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挫敗
吳司倉府邸。
此時,王忠嗣的兵士已經將吳司倉府邸團團包圍,吳司倉的家人和僕人們被全部趕到西邊角落圈禁起來。
領頭圍府的張都尉給李琩解釋道:「壽王殿下,這幾日末將一直跟著吳司倉,昨日白天,吳司倉去了皇甫惟明府邸一趟,回來之後,就進了他的房間,之後一直沒出來過,今日王將軍帶人來拿,我等衝進房間卻空無一人。」
張都尉一邊說,一邊前面帶路,將李琩他們帶到吳司倉的房間。
李琩看了一眼房間的情況,地上有散落的書籍,這些書有儒家典籍,有道家典籍,除此之外,還有《孝經》,是李隆基注釋的版本,還有《瑤山往則》與《維城前軌》,這是裴光庭獻給李隆基的,李隆基要求太子,諸王各存一本。
作為一個邊境之地的司倉,存了這些書,可見其人同朝中皇子的關係匪淺。
散落的書籍旁邊,有好幾根粗壯的蠟燭,已經燃得只剩下一點,另一側有一塊黑色的皮革。
李琩撿起黑色的皮革,看了半天,看不出啥,轉身正想問王忠嗣他們,楊玉環卻主動說道:「這是羊皮革,民間的藝人常把皮革製作成這種模樣,用來演皮影戲,臣妾幼時在蜀州,但凡遇到這類戲法,都想去瞧瞧。」
「皮影戲?」
李琩若有所思,再度環視房間,發現房間裡側牆壁上方有一個小洞。
李琩大致明白怎麼回事了,問張都尉道:「你怎麼確定吳司倉一直在房間裡?」
張都尉道:「末將在對面屋頂監視,他房中一直有人影。」
「所以只是人影,並沒有見到真人,對嗎?」
「回殿下,的確如此。」
「那就對了,」李琩思索道,「那只是類似於一個皮影戲的假象。」
楊玉環聞言,恍然大悟,道:「他在屋裡布置了一個皮影戲法,作出影子假象,假裝一直在,其實他根本不在房間。」
李琩點點頭,道:「不錯,他很早就已經離開了房間。」
說著將皮革遞給王忠嗣。
王忠嗣接過皮革,看了又看,想了又想,道:「這吳司倉倒也聰明,臣竟然完全沒看出來,如果他很早就離開了,那他……知道我們派人盯著他。」
「他應該知道。」李琩走出房間,看了一眼西邊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吳司倉的家人和僕人,接著道:「他一開始就知道。宴席那天,從他為崔充說話開始,他就知道我們會懷疑他,他就料想好了這一切。」
王忠嗣跟了出來,嘆息道:「有如此智慧,若用在家國天下之事上,必定有所建樹,可惜……」
一陣嘆息後,王忠嗣又道:「殿下,臣之前拿到的帳本,都是做過假的,臣現在還沒找到有他們貪墨一事的帳本,這吳司倉會不會帶著帳本跑了?」
「不會。」李琩搖頭,「如果他們貪墨的帳本真在他手裡,他不會逃,因為他逃了反而坐實了他的罪名。相反他若不逃,只要扛過審問,就能相安無事。但他逃了,恰恰說明帳本不在他手裡,甚至,他還懷疑帳本被我們找到了。」
「被我們找到了?」王忠嗣一臉疑惑。
李琩提醒道:「目前,我們接觸的人就這麼幾個,王將軍好好想想。」
李琩說完,笑了笑,轉對楊玉環道:「娘子,沒想到你對這些戲法還有了解。」
楊玉環也不謙虛,笑道:「臣妾一向愛這些有趣的東西。有關皮影戲,臣妾還有了解,它起源於北方,但我朝目前皮影戲表演最好的人,在韶州一帶,特別是曲江。看這個羊皮革的製作手法,便是出自曲江一帶。」
「韶州曲江?」
李琩一怔。
韶州曲江是張九齡的故鄉,難道說?
李琩正思考著,突然一兵士來報:「壽王殿下,王將軍,牛公派人來協助查案。」
「哦?」
李琩聞言微驚。
這兵士所說的牛公,便是現在的河西節度使牛仙客。
牛仙客和現在的宰相張九齡有嫌隙,和李林甫則有些交情。
鳳林縣受災,所調的賑災糧便是河西所來。
李琩想到了什麼。
按照歷史發展,今年侍中裴耀卿為尚書左丞相,中書令張九齡為尚書右丞相,都罷免參知政事。兵部尚書李林甫兼任中書令,河西節度使牛仙客調入長安,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之前刺殺他的人,還有陳五郎此案,現在涉及的人,吳司倉、皇甫惟明都指向李亨一方。
所以李琩之前一直以為,這事查下去,也查不到李瑛頭上,更查不到張九齡頭上。
只要查不到張九齡頭上,他又叮囑過他母親,不要和李林甫聯手,這樣,張九齡就能繼續做參知政事,李林甫和牛仙客也升不了官。
他以為,歷史將從他這裡分叉了。
可是現在看來,宋司田給王忠嗣的供詞透著一股邪氣,吳司倉逃跑用的皮革也不對勁。
還有,按照李隆基的用人哲學,杜希望是一個明哲保身之人,王忠嗣算是李隆基的人,皇甫惟明是李亨的人,那太子和張九齡的人呢?
如果說,之前刺殺他的人說了謊,而宋司田和吳司倉的底層關係,不像表面這麼簡單,他們是太子和張九齡的人,那這事捅到底,
張九齡的參知政事就完了!
李琩明白了,心道:「原來李隆基任命我為黜陟使,也有他自己的打算。他知道這事換別人查,要是查到太子和張九齡所用之人的身上,必定會留一手,所以他想用我去扳倒張九齡,剪除太子的勢力。」
「好啊,我一個黜陟使,居然是我自己,辛雲京,王忠嗣,武惠妃,李隆基,李林甫這一票人共同想要的結果。」
「我以為歷史從我這裡分了叉,可是我改變了什麼呢?歷史的洪流依舊轟轟烈烈的往前走!」
李琩把一切串了起來。
他突然覺得有些心累,對王忠嗣道:
「王將軍,牛公派過來協助查案的人,你去接待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會兒。」
「喏。」王忠嗣以為李琩是病重難以支持,聽命後,補充道:「殿下千萬保重身體。」
「勞王將軍掛懷。」
李琩客套一句,和楊玉環一起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