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靈獨坐在殿中,雙手絞在一起,等得有些心焦。
刺殺那麼大一個人物,無論計劃有多麼周全,總不是十拿九穩的。
淺靈越想,臉色就越蒼白。
「岳姑娘,」一名提著藥箱的年輕太醫在太監的引領下走進來,躬身道,「下官來為姑娘看傷。」
這幾日,每日都有太醫按時來換藥。
前幾天都是同一個人,今天倒是換了。
淺靈問:「怎麼換人了?」
那年輕的太醫一邊給她松解手上的細布,一邊道:「師父去為陛下診治了,換我來為姑娘換藥。」
「診治?」衛皓沒死!
「是,」年輕太醫道,「陛下遊街的時候遇刺受傷,陛下現已經回了乾宸宮。」
淺靈遏制主狂跳的心:「是何人行刺?」
「神御軍,現在宮外已經打起來了。」
年輕太醫離開後,淺靈脫力呆坐下來,久久無法回神。
神御軍衝動了,姬殊白應當還來不及行動,可今日不戰而敗,神御軍必要損兵折將,之後想推翻衛皓,就更難了。
乾宸宮。
衛皓只傷了一點在胳膊上,上了藥,包紮過後,血便止住了。但他對外宣稱受了內傷,要臥病靜養幾日,民憤沖天,會助他更快地把神御軍擊垮。
長公主坐在一旁,看他如此有些不耐煩:「烏合之眾,就這也值當你把登基大典往後延幾日?」
她早就跟衛皓說好,登基當日衛皓要給她重擬一個「神武長公主」的封號,不單之前被抄沒的田莊屋宅要全部還給她,還要雙倍的恩賞。
長公主的胃口早就被撐大,金尊玉貴的生活她一日也多等不下去,衛皓這一招沒有提前跟她說,讓她十分不滿。
衛皓慢慢道:「皇姐於朕有大恩,皇弟虧待了誰,也不會虧待了皇姐的。」
衛皓對她的態度,可比禎和帝對她的態度,軟和多了。
長公主被高高捧著,便多了幾分滿意,又問:「神御軍已經不足為懼了,待擺平了他們之後,定王那頭,你得斬草除根!」
「謹記皇姐教誨,定王走時只有兩千兵馬,成不了氣候,千軍萬馬一圍堵,不信他還能活。」
長公主便點了點頭:「你現在已經是皇帝,皇后人選你是如何想的?」
衛皓道:「朕確有一個人選,想要讓皇姐幫著參謀參謀。」
「誰?」
「岳樓飛之女,岳淺靈。」
長公主聽完便冷嗤了一聲:「你是瞧上她生得美了吧!」
長公主沒有多說別的,她倒是有心從自己的親眷中扶持一個皇后來,可母家早已人丁單薄,找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未婚女子來,只好歇了這心思。想著無論衛皓選誰當皇后,都必須聽她的話,家世薄弱的最好。
本以為就此事還要跟衛皓扭扯一場,倒是沒料到衛皓自己就挑了個最沒家世的。
衛皓知道長公主肯定願意,於是道:「皇弟有心,但神女無意,皇弟拿幾個皇子公主的性命吊著,她才說要考慮考慮。可皇弟知道她是在敷衍朕,心裡還記恨著朕,所以這件事,還要拜託皇姐幫一幫朕。」
長公主斜乜著他,衛皓又補了一句:「皇姐若答應,渤海的鹽業就歸皇姐所有可好?」
有了金銀,長公主便心情大好。
「好,皇姐就幫一幫你!」
……
宮外,百姓都躲了起來,神御軍遭到了追殺和圍剿。
他們四散開,各自奔逃,衛皓的兵就挨家挨戶地搜,喊過三聲還不開門的,他們就一腳踹開門!
「軍爺!軍爺怎麼了?」
安嘉軒慌慌張張跑來,連外衫都沒有扣好。
官兵不跟他廢話,一進屋就到處搜,到處查。
安嘉軒額頭冒汗,站在其中一間屋子前,等其他地方都查過了,官兵便提出要查這一間。
安嘉軒死死擋住:「軍爺開恩,裡面沒有嫌犯,內子在屋裡,實在不便……」
他越阻止,官兵越覺得有鬼。
「有沒有嫌犯,你說了不算!讓開!」
他們扯開安嘉軒,一下撞開了房門,屋中人驚叫起來,果真是女子的聲音。
女子躲在床上,拿被子擋著臉,屋裡瀰漫著一股曖昧的麝香味,略一想便知他們闖進來前,屋中人在做什麼。
官兵左看右看,確定屋裡只有一個女子,便如潮水般退走了。
安嘉軒大鬆了口氣,連忙把門關上,走到床邊抱住了女子。
「雲妹妹,別害怕,都走了。」
姜雲如從被子裡抬起濕漉漉的雙眼,又羞又怕,一頭栽進了安嘉軒的懷裡。
安嘉軒輕輕撫摸她的背,安撫道:「姜家的事早就過去了,沒人會來查你的,官兵是在查神御軍,神御軍行刺新君,新帝已經下令誅滅了。」
「姜姑父對新帝有救命之恩,待新帝登基之後,定能為你一家洗清冤屈,你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姜雲如掉下了淚:「可是,哥哥他……再也回不來了……」
安嘉軒摟緊了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所有欺負你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兩人心貼著心,相互安慰著,小廝來到門外說安少夫人被闖進門的官兵撞倒,五個月大的身孕流產了,而屋中的男女心中傷感,情到深處,一句也沒聽進去……
衛皓的兵扯的是他的虎皮,莫說平民百姓,官員的府邸也照闖不誤。
他們衝進了齊宅,剛要闖進垂花門,就被陳小娥揮舞著掃把招呼了。
「殺千刀的!你們想幹什麼?嚇唬孩子嗎?以為我們一家子婦孺就好欺負啊!今早我抱著孩子出去玩,是不是你們的人搶了我家小孩的冰糖葫蘆?我孫女兒的眼淚到這會兒還沒停,我不管,我不能睡,我不好過,你們這些殺千刀的也別想好過!」
官兵氣得要拿刀嚇唬她,陳小娥直接指著脖子湊過去:
「來來來,砍!往這兒砍!我干閨女兒是岳大將軍的女兒,最是孝順,你們要不怕她報復,就使勁兒砍!」
衛皓想娶岳淺靈,他們聽到過一點傳聞,這下也不敢輕舉妄動,耳邊陳小娥罵聲不斷,小孩的哭聲更是吵得人腦仁疼,想來也沒什麼古怪。
官兵後退著後退著,終於從門口撤走了。
陳小娥大鬆口氣,丟下掃帚,推門進了旁邊的院門,院門貼牆坐了一圈的神御軍。
「小哥兒們,沒事了沒事了,人都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