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晏清隨卻把這所有能買到的東西都集齊了。
她看著晏清隨不急不緩,把所有的東西都布置好,就連她平日裡喜歡抹在手上的香膏也準備著。
聶九州有很多香膏,每個的功效作用都不同,地方更是南轅北轍,可晏清隨卻全都買回來了。
這種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你怎麼知道我這些是在哪買的?」聶九州有些感動,可性格使然,她也說不出肉麻的話。
「稍微留心便能知道。」晏清隨回答的模糊,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
「謝謝。」聶九州嘴唇輕啟,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她的眼神。
晏清隨沒說話,他這徒弟向來彆扭,本來也沒指望她能說出什麼感人的話語。
這間房並不大,擺下這些東西後已經不能再添置其他,可晏清隨看著那小木桌,總覺得還缺了點什麼。
是一塊桌布。
晏清隨忽然想起。
當時他外出雲遊,去到了西州,西州是異域,那裡的文化和中州這邊差距較大,東西看著都很是新奇。
一塊色彩鮮艷,花紋繁瑣而奇特的布料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聶九州肯定會喜歡。
聶九州的確很喜歡,只是她的衣服夠多了,這塊布她想放在自己能看見的地方。
她思來想去,最後決定。
那就做裝飾吧。
所以,晏清隨又重新拿出了一塊桌布,鋪了上去。
這塊布雖然花紋和之前那塊有所不同,但風格是相似的,也很符合聶九州的審美。
聶九州忽然覺得眼眶發熱。
她告訴自己,其實這也沒什麼。
她在焚月宗的時候,有大把的人為她準備這些。
可是她的眼睛還是濕了。
她覺得有些丟臉,不想讓晏清隨看到自己這幅模樣,所以在他轉過身前抱住他。
聶九州到晏清隨的肩膀,晏清隨能感覺到背上一陣濕熱。
他垂下眼,看到了環抱自己的那雙手,雖然白皙,卻布滿老繭。
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用自己的手包裹住那雙環住他有些吃力的手,然後緊握。
……
在蓬萊仙島的日子和在玄天劍宗也沒什麼區別,每天聶九州一大早便去那棵樹下坐著參悟,到了飯點便自己隨意摘些野菜煮了,應付了事。
一直到十天之後,聶九州才再次和晏清隨碰面。
這些日子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麼,想到之前發生的事,聶九州稍微有些臉紅。
他們兩個都坐在大樹下打坐,誰也沒有打擾誰。
剛開始的時候,聶九州還有些不自在,之後發現晏清水無動於衷,又有些氣悶。
最終又想了想自己要做的事,還是沉下心來參悟。
參悟一事和修煉完全不一樣,講究的就是一個機緣。
倘若你沒有這份機緣,遲遲領悟不到這份要領,即便是讓你參悟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沒用。
但是修煉不同,修煉是一個積少成多的過程,只要付出了就一定有回報。
聶九州之前去打聽過,當年晏清隨也是宗門大會的魁首,所以他早就來過一次蓬萊仙島。
當年必定是發生了些什麼,要不然蓬萊仙島也不會破格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
剛參悟了一會兒,聶九州又開始神遊天外,她的思緒飛得遠,心也就沒有定下來。
聶九洲只好睜開眼睛,平復了幾次呼吸之後,又開始閉上眼睛逼自己進入狀態。
可參悟這個事情向來講究順其自然,強行參悟是不可行的,聶九州白坐了一下午,什麼也沒感受到。
這樣下去又怎麼行?
