在他手中,若不拿回來,在被陳家的人發現,奴婢怕是不能伺候侯爺了。」
話音落下,她悄然抬起眼眸,巴巴地望著孟行止。
泛著水光的眼眸中帶著幾分期待和試探,如同一片羽毛,輕輕從孟行止的心尖划過,勾起一絲絲欲色。
他眉梢輕輕挑起,眼眸中映著她那張精緻如畫的小臉,道:「不怕陳家的人發現你有問題,將你當場打死?」
曾經生死一線的畫面忽而在腦海中浮現,溶月輕咬紅唇,隨即眸底泛起一抹清淺笑意:「奴婢不怕,這不是有侯爺嘛。」
她能夠憑藉一己之力,算計孟行易,斷了他的雙腿,固然大快人心。
可時至今日,她在孟行止手下也明白了一事,若有人能幫她一把,也是她的能耐。
畢竟,不是誰都能讓孟行止為之撐腰做主的。
溶月想罷,清澈的眼眸中泛起明媚如春的笑意,並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荷包,送到孟行止眼前。
孟行止目光落在荷包上,淡淡的藥草香撲面而來。
他挑眉,語氣略顯凜冽:「故技重施?本侯可跟你無冤無仇。」
聽出他話里的懷疑,溶月也不惱。
這廝向來傲嬌,加上孟行易的前車之鑑,定然要嗆她幾句。
可眼下需要孟行止略幫小忙,她自然要放好心態,好生哄著孟行止,讓他高興。
想罷,她放軟聲音,解釋道:「奴婢前些日子瞧見侯爺睡不安穩,面帶疲色,應是近日瑣事太多,令侯爺憂心了,奴婢就托人帶了些寧神靜心的藥草,裝在荷包里。」
孟行止眸光從她露出的纖細脖頸上掠過,見她溫聲細語地向他解釋,心中已然舒坦了不少。
小狐狸知道關心他睡得好不好了,看來是真對他有幾分好了。
不枉他護著點。
不過她夜裡不是哭著求著說累了,怎麼還有心思看他睡得好不好?
喋喋不休的溶月尚未反應過來,滾燙的雙手便掐著她的腰。
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