聶九州不免有些著急。
事實上,這不過是聶九州來的第十一日而已。
蓬萊仙島給了一年的期限,就證明這參悟並不容易。
「你跟我來。」晏清隨看出了聶九州的狀態,不欲讓她就在這耗下去。
聶九州也知道急不得,可她自己的心境根本無法控制。
晏清隨並沒有跟她說別的,只是帶著她在蓬萊仙島上四處轉悠。
有晏清隨帶著,聶九州在蓬萊仙島看到了全然不同的景色。
本來在她的眼裡,蓬萊仙島和普通的島嶼並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是島的中央多了一顆參天大樹罷了。
現在聶九州才知道,那只不過是蓬萊仙島的表象罷了。
每位蓬萊仙人的實力都深不可測,想要改變一方的氣候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難事。
故而每個結界裡,會有每個蓬萊仙人自己喜歡的景色。
之前聶九州看不到,是因為他們設下了結界,而她的修為不夠,自然也就無法看破其奧妙。
今天由晏清隨帶著她,的確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色。
蓬萊仙人對於景色的理解很顯然並不只是局限於布局,每一處都有自己的奧妙,每一處都仿佛是一方小世界。
明明他們自己結界裡的才是幻境,聶九州看到的才是真,可莫名的,聶九州卻覺得這結界裡的一切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我明白了。」聶九州興奮的大喊,她牽起晏清隨的手,奔跑到那棵大樹下。
她終於看到了不同的景色。
這哪裡是一棵大樹,簡直是般若浮生。
每一片葉子上的景色都是不同的,更神奇的是每一片葉子上所發生的事,似乎就是九州大陸現在的某一處正在經歷著的。
這棵樹果然不簡單。
聶九州坐在這裡十天都無法將其參透,晏清隨帶著自己出去了一回自己就明白了,聶九州不由得有些失落,這畢竟不是靠她自己得來的,就像是走了捷徑。
本來高高興興的,現在又開始有些情緒低落,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最近的情緒老是起起伏伏的。
這可不利於修行。
「為何糾結,倘若你不能明白,即便我直接告訴你答案,你也看不到這樹上萬象。」晏清隨握緊她的手說到。
聶九州自然知道晏清隨說的有道理,修行之事本就是靠自己,即使旁人提點你再多,倘若你自己不能明白,那也是白費功夫。
可是,可是她該怎麼說呢?
她只是想要得到他的認可嗎?
「今天我帶你去結界,實際上並為打破那些設下的障眼法,所以你今天能夠看到萬般景色,也是因為你已經參悟了九成,並不是我為你做了什麼。」
聶九州的手還帶著些許涼意,晏清隨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用兩隻手將聶九州的小手包裹住。
明明也不是寒冬臘月天,她也是修道之人,為何手會如此冰涼?
就是他這句話讓聶九州回過神來,才想起他們兩個的手現在還牽在一起呢。
我們這算什麼呢?
師徒嗎?
師父和徒弟可不會牽手。
可若是叫她放開她又捨不得。
聶九州本來還準備繼續想下去,忽然就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摸到了那本來遲遲摸不到的門檻。
「我好像要突破了。」她念叨了這麼一句。
她的預想的確沒錯,就在她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天地間的靈力都向她湧來。
磅礴的靈力衝擊著她的經脈,疼痛的同時也讓她進階的速度快了許多。
可是疼痛實在是難捱,經脈都有一種要被撕裂的感覺。
太多了,九州大陸上的靈力早不如蓬萊仙島如此充沛,故而聶九州從未在晉級之時感受到過如此多的靈力。
在察覺到不對之後,她立馬就控制住了靈力向她湧來的速度。
即便慢一些都無妨,可若是靈力破壞了她體內的經脈和丹田,那她可就變成廢人一個了。
四面八方的靈力都是朝她過來,逐漸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這漩渦並不大,但能出現漩渦已經很令人驚訝了,一般來說,不到渡劫期想要出現靈力漩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現在聶九州離渡劫期還差得遠呢。
小漩渦在天空中瘋狂吸取著靈力,也影響了參天大樹的枝幹,樹葉沙沙作響,還有許多都掉了下來。
聶九州可記著,這樹葉不是普通的樹葉,因為她的靈力漩渦掉下來也不知道會生什麼事端,剎那有些分神。
「不必擔心,自有蓬萊仙島的人處理。」晏清隨傳音給她。
「不要想別的,我就在這裡。」聶九州聽到晏清隨的話,再也沒有分出任何一絲神來,專心的對待此次的進階。
十個時辰過後,天空中的漩渦終於消失了,聶九州進階也進入到了尾聲。
此番進階,她自然是有一些別的領悟。
而她的丹田也早就化為虛無。
丹田從有到無是一個修士進入高階的標識。
從現在開始,聶九州正式擁有了自己的識海。
在此之前,修士的識海自己是看不見的,也無法用意識進入。
畢竟它是混沌的散漫的,沒有邊際的。
但倘若被有心的高階修士利用,他們照樣可以通過識海來攻擊低級修士。
識海攻擊是目前修世界來說最可怕的一種攻擊。
它和你的身體無關,直接攻擊你的靈魂和意識。這兩樣不管是對妖還是修士來說最脆弱的東西。
一般只要受到識海攻擊的修士,倘若沒有防禦得當,基本上也就廢了。
可現在不一樣了,聶九州的識海有了範圍,自己的意識能夠自由出入,也就有了阻擋外敵的能力。
即便有高階修士想要進入她的識海攻擊它,聶九州也有了防禦能力。
這個發現讓聶九州感到很是驚奇,她之前從未想過,自己的腦海里竟然會有另一片天地。
在她還是吾州的時候,雖然說厲害是厲害,可她從未對這些深層次的領域進行探索。
再有,識海攻擊乃是魔族的專屬,就連邪修也很難練成功法來對修士的識海造成攻擊。
而吾州那個時代也是沒有魔族的,所以即便她不懂識海是什麼也無傷大雅。
也許以前聶九州還會覺得識海無足輕重,可現在她是絕對不會這麼覺得的。
焚月宗的事情到底是誰做的?是人是妖還是魔還說不清楚。
雖說人界和妖界的通道早已斷開,可誰又保證沒有意外呢?
魔已經幾千年沒有出現了,可是誰又能保證現在不會有魔的出現呢?
事實上,魔族太久沒出現,倘若真出現了,那絕對是一場巨大的浩劫。
幾千年沒有出現過的魔,也就意味著幾千年識海都沒有受到過攻擊。
在這種情況下,修士自然也會懈怠對於識海的管控。
更不要說那些根本無法控制自己識海的低階修士了。
倘若這個時候真的有魔族出現。律,恐怕九州大陸上真正知道怎樣對付他們的人用手指都能數過來。
不懂如何用識海攻擊的人是無法對抗魔族的,單就這一條就可以刷下無數的修士。
修真界的修士總的來說還是低階修士居多的,金字塔頂尖的人很少。
魔族繁衍生息非常快,倘若要對抗魔族,光靠著金字塔頂尖那些人是肯定不夠的。
可現在若是讓人學習怎樣抵抗魔族,那不但會被人嘲笑不說,甚至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人不相信魔族的存在了。
可是聶九州相信。
魔族可怕,人的心魔也可怕。
聶九州曾經看過一本古籍上面說過,雖然九州大陸上基本上已經不可能出現天魔了,但是走火入魔的修士即便被消滅,魔氣也會散溢在空氣中,甚至有些會和靈力混合。
這微弱的魔氣對於低階修士來說自然是沒什麼,畢竟完全不足以誘導他走火入魔。
可倘若這帶有一絲魔氣的靈力被本來就有心魔的大能吸收了,那麼很可能就是萬劫不復了。
吸收了一絲魔氣的大能受心魔的影響,會對這種混合靈力產生渴望。
他們會變成只能吸收這樣靈力的修士,對純粹的靈力產生排斥。
最終他們會在魔氣的不斷侵擾下變成一隻真正的魔。
由修真界的大能變成了魔,如何不能稱作為浩劫呢?
倘若他們有心隱瞞又要多久才會被人發現真面目呢?
在看到這本書之後,聶九州就有了猜測,她覺得焚月宗滅宗一事或許就和這種魔脫不了干係,只不過是隱藏的太好,還沒被發現罷了